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棉感觉自己在水中一直往下沉……
忽然，有说话声从遥远的皇陵传来，她又想起了两年前的一段记忆。
先帝驾崩，先是在奉天殿停灵七日，之后移到皇陵继续停灵到四十九天，而后在地宫下葬。而此次是皇陵停灵的第一夜，太常寺巫祝慕棉与青黛奉命轮值守长明灯。
子夜时分，皇陵内十分安静，香烟缭绕，只有零星的哭泣声。白色的帐幔落下，将先帝的灵柩笼罩在阒然中。
在这帐幔中慕棉又见到萧凌翯，也不知他是如何进到皇陵的。她认得他，父亲下葬那天，他前来吊唁，兄长还说自己的案件还是他给翻案的。
“暗中验尸？”慕棉被他这要求给吓了一跳。
他以办案为由要给先帝验尸，还要她当作没瞧见。
“有劳慕姑娘了，我至少需要两刻钟左右，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萧凌翯向她拱手请求道，据他所说，他必须要看到太后遗体，才能确认一些事实。但是众所周知，正规途径是看不到太后遗体的。
“非验不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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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他本以为她会回绝，不料她缄默片刻，只道了一句话：“明白了，我们的人两刻钟看一次长明灯。”
才要转身，慕棉想起一事，又从袖中取出一个折叠成三角的符咒，递给萧凌翯道：“此处阴气甚重，此乃避邪符，验尸时可带在身上，可防邪气侵入。”
萧凌翯没想到如此顺利，他接过符咒，眸子中闪过一丝不解：“慕姑娘为何冒险会帮萧某？擅自给先帝验尸，即便是从犯也要担很大罪名的。”
“那萧大人岂不是主谋，为何不怕？”
见他不答，慕棉付之一笑，“如果当初不是萧大人给我兄长翻案，恐怕我们慕家最轻也要满门抄斩吧？”
其实还有个原因她没说，太后刚薨没多久时，她曾触碰过太后的遗体，瞧见太后生前曾捉住萧凌翯的手：“萧卿家，救救我儿……”
萧太后只有独子，就是当今圣上，慕棉倒没想过参与皇家的事，只不过既然是她的遗愿，自己又何必阻拦。
在他注视下出帐幔后，只见青黛跪坐在蒲团上靠在一旁柱子打盹，慕棉便不动声色在她身边蒲团上跪坐，心里只愿不再有人过来，一切进行顺利。
世间之事往往就是如此凑巧，一刻钟后，本不用轮值的白芍却走进了大殿。慕棉见状，连忙摇醒了青黛，青黛睡眼惺忪看清来人后，立马跪直了。
“白师姐不是白天值守吗？半夜三更怎么到到这来了？”
“我要升巫官了。”白芍一脸疲惫地盘坐在蒲团上，身上还散发着酒气。
不知是以酒助兴，还是借酒消愁。
慕棉与青黛面面相觑，想到太后丧期不可说恭喜二字，也就没表露什么。
“这不挺好的吗？”青黛不解道，“白师姐你不是一直想当巫官吗？为何还不开心？”
“不合时宜的话就不必说了。”白芍喃喃自语道，“我原以为会很开心，没想到如今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慕棉看了眼帐幔那边，还没到两刻钟，不知萧凌翯验尸结束了没，只能先拖延一下时间，便假装好奇道：“白师姐，升巫官的考核是什么，指点指点我们呗。”
说来，她们都是一起来的，除了慕棉外，其余女子皆是孤儿。太常寺有规定，满十八岁的良籍女子可以选择留下当司巫也可离开太常寺。当然司巫也是要考核的，有一年的考核期，所以一般到了十七岁就要开始考核。
白芍看了看她们二人，又四下张望了一下道：“你们一定猜不到，要取元神，必须是男子的元神。”
“啊？”慕棉和青黛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什么考核那么奇葩。
“若是坏人的元神，就当是为民除害了。”青黛慰藉道。
“可惜，”白芍用了很小的声音说道，“坏人的元神他们是瞧不上的。”
“他们？”慕棉不明白，听上去白芍知道些什么内幕。
不料白芍对此话题却戛然而止，忽然话锋一转道：“对了，慕棉，你兄长还在夕州吗？”
女子多的地方八卦多，这聊着聊着又聊到京师八卦。
“嗯，还在丁忧期。”
白芍又问：“那你兄长和离那么久了，还未打算再娶吗？”
“我也不知。”慕棉摇了摇头。当年，慕枫和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都成了大街小巷的谈资，家里红杏出墙，他自己倒是淡然得很。
“记得当初我们几人还开玩笑说，京师文武状元都未娶妻，你们更看好哪个？”白芍看上去有些伤感，似乎在回想那段快乐的岁月，“慕棉，假设……只是假设，你的考题是取你最在乎之人的元神，你会照做吗？”
为甚一定要提男子元神？大司巫是要做什么呢？慕棉嗅到了一丝危险，脸上没敢露出一丝波澜，只道：“我自然不会对我哥下手，谁让我们是亲兄妹呢，再怎样，也是血浓于水。”
“给太后守丧期间，你们在瞎议论什么？”师姐黄苓不知从哪冒出来，对她们一顿训斥。
三人跪着听训，各怀心事。此时慕棉心中忐忑得很，不知萧凌翯人走了没有，骂的那么大声，理应听见了。
训够了之后，黄苓命道：“你们将帐幔全都拉起来。”
所幸的是，帐幔拉起来后，里面空无一人。待黄苓和白芍走后，慕棉才舒了口气。
与此同时，她的手冷不防被捉住了，一回头，只见青黛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闪烁着一股阴森，让人不由地心生寒意。
“青黛，你怎么了？”
青黛阴森的目光顿时转变为恐惧，嘴唇微微抖着，咬着牙道：“慕棉，赶紧从轮回逃离。”
什么？
记忆混在梦境里，慕棉醒来后，惊得一身冷汗。下了马车后，又一次困惑了。那棵红棉不再开红花，又变成满树棉絮。
伊始她有了错觉，以为自己总算渡过了端午这天，直到眼前的景象又拉她回到现实，还是端午那天。
想到与萧凌翯的约定，这回她没去凤栖楼，而是直接去了长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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