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柠听到周围的人在躲避,还有女子的惊呼声。
“二姐姐,你没事吧?”姜孟雨惊魂未定的声音传来。
她亲眼看到在木棍飞来的一瞬间,萧翎一把拉过姜柠,要不是萧翎,那根飞来的木棍就打到姜柠身上了。
姜柠想从这个挺阔的怀抱中抬起头来回应。
这时,头顶的人发出“嘶...”的一声,然而护住她的姿势却丝毫没动,甚至察觉到姜柠的挣扎,更是将她牢牢固定在怀里。
姜柠暂且先停止动作,手轻轻拉了一下面前人的衣服,却觉得这动作透出一种亲近,又放下了手。
萧翎神色淡淡,收起了一贯挂在脸上的笑意,还是温润君子的模样,不过更加多了皇家的威严气势。
“游青。”萧翎平日里清润纯正的声音此时多了一分凛冽,与周围的人感受到的萧翎的强大气场不同,姜柠听到他的心跳此时猛然加快,鼻尖沾染着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姜柠的心跳也莫名加快起来。
不远处又突然传来木头栏杆断裂马匹倒地的声音,姜柠看不到外界的情况,只觉得更紧张,顾不得那么多,抓住了萧翎身侧的衣服。
“别怕。”
萧翎说话的声音极其温柔,安抚着姜柠,护住她脑袋的手轻轻地抚了抚姜柠的头。
想必是游青出手制住了混乱,片刻后,马群的躁动声渐渐消失下去,传来的是人们惊魂未定的讨论声。
“谁惊了马?”
“是谁乱打球,居然惊了马?”
“那是世子殿下,他护着的是谁?”
正当有人注意到萧翎的怀里居然有一个女子的时候,距离近的人看到萧翎的面容顿时僵住了。
“啊!世子殿下,您的脸......”
终于,小小的惊呼声响起。
姜柠听到,连忙推开萧翎,萧翎也顺势放开了她。
姜柠抬头望向他的脸,只见一道明显的血痕出现在那张美如冠玉的脸上,隐隐约约还露出几粒血珠来,有一处深的地方甚至已经流出了一滴血下来。
“殿下,您的脸上流血了。”姜柠连忙拿出手帕来,想要擦拭掉流下来的血迹,又不敢太用力。
姜柠黛眉微皱,水眸里全是担心,全是萧翎。
萧翎低垂着头站在姜柠面前,那如冷玉的脸庞上的血痕明显,少有人看到他眼里的柔情足以融化冰川。
姜柠叫身边的人去召大夫过来,姜孟雨和姜倾榆以及周围的人也纷纷围上来察看两人刚刚有没有受伤。
“对对对,快去叫大夫过来。”姜倾榆看到萧翎脸上的血痕,内心涌起比刚才有根木棒飞来更强烈的紧张,要知道,天家的人可是不能破颜的啊!
虽说萧翎只是世子,但皇帝如何看重这个侄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会儿萧翎受了伤,还是伤在脸上,若是被疏芳郡主知晓,被皇上知道,她们在场的这些人都难辞其咎,重则说不定还会连累及家人。
大夫来得很快,见到萧翎受伤,还是伤在脸上,一下子变了脸色,眼里全是凝重。
所有的人都很紧张的看着大夫手上的动作,期盼着千万不要留下疤痕才好。
大夫利落的给萧翎处理好伤口,众人这才看向一片狼藉的马球场。
刚才发狂的马都喘着粗气躺在地上,被打折了腿还在嘶鸣。
有护卫已经上去控制住了场面,但是还是让人看着心惊。
马怎么会突然发狂?不仅撞翻了栏杆,还带着好几匹马都发了狂,刚才那根飞来的马杖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游青也回来了,身后跟着几个愁云惨淡的侍从,还有谢文茵几人。
众人看到游青,想到刚才他制服发狂的马的手段,禁不住的佩服又忍不住战栗,实在太过于暴力,很难与他爱调笑的样子联系起来。
游青走到萧翎旁边,悄悄的跟萧翎说了句话后退到后面站着,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众人明显感觉到萧翎面色倏地冷峭。
那些个闯了祸的侍从看到了,还没到萧翎身前就跪下认错了。
让众人更是惊讶的是,刚才还骄傲蛮横的谢文茵看到萧翎受伤,像被吓惨了一样,来到萧翎面前就是战战兢兢地跪下,惊呆了众人。
“世子殿下,我不是故意的,请世子殿下恕罪。”谢文茵说着话已然带上了哭腔,整个人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兮兮。
“你何罪之有?”此时他的声音很沉,很淡,看着谢文茵几人的表情平静漠然。
“我...我...”谢文茵哆哆嗦嗦,根本不敢再继续说话,全是哽咽声。
萧翎不怒自威,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我不该忘了马球场规矩,乱打球惊了马。”谢文茵说了这话,整个人都崩溃下去,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跪在谢文茵旁边的林依萱这时紧了紧手指,只恨这谢文茵平时胆大妄为,在这紧要关头,却是连话都说不清楚,将罪过全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襄王世子向来端方清正,待人温和,只要多求求情,便能抬手过去了。
见谢文茵已经是说不出话来,再不解释可就是真的要背负上罪名。
林依萱抬了头望着萧翎,开口替她求情道:“世子殿下,文茵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送球的小厮差点撞到我们,文茵不过是把球打到一边去,没想到就惊了马,马球场上的人也跟着乱了,请世子殿下恕罪。”
“你的意思是马童技艺不精,与你们毫不相干。”萧翎依旧是淡淡的语气,说出的话险些让林依萱冒冷汗。
“世子殿下,臣女的意思是这都是意外,无心之失,望殿下看在臣女们诚心悔过的份上,恕我们无礼之罪!”
“好一个意外,无心之失。”萧翎的神色没有好转,反而更添了几分冷冽。
“谢家和林家就是这样教导子女的?”
萧翎这话一出,让刚刚还在辩解林依萱和谢文茵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气氛沉滞下,萧翎继续说道:“你说悔过,朝谁悔过,如何悔过?”
“伤到了殿下,当然是朝殿下悔过。”林依萱抬头悄悄看了一眼萧翎的神色,那面色平静无波。
再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刚刚马惊时好像是这边她们受到的波及最多,于是又继续说道:“还有诸位受惊的姑娘,是我们不该,还好你们没有受伤。”
话说完,萧翎依旧沉默不语,林依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
周遭凝滞的气氛让哽咽的谢文茵都停止了啜泣,抬头看着萧翎,那冷肃的模样吓得她连忙移开视线。
看到姜孟雨也在旁边看着她,谢文茵霎时红了脸。
被死对头看到自己的这一幕,简直让她抬不起头来。
“世子殿下请息怒。”旁边传来一声温润男子的话。
谢文茵见到来人,悲愤恐惧的脸色转变平静,仿佛看到了救星。
“家妹性子顽劣,惊了姜家诸位姑娘,还让殿下受伤,请殿下责罚。”谢文韬是从其他赶过来的,还喘着气,却也不失沉稳的站在萧翎面前说道。
“哥…”谢文茵委屈的看着谢文韬,她是真的怕了,却也听懂了他的意思。
“姜姑娘,对不起,让你受惊了。”谢文茵哭着说道。
看姜柠还没说话,一定眼,就见到姜孟雨想要挣开姜倾瑜拉着她的手。
愤怒的质问道:“谢文茵,你平时和我处处不和就算了,刚刚差点伤到我二姐姐,你说你是不是存心报复我赢了你的球,要不是世子殿下正在旁边,我姐姐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担当得起!”
“姜孟雨!”姜倾瑜喊住她道。
“谢文茵,有什么事情你冲着我来,干什么伤及无辜。”姜孟雨又对着谢文茵吼道。
周围的人都在说谢文茵原来是比赛输不起,一向傲娇的人哪里能容忍别人这样说自己,想要站起来解释,却被林依萱拉住说道:“文茵,你别生气了,就是一个比赛,我们下次还会赢回来的。”
连身边的林依萱都这样说,其他人更是信了,谢文茵这会儿感到有口难辩,满腔的委屈无处诉,在萧翎面前本来就说不出话来,这会儿更加崩溃了。
众人也才想到,对啊,刚刚世子殿下就是为了保护姜柠,所以才受伤的啊!
世子殿下为什么要保护姜柠,刚才萧翎将姜柠拢入怀中的那一幕,不知让多少对世子殿下有意的女子伤了心。
除了刚才在场边的人,坐在看台上的人一听说世子殿下受伤了,还是为了保护一位女子受伤的,都赶过来看到底是哪位女子。
还不知道是姜柠,已经开始嫉妒上了,若是知道真真切切是哪个人,只怕恨不得将她撕了。
正巧这时元惠郡主也过来,还没跑到萧翎旁边就已经带了哭腔喊道:“萧翎哥哥,听说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了?”
萧翎不笑的时候面目清俊,透出的气质漠然又矜贵,他没有理她,她便也不敢再向前。
又看到萧翎前面跪了一堆人,元惠郡主只得站在一旁等萧翎先审问原由。
听到姜孟雨说是因为保护姜柠,世子殿下才受的伤,不知多少女子心里已经把姜柠看作情敌。
姜柠看了一眼萧翎,他向来进退有度,是人们心中的温润公子,这会儿却如此动怒。
谢家两兄妹都向她道歉,可是真正受伤的人却是萧翎。
姜柠走上前来向萧翎行礼道:“多谢世子殿下搭救之恩,姜柠感激不尽。”
萧翎看到姜柠前来道谢,静静望着她,眸色深沉。
意识到萧翎并不想就让此事就这么过去,姜柠想要再开口时,萧翎说话打断了她:“不过举手之劳,姜姑娘不必挂心。”
“是,多谢世子殿下。”
姜柠行礼退下,站回了姜倾瑜姜孟雨中间,才一回来,就被姜孟雨拉着手臂喊道:“姐姐。”
姜柠默默拉住了她的手臂拍了两下,示意没事。
经过刚才一闹,气氛仿佛瞬间松弛了下来。
本来姜柠已经被好多人敌视,这会儿听到萧翎说是举手之劳,只恨当时站在萧翎身旁的不是自己,说不定被世子殿下保护的就是自己了,何必再羡慕嫉妒姜柠呢。
此时,有侍从过来向萧翎报告说受伤的人都已经叫大夫医治,没有重伤。
马都已经拉下去,正在做检查。
马球场上被破坏的栏杆也找来工匠马上修理。
萧翎的神色显而易见的温和过来,说道:“没有重伤便好。”
众人闻言长舒一口气,更是对萧翎敬佩不已,世子殿下原来从来担心的都是所有人安危啊,不愧是众人心中的端方君子。
以为世子殿下为红颜一怒的心思,此时只觉得自己心胸狭隘了。
“你们下去领罚。”萧翎望向那几个侍从。
“谢谢世子殿下,谢谢世子殿下。”
听到这话,那几个侍从连忙磕头谢恩,下去领罚说明还有活着的机会。
“至于你们几个人,以后谨言慎行。”萧翎看着谢文茵几个人说道。
闻言,几个姑娘又是脸红,又是松了一口气,尤其是谢文茵,整个人都懈了下来。
“多谢世子殿下。”谢文韬在旁拱手行礼道。
“诸位今日受惊,榴园有曲水流觞之境,不如移步前去压压惊。”萧翎向周围的世家子弟和贵女们说道。
“这样的安排是极好的,我们这就去。”世家子弟中有眼力见的看到事情已经处理好,世子殿下又这样说,自然是顺水推舟,一路叫好的带着人就要往另一个地方走。
“走吧,走吧,去看看曲水流觞是怎么个造化。”
“诶,等等我们。”
在有人的张罗下,人群渐渐散去。
元惠郡主想要上前关心一下萧翎的伤情,被游青拦住。
萧翎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姜柠,不疾不徐的迈步而去。
这样的背影让姜柠想起了在寺庙与萧翎的第二次遇见。
那天,他也是迈着这样的步子走在自己前面。恍如谪仙孤独的走在世间。
好像,在等着谁叫住他,或者,跟上去,与他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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