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契人是一份油水很少的工作,很多秀才都不愿意做,毕竟去教个私塾,还能拉到很多关系,一个月轻轻松松拿到几十两银子,加上衙门发的津贴,也可以过的非常滋润。写一个书契,才有三十文,辛辛苦苦坐一天可能也就不到十个,一个月最多才几两银子,实在是太少了。不过,也有一些文人,厌倦了你争我斗的官场生活,来这里接接地气,享受轻松的晚年生活,严世芳就是这样一个人。
今天,他可是忙坏了,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在写着书契。不过,老爷子就喜欢这种有世俗烟火气的活,乐在其中。终于,写完了第七份书契,可以休息一下了。他慢慢给自己斟上一杯茶,喝了一口,慢慢地磨着墨。“下一位。”苍老又有力的声音喊出,李耀祖和油摊老板直接走上前。
严世芳眯眼看了看李耀祖,又看了看油摊老板。“说吧,要立一个什么契约啊?”说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威严。
李耀祖一听,顿时全身一颤,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老者。这个老人看起来应该在花甲之年,头发灰白,但是十分整洁,完全不像一个普通的乡村秀才,身后还有一个仆役,伺候着他。“哦,在下李耀祖,想和油坊老板修订一个长期的契约,为期一个月,每天送货两百五十斤菽油和五十斤吉贝油。每三天付一次款,款到发货。”
严世芳一听,一下子精神了起来,这还是他在这里听到的最大一个契约。之前,也有上百斤的交易,不过是一单而已,这次是一个月,每天三百斤,这个交易量至少要上千两银子了。“哦?你家要这么多油啊,做什么的?小子,你可知道这契约如果违背了,可是要吃官司的。”
看着老先生好奇起来,李耀祖认真地回答。“这个您放心,我已经支付了一部分货款,这个是可以承担的起的,主要是担心断货,所以,才想着立个契约。”
“那好吧,凡是立好的契约,一式三份,你二人各一份,还有一份,要送到衙门去备案留底。你们可知晓了?”严世芳闭着眼睛说着。
“我们已经知晓了。”李耀祖和油摊老板异口同声回答。
“好的,那老夫就立契约了。”说完和二人确认名字,油摊老板叫马三,李耀祖听了想笑,但是忍住了。他抬头看着面前这位老先生,只见他挺直腰杆,右手持笔,表情严肃,眼中有光。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一丝威严,像是一位上位者一般。
尤其是老人家的字,不但苍劲有力,走笔疾书,从字里行间有种杀伐之气,让人看了不自主产生一丝胆怯。
“这老头什么人,为什么这么有气势?”李耀祖心想着,他小声问自己的合作伙伴马三老板。“马老板,你知道这位老先生是谁吗?”
马三一听,摇了摇头,“我一般都很少立契约,这还是我第二次呢,不过这位老先生应该是刚来不久。因为,之前那位我认识,上个月好像家里有事,回家去啦。”
“哦!”看来马三并不知道这位的身份,不过根据李耀祖自己的经验,这位老先生,绝对不是一般人物。这一身气势,他只有在一些上位者身上才见到过,而且是那种特别高位的上位者。
不一会儿,三份一样的契约拟定好了,老先生拿起来,很郑重地念着里面的内容:“兹有李家耀祖,向马家三之处,购买菽油二百五十斤及吉贝油五十斤每日,供期一月,货款十付,三日一付,双方共立此契。如违反者,当以东玉律法严惩之,书契人严世芳,东玉十一年,玄月初五定。”
李耀祖和马三都听懂了,这契约很直白。
“好了,可以的话,签字画押。”说着,一旁的下人直接给两人拿了笔,李耀祖在三份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马三则是画了一个符号,还按了手印。老人拿走了一份,另外的两份,递给两人。“好了,这里我要留一份,等会会送到衙门去,订契费用三十文。”
“好的,老先生,给您钱。”李耀祖拿出三十文,毕恭毕敬地递给老人。严世芳点了点头,“不错,很懂礼数啊。小子。”
69書吧
“之前,家父教育我,要尊师重道,尤其是年纪高的长辈,更要心怀敬畏之心。”李耀祖半弓着腰,双手作揖。
“不错,你家教很好,有没有考取功名啊?”严世芳捋着胡须,正襟危坐。
“小子考了秀才,不材想今年秋闱努力拼一下,相信能够进入殿试,考取一个功名。”李耀祖低头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有志向是好事,不过,还是要谦逊为好,好了去忙吧。”严世芳一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李耀祖对老先生深鞠一躬,转身和马三去摆弄买来的三百斤油。等到两人走后,严世芳看着李耀祖的身影,点了点头。“阿立,你感觉这个年轻人怎么样?”
那个叫阿立的下人,微曲身体,“大人,卑职认为这个年轻人彬彬有礼,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就不知道德行如何。”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秋闱还有多久啊?”
“没记错的话,应该就在下月十五前后。”阿立回答。
“哦?那我们在这里在停留十几天,就起身回北山府吧,正好可以欣赏一下秋闱的盛况。”严世芳喝了口茶,捋着胡须。“今日有些困乏了,我们回去吧。”
“好的,大人。”阿立把一块木牌挂在桌子前,将笔墨纸砚收到箱子里,扶着严世芳往外走去,到了门口,一辆带棚的马车停到两人面前。一个大汉放了一个木凳,扶着老人上了车,阿立则是坐在前室,等到严世芳坐定,大汉赶着车缓慢地往小镇的一个方向走去。
另一边,马三用绳子绑好油缸,称量了两百五十斤菽油和五十斤吉贝油,和丁护院一起搬上马车固定好。李福和李海也采购完了,一次性买了几十斤大豆蜡,还有一些好吃的。两个人红光满面,高兴极了。
“少爷,有钱的感觉真好。”李福大笑道。今天,他又有回到过去的感觉,按照少爷的吩咐买了很多材料,也买了不少好吃的,他准备晚上好好做一顿好吃的。
李耀祖看着他,拍了拍他肩膀。“以后啊,还会更好的,不过,我们接下来就要辛苦辛苦了。至少几天之内,只能窝在家里,这顿好吃的,就当是提前享受的美食吧。”
“好吧。”李福听到李耀祖的话,心气直接矮了一截。
“好了,李福,过几天之后,我们的好日子就来了,以后,本少爷还要带你们去京城见见世面呢,说不定在那里可以搞一套房子。”李耀祖拍着自己的胸脯。“对了,那个云山石有没有买?”李耀祖想起这个重要的东西万一忘了,那就真的要麻烦了。
“少爷,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李福拿出来一个小包裹,里面全是云山石。
“好的,那我们先回去吧。”说完,几个人坐上马车往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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