吴家山门的所有人忙进忙出的替我收拾行李,团扇恨不得把她自己塞进箱子里跟着我去,清风则是塞了一整个药箱在我的行李箱。绝顶叔就更离谱了,甚至扬言要把巡灯塔顶的水晶拆了送我当作纪念品。
我好说歹说,才劝动她们全都悠着点。好不容易是熬到要出内山的时间。
这次内山送到万山青州大学的,一共有9个,内山的我们三个除外,剩下的就是旁支的三家,每家一个,外加主脉我们三个身份特殊,一人带了一个近身保护的护卫。
常年生活在内山,从没出去过的我们,这次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人什么事。
肖明月让肖家人替我做了个特殊的腰带,在美观的同时还能把银刀随身挂在腰间,我善于用蛊,他就让工匠给腰带钻出一圈的小洞,方便我拆卸唤蛊的铃铛。
我觉得这个比他那箱贵重珠宝靠谱,关键时候能保命,还好看。于是狠狠的和他提了一把意见,结果他盯着我看了看,居然说‘那就下次,我让他们把那箱里面好看的宝石,撬下来给你镶腰带。‘
被我狠狠一个白眼再次翻回去。
他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长了那么一张清冷好看的脸,散发的却是豪掷千金的金主气息。
这次去万山青州,不能再用他那把像是要四处砍别人的玄铁刀了,于是他只能把刀放回肖家,换了把特别锋利的,那把刀鞘上刻着破立两个字,不短不长刚刚好可以藏在外套下面,平常用以防身。
我和他说,去到万山青州之后,我想教他怎么用蛊,可他却非要和我交换条件,说是我和他学刀法,他就和我学蛊。还自信满满的口出狂言,“我绝对比你学的快,不信赌一赌。”
结果就变成了,正式的赌注:输的人可以指使赢者做任何事。
我总觉得肖月亮是个老奸巨猾的,肯定在给我下套,可是我对自己的能力又还是很自信。
我堂堂内山,不夜山吴家的主脉掌山人,这点刀法还能学不明白?
终于等到了要出发的这天,戴好面具,一路下山。在通过三层岗哨下山,开始能看见山下外山的房子,我转身抬头去回看这座困住了我十八年的内山山腰。吴家不夜山的房子如今只看得见一个角,我终是看够了,转身头也不回的拖着行李,跟着肖明月就上了车。
随便找了首歌来听,想要淡化离别的伤感。下山之前,团扇和清风什么也没说,只是背着我哭,哭完还得红着眼睛在吴家山门前一个个挤着难看的笑,边挥手边和我说,她们等着我回家。
也许我讨厌蛊山,讨厌困住我的不夜山,可是我没办法不爱的,就是她们几个一路陪着我被困住的朋友。
但是我一定会回去,所以此刻离别并不是永远。
肖明月坐在我身边,看起来倒是什么伤感情绪都没有,撑着头反而有点困倦。车从山下往外山的岗哨开,我望着车窗外的街道房子,突然想到肖家不就在城中,转头问他:
“快要出外山了,你父亲还有哥哥不来送你吗?”
肖明月睁眼看了一眼窗外,说:“可能在外山的第一座岗哨那儿吧,老头应该会来,大哥估计就够呛。”
他按下车窗,转而把问题丢给我:“那你为什么不让团扇和清风下山送你?吴大掌山不在,有她们也好吧。”
我摇头,不过一笑的答:“我不喜欢分离的感觉,所以也不想她们一路送着我走,反而让大家痛苦。”
“吴晚江天生就不会照顾人,他在努力的保护蛊山,能回来的次数很少,所以他不在的时间,我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不夜山吴家,然后管好我自己,别死了就行。”
我对亲情好像一直都看得很淡,我们都为了内山的秘密承担着更重要的责任,父母,大哥,也是我。
肖明月没有说任何话,没有安慰没有问题,只是给我一双手,只要我想,就可以握住他。
车缓缓地停了,到了最后一道岗哨,我看到了一个儒雅的中年人,穿着中式长袍,他旁边就站着披着一件花红柳绿的西装外套的年轻男人,他穿着白色的衬衫,眉眼间与肖明月相似的轮廓,只是他有的是一双更锐利的眼睛,可他正笑着,望着我们的车驶来,他的嘴唇很苍白,可是他还是在这里等着,温和地笑着等他的弟弟。
“大哥..”肖明月等不及车停下,提前就开了车门下去。
“都和你说了没事,我出去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赶紧把伤养好。”肖明月上去就扶着他,表情无奈着就好一顿数落。
说完了大哥还不忘记嘱咐老爹:“肖明启不靠谱,你平常不喝茶占卜的时候,就看着点他,他没好之前不许放他出去。”
“肖月亮你过分了啊,我是哥你是哥,你走你的怎么还给我和爸下命令呢。”肖明启戳了戳他,抗议着。
肖明月一抿嘴,给他下出杀手锏:
“等你好了我让肖湖给你买车。”
“你说的,那我没有任何问题了。”肖大哥看着瞬间都精神了,病都好了一半。肖父挪到一边,突然看到我,几秒之后忽然就惊呼:
“青面狐,小姑娘你是吴家人?”
我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往老人家那里走去打招呼:“肖叔叔好,我叫吴晚舟。”
“晚舟?你是吴樟沅的女儿,对不对?”
我下意识的点头,很吃惊。毕竟老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这么多年已经很久没听见别人嘴里出现他的名讳了。他和爷爷,太爷爷以及所有小夜山的吴家人一样,最后都变成了所有人口中的前任吴掌山。
他是上一代的钥匙,是打开了蛊冢并以一半的生命守护住里面东西的掌山人。
我戴着面具,只能出声以回应:
“我是。”
肖父伸手拍拍我的脑袋,看向我的眼神有些眼泪:“真好,樟沅的女儿和儿子平安的长大了,这些年你和哥哥受苦了。”
我听的见心中的那根弦断了,一股来源于陌生但却真心的疼爱席卷了那片曾被摧毁的角落。
他看着我的眼睛,同我一字一句道:
“苦日子已经熬过去啦,叔叔祝你出了蛊山,未来的几年每天都快乐。”
我的眼泪顺着脸颊哗的往下流,我忍不住上前拥抱肖叔叔,就好像我此刻拥抱得到的是父亲那样,数不尽的委屈不愿和孤独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怀。
是啊,都过去了。
不会再有被关进后山的日子了,不会再有那样的一段三年,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最后连话也不会说,回来了也只能孤独着待在没人的吴家山门里。
不会再有了的。
我松开肖叔叔,深深的向他鞠了一躬说:“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他再一次拍了拍我的头,随后大声冲肖明月说道:
“愣在那儿干嘛!拉着晚舟,出了山,好好保护她,听见没!”
肖月亮很认真,重重的点头:“您放心,我听到了。”
肖叔叔满意的点头,车门打开。临上车前,肖明月回头对肖叔喊道:“父亲!我不在的时间,晚上少喝点茶,注意身体。”
肖父对他挥手,转身往里去走。
我趴在车窗上,肖大哥还在原地不停的对我们挥手喊着:
“肖月亮,记得多给家里电话,还有晚舟妹妹,等放假回山,大哥做螃蟹给你吃!”
我使劲的向他挥手,以我最大声的音量答他:“好!明启哥哥,我们下次见啦!”
车越行越远,直到蛊山的岗哨渐渐的看不见,我才从窗外缩回来,坐回车里。
我看向肖月亮,认真的和他说道:
“你父亲还有大哥,真好。”
我从来没感受过这么温暖的家庭感情,看着好像相互埋怨,却又是真的相互惦记。
“呵,等你吃到白糖蘸螃蟹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真好了。”。
“还有肖明启打碎父亲顶级紫砂茶壶的时候,整个肖家都能听见的爆炸声,你如果看见,一定会想走远点,不然血就会溅脸上。”肖月亮说起这些,无奈甚至有点无语,可是他还是扬着他的嘴角。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在面具里笑的厉害,“那也挺好的,我就喜欢家里吵,永远有声音,很安心。”
他顺着话往下接:“那以后我保护大小姐,就尽量多说点话,这样是不是也就更安心?”
“行,那去了万山青州,别和其他女生说任何不必要的话,我就更安心。”我故意装作无理取闹,可是肖月亮撑着头向着我,纵容着我。
“可以,大小姐提的所有要求,都可以满足。”
他说完连前面开车的肖海都憋不住笑了,只能出声问个正经问题掩饰到:“肖哥,咱们是最先出发的,需要放慢速度等一等其他人么?”
他戴着眼镜,语气 沉下来:
“不用,咱们先去一趟公司,出来再去万山青州,时间正好。”
出了蛊山的范围,我立刻拿下面具,不用再伪装什么。
“要去哪个公司?”我有些好奇。
“就是肖氏集团,我们的公司。”
出了蛊山,肖明月的状态就变了,即便穿着普通的夹克外套,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我能不去吗?”我弱弱的问他,常年来见人就是戴面具,以真面目见的也不过就是小夜山的几个。
69書吧
“你得去晚舟。”他抚了抚我的头发,收起他的气场,只给我和煦的笑。
“内部会议都是信得过的自己人,如果某一天我不在,他们得知道你的样子,替我去保护你。”
他握着我的手,把他所有的强大给予我,说着最忠诚的誓言:
“别怕,晚舟,我是你的底气,有我肖明月,你就是永远的大小姐。”
我点头,耳边放着轻快的节奏,再次看向窗外的风景,渐渐的远离绿水青山,白云袅袅,一路便开进了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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