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经过再三恳求，卢进还是松了口：“我只听其中一人说，晚上会到水上鬼街。”
水上鬼街？慕棉一时只觉既陌生又熟悉，好像儿时有去过那地方，但毕竟很小就离开夕州了，印象不深。
萧凌翯忙问：“那两个人是什么特征？”
“也是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卢进拇指抚着茶杯，细想后道，“男子身着白衣，身材瘦削，还提着一只白鹦鹉。女子身着杏色衣裙，全程带着帷帽，瞧不清模样，声音甚是好听，像唱曲的。”
慕棉脑中勾勒出了两个人的脸，白鹭和虞海棠，而巧的是，此二人都跟小侯爷沈少鸿有关系，莫不是受了沈少鸿的指使？
水上鬼街在戌时开市，需从运河水路进入。
萧凌翯跟船夫租了舢板，越往前走，河道越来越窄，河面上船只也越发拥挤。他们二人都未曾想到，端午的晚上居然有如此多人来鬼街凑热闹。
船夫告诉他们，水上鬼街卖货物的摊主很少收银子，若想买他们的货物，大多只能用自己的物件来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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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棉好奇问道：“为何他们很少收银子？”
船夫在船尾边撑起船桨边回道：“据说，鬼街的货物都是从阴间来的，或者是被诅咒过的物品。如果你冒然买了它们，将来也有可能会带来不幸或者厄运，因此，来此处交易者，多半是需救赎之人，每个人一进到鬼街后，心中的执念会不由自主的暴露出来。”
坐在船头的慕棉感到前面阴风阵阵，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前面扇风一般，心中莫名产生一丝寒意，下意识地抓紧了船舷。
就连身旁的萧凌翯感到了她的异常：“怎么了，哪里不适吗？”
“没有。”慕棉强作镇静道，“萧大哥，你说，在这夕州短短时间内，能拿出百两黄金买断药的人，会不会是小侯爷？”
萧凌翯反手握龙吟剑竖在甲板上：“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我怀疑，他高价买下这个药丸来，兴许用来鬼街交换别的什么东西。”
“为何如此说？”
“很简单，这种药丸在正规交易市场上，都供不应求，何须来这鬼街摆摊呢。”
“那我们要不要去找他问一下？”慕棉上个轮回就生此想法，只还没机会去问。“如果他也在找终结轮回的法子，我们可以和他谈条件的。”
此时，岸上传来了钟鼓楼洪亮的钟声，一更了。
月黑风高夜，正是鬼街现形时。
舢板缓缓进入鬼街时，周围的景致慢慢转变了，在幽暗的水面上缓慢前行，仿佛穿梭到了另一个世间。
“不。”萧凌翯面色微紧，回道，“我不会特意去见安国侯府的人，我说过狠话，等我再见他们之时，便是将他们绳之以法之时。”
“绳之以法？”慕棉愕然望向他，怎么回事？他不是与小侯爷的姐姐定过亲吗？这听起来怎么像是世仇一般？
正想问个明白，又一股剧烈的阴风袭来，冷得她一哆嗦，幸得这回萧凌翯扶住了她的手肘，她才稳住了。
过了一会，她听见他自顾自说道：“这里最反差的事莫过于，你心中恐惧，仍旧要假装强大自负。你心中悲恸，仍旧要假装豪情万丈。你心中懦弱，仍旧要假装英雄气概。这鬼街上的灵魂随处飘荡，不过是怨念找不到驻足之地罢了。”
他的这番话，在慕棉心里泛起了涟漪，他是说我，还是说他自己，亦或是说这鬼街上的众生？
“你是说……”
就在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萧凌翯又执剑柄对着前面的空气道：“说的就是你，需要我拔剑吗？”
话音刚落，又一阵阴风从二人头上刮过，风声在呜咽低吼，时远时近，让人毛骨悚然。
忽然空中传来几声鸟叫，船头出现一只大鸟的轮廓，而后逐渐变得透明，直到完全现身在他们的视线内——这只大鸟足有三尺高，张开双翼有六尺宽。
萧凌翯见到鸟后，眉头一拧：“海东青？”
万鹰之神海东青？慕棉想可不是吗，根据记载，海东青鹰首羽毛呈白色，上体呈暗灰色，胸部红褐色，尾部纯白色，鹰喙厚而长，跗跖上端披羽，下端鳞片，喙爪坚硬似铁。这鸟与记载完全吻合。
可令她惊讶的不是在这里见到海东青这种奇鸟，而是眼前这只海东青居然会法术，而且它的隐身术高明到她一点都觉察不到。难怪方才阴风阵阵，敢情是这只大鸟隐身在前面拍打着双翼呢？
“你跟他的眼神太像了。”萧凌翯托腮迟疑片刻，又问了海东青一个惊人的问题，“难道，你变成真鸟了？”
海东青冲着他点了点头。
他又试着推断道：“你被下咒了？”
它又点头，此时远处传来一声低沉呼哨，像是召唤声，又像是命令。海东青用它的右翼指向鬼街的某个方向，随后又隐身了。
船夫悠哉地划着桨，神情自若，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怪事频发的鬼街。
正逢端午节，水上鬼街的客人很多，两旁摊主大多戴着面具，看不清面目，兜售着各种奇特的货物。客人们在摊位前驻足，为了达成某种交易。他们都是窃窃私语，不给被外人听见的，生怕遭遇到贼惦记。
慕棉低声问道：“萧大哥，这大鸟是谁变的呀？你认识？”
“如果我没猜错，他，可是夜鸮的大师兄海东青。”萧凌翯让船夫往海东青方才指的方向划，他有预感，这一定暗藏了某些重要的提示。
“他就是兰幽阁大弟子？”慕棉惊讶之余，串起来一想就明白了。“江湖上不是传言他死了吗？所以兰幽阁如今的一号杀手才轮到了夜鸮。”
“嗯，我曾与他交过手，即使他隐身了，他的气息还在，而且他那双鹰眼太独特，我是不会认错的。”
慕棉感慨道：“如此绝顶高手，居然也变成了鸟，把他变成这般的对手会是怎样的？”
“再强大的高手也有弱点。”萧凌翯若有所指道，“如果对手找到了他的软肋，打败他并非不可能。”
软肋？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兰幽阁第一杀手也有软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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