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及于此,慕枫叹了口气道:“只是献祭一点血,说不上献祭。再提醒你一点,朝廷也在追踪这个画卷,萧凌翯作为大理寺少卿,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你知道得越多,出去之后会越危险。”
只是献祭一点血?慕棉大拇指和食指摩擦了两下。他忘了她是从太常寺来的吗?
不过,他倒是很巧妙地回避了这些问题,而且完美将战火引向萧凌翯。只是……她暗忖,兄长说的也不无道理,传言当朝皇帝一直在追求长生之术,沉迷于炼丹。那么朝廷定然也在追踪这个画卷,正因为涉及朝廷机密,所以萧凌翯才一直对自已的任务守口如瓶,那就正好说得通了。
“哥,玄鸟阁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和玄灵画师有何关系?”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慕枫缄默了一会才回道:“玄鸟阁,是一个为了寻找玄灵画师而产生的江湖组织,发起者是傀儡师涂墨。”
“涂墨,传言都说他玄灵的弟子。莫非这位前朝的傀儡师,他也在画中?”
慕枫摇了摇头:“你是否听说过,玄鸟阁不认脸,只认面具的规则?”
“当然听说过。”按面具给等级,听命于面具,而不是面具后面的那张脸,是玄鸟阁最独特的行事方式。
如今看来,玄鸟阁这个与众不同的规矩,确实很好地隐藏了成员的身份。
“所以,极少人会知道真正的涂墨长什么样子。但是,和朝廷做着同样的事,却没被视为眼中钉,自然是与朝廷关系密切的。”见慕棉欲说还休还想追问,慕枫先开口点到为止,“为兄守孝两年多了,远离朝廷已久,余下的事也不是很清楚。”
“那好,先不说玄鸟阁,最后一个问题,”慕棉背对着兄长半蹲在祭坛中央,暗中从衣袖里取出针,“方才那拓片,可是在祭祀时用的?”
“正是。”
慕棉点了点头,佯装用衣袖擦了擦眼角:“若我出不去,哥哥记得,每年在我坟前放上最爱吃的糖酥饼,就是小时候我们俩打架也要抢的那糖酥饼,还记得吗?”
“别这样,小妹,哥哥保证你活着出去。”慕枫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他声音在山间有些缥缈,显得不是那么有底气。
“哥,你先答应我。”说话间,她悄然用针刺破了手指,看着血滴从指尖上缓缓滴落到祭坛的旋涡里。
“好。”这一幕慕枫看不见,只见他颇为无奈地答应下来,“不过你放心,这里是玄灵画师的地盘,他不会让慕家的子孙后代有事的。”
慕棉悄声念动咒语。
骤然间,只见祭坛开始剧烈地涌动起来。风不知从何而起,由起初的细碎轻吟转瞬间化为怒吼,卷起了地上的尘埃,风织成一张狂乱的网。
慕棉的长辫与衣袂随风飞舞,咒语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之时,天地间仿佛裂开了一道无形的口子,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猛然将她包围,紧接着,她的身影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中渐渐模糊,最终在慕枫的诧异的目光中消失不见。
当一切归于平静,她仍在祭坛上静静地伫立,周遭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白雾,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幻梦。她猜,对于慕枫而言也是如此,妹妹确实在方才的那个祭坛上消失了。
待白雾散去,慕棉抬头瞧见远处上方天空上出现了一幅巨大的壁画,绘图和拓片简直一模一样,这鬼斧神工真绝了。
等等……不对劲。
慕棉觉察到了有不一样的地方。
她闭上眼,努力回想自已方才见到的拓片,虽然自个只是匆匆看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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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
拓片应该是原画的镜像,跟照镜子一个道理。可是,这壁画和拓片方向是一样的。这不是说明了拓片是假的吗?
思及此,她心头一紧,他为何要给我假的拓片?
是不小心拿错了吗?不可能,黑胜显然是一步险棋,放的肯定是至关重要的东西,也就是说,拓片被调换了。
那么,如此冒险的调换,只有一个理由。
血月祭典压根就不是送大伙出去的,而是另有目的。是何目的呢?
突然间她感到一阵脑阔疼,她捂住头,好像有些记忆在排山倒海地涌过来。她依稀记得自已不是第一次上血月祭典,上个血月祭典应当是被她搞砸了,才形成了小轮回。
模模糊糊间,她听到很多的声音,有一段对话特别大声。
“对了,林虎,端午祭结束之后我去过哪里?”
“龙恩寺呀。”
对了,在端午祭之后,她拿着画卷去过一趟龙恩寺。她在龙恩寺还见到了一位僧人。
眼前的景致随着回忆发生了变化。
在苍茫的天地之间,一座巍峨的祭坛矗立于群山之巅,仿佛自古便与天地同生。阳光穿过云层,如金瀑般倾泻洒在祭坛上,为其镀上一层神秘的光辉。祭坛之上,一位年老的僧人端坐其中,身披袈裟,眼若寒星,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
“施主,可想明白这其中的真谛了?”
她站在台阶上,怔怔地望着老僧人,双手合十摇了摇头道:“法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悟不透,也参不透。”
按照自已的性子,她一定在去龙恩寺时,见过这位法师并问过非常关键的问题,但是如今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请法师指点迷津,我们要如何做才可逃出这端午轮回?”
僧人道:“轮回者,如车轮之转,无有停歇。施主苦于端午周而复始,无有穷尽。可有人却苦于外世生命之短。如何能做到平衡?
这一盘棋,注定没有赢家,何不各圆其梦。”
说话间,一股熟悉的药味闯了进来,扰乱了她的梦境,慕棉倏地睁开眸子。
细雨初歇,天边一抹残红,似那美人颊上的胭脂,轻轻晕染,透过窗棂,斑驳陆离地洒在书房那堆满了卷轴的木桌之上。
慕棉趴在棋盘前,抬头望向窗外,只见夕阳如血,却似与方才那阴沉的天色格格不入。她不由心中暗自生疑,适才窗外明明夜幕已垂,何以此刻暮色又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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