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外,河堤上。
鸟在雨中驻足,人在雨中张望。
方才出了石牌坊后,发现慕棉不见了,海东青先把萧凌翯引到酒肆,而后用隐身术遁走了,留下他一人在此观望。
他远远就瞧见酒肆屋檐下吊着沈少泓的脑袋,鲜血在不停滴落下来。再看着酒肆中淡定喝酒的众人,就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待查看了这颗脑袋后,他顿时想明白他是怎么被杀的了。
与此同时,一只纸鹤忽然出现在萧凌翯的视线内,并穿梭雨夜落到他的剑柄上,给这灰蒙蒙个鬼街更增添了几分怪异。
他把纸鹤捧在手心问:“可是慕棉让你来的?”
纸鹤闻言起飞,向水街对岸飞去,萧凌翯跟随它用轻功飞过了水街,纸鹤将他引到了对岸这家纸扎铺前才停下来。
铺子门口挂着两个黯淡的灯笼,灯笼摇摇晃晃,映照得店铺里忽明忽暗。看牌匾得知这是一家纸扎铺子,店铺中有许多的纸人、纸马、纸元宝、纸房子,就连铺中的桌子、椅子、茶杯、碗都是纸做的。
此时,天色暗沉,河浪汹涌,淅沥不停的细雨,给岸上双女对战,蒙上了一层灰色。
慕棉和一白衣女子剑拔弩张,只听见刀光剑影,如同惊雷般划破天际。白衣女子瞬间提气,身形仿若鬼魅移到慕棉面前,手中软剑闪电般劈下。慕棉急退几步,用内力运气,口中念起咒语,顿时在雨中起了一道防御盾。
白衣女子也念念有词,手中的软剑飞起,像箭一样冲向防御盾,两人的法力相互碰撞,冥纸在空中无章法乱飞。
在防御盾即将被冲破之时,说时迟那时快,一阵闷雷般的声响好像从天边发出,慕棉定睛一看,才发现一道凌厉的剑光好似一条灵蛇缠住了白衣女子。
是龙吟剑,萧凌翯的龙吟剑,他居然会御剑术。
眨眼之间,龙吟剑快如闪电,都还没看清招式,那白衣女子就被龙吟剑寒光闪闪地刺穿,身体直往后倒在了地上。
萧凌翯用轻功飞跃过来,从白衣女子身上抽出龙吟剑,当看到对方的脸时,蹙眉道:“虞海棠?”
“不,她是纸人,有人对纸人施了咒,她是奉命杀我的。”
慕棉说完只觉胸口像被堵住了一般,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到白衣女子。果然,她话音刚落,地上那白衣女子就变成了一具纸人。
“慕棉……”要不是萧凌翯冲到她跟前揽住她,她也要倒地了。她气若游丝地靠在萧凌翯怀中,方才的打斗已经让她用光力气。
“你怎么伤的那么重?”萧凌翯插好龙吟剑,弯下腰帮她擦了嘴角的血迹,又给她拉上斗篷帽防雨,“你别动,我背你去看大夫。”
“不……”
慕棉刚想说不用了,在这鬼地方看不看大夫都无所谓,第一个字才说出口,就被他下一句话强硬堵了回去。
“别逞强。”萧凌翯言罢便不由分说将她背上。
她羞红了脸,但也得承认自己确实走不动了,只能趴在他肩上让他背。他的肩膀很宽,虽然天上下着细雨,她也有些发冷,但她仍然在湿凉中感到一股暖意。
“萧大哥还真是深藏不露,你的御剑术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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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软糯地趴在他背上,唇靠在他的脖颈间,热气息洒在他耳垂上。他呼吸一滞,连同这周围的雨气也变得氤氲起来。不行啊,他的定力可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好,他只能撇开头转移注意力。
“别打岔,先说说,你服用了十花丹后为何就跑到这里来了,还被一个纸人伤得那么重?”
慕棉头埋得低低的,如实回道:“试药之后,白鹦鹉带我我去见了沈少泓。他给了我九虫丸,提出要与我们联手。可九虫丸还没拿到手,那纸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要杀我抢药。”
“然后呢,纸人先砍了沈少泓的头?”
“没有啊。我与纸人打斗不久,就瞧见你赶来了。”慕棉讶异道,“难道沈少泓被砍头了?”
“嗯。”又有一个人被砍了脑袋。
“背后的凶手为何要执意砍脑袋呢?”这些被砍脑袋的人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联系啊。
萧凌翯缄默了会,才颇有些无奈道:“你这丫头还真是倔强,不听劝。沈少泓是个危险的人,你不该单独见他。”
“我是因为……”慕棉忽而想到了那个被沈少泓摔碎的陶瓷酒盏,貌似真是一个挺心狠手辣之人,或者说此二人视彼此为敌。这到底是为何?
“慕姑娘,我没有责怪你之意。只是你如此冒然行动,我做不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慕棉刚想辩解,听到他这么一说反而语噎了,心里有处柔软的地方好像被羽毛轻轻拨动了一下。她当然不知,萧凌翯说此话时,表面淡定之下那是心跳如雷。一时之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微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过了会,在她睡过去之前,萧凌翯跟她讲起她走后傀儡三娘提到的《太常寺奇闻录》。
“《太常寺奇闻录》卷十五,列传七?”
“对,你可有印象?”
“我曾在太常寺藏书阁见过这本册录。”慕棉觉得眼皮在打架,“但是卷十五列传七,写的是何年何人之事,我得好好想想……”
说话间,他总算看到了那还在等待的船夫,便停下说话,匆忙背着她往舢板上去。
舢板悠悠地驶出水上鬼街,细雨中泛舟于河上,这里只有零星不灭的河灯,以及雨幕中远处依稀可见的鬼街轮廓。
慕棉是靠在船舱边上听到箫声醒来的,那箫声像那夜色中的山峦连绵起伏,在夜风呼呼声中若隐若现,还夹带着破浪拍打着舢板的声音。他的箫声在天地间化成孤寂,缠绕在她的身旁。
慕棉张了张口,想说话,但一阵倦意袭来,这回真的撑不住了……她好困。
“慕棉,慕棉……”
萧凌翯的声音好似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之后的事慕棉就不知道了,迷糊中他们好像上了舢板,舢板在风雨飘摇中摇啊晃啊。
想必,又是一样的结果,他们会一起掉进河中,然后一觉醒来又重复端午。
朦朦胧胧中,慕棉好像又来到了当铺,有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木偶傀儡从木架上跳下来。傀儡用指尖接触她的手,墨瞳闪烁了一下。她感到一股强烈的力量涌入自己的身体,此时她惊恐地返现自己的手,变成了木头做的,被丝线牵着。她试图挣扎,但越挣扎被丝线缠得越紧,直到最后她被一个黑影提了起来。
“带你看一场好戏。”黑影说。
那黑影像谁,她也说不清。
黑影将她放在戏台下面的坐椅上,她身旁坐着另一个男木偶傀儡,正同样惊诧望着她,熟悉的眼神告诉她,这位是萧凌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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