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被送回来，白饶已经被磋磨掉一层皮。四个宫女拿她当猪皮刷，不过她皮糙肉厚，愣是一点红印子都没有。
历臣讨厌脂粉香味，所以只能一遍一遍的用清水洗。
书房里，历臣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白饶，继续埋头看书。
“别看他在看书，都是装的。”
地上扔的全是乱七八糟的书，白饶看不懂，随手捡起来一本看两眼便确认，是她看不懂的。
在这一方面，他俩倒是难得有一份共同话题。
历臣看她丢了书，倒是难得抬眼看了她两眼，随后继续假装看书。宫里生活很无聊，他也就只能靠这些无聊的书打发生活。
不知道哪挑动了他的弦，突发恼怒将手中的书扔了出去，砸在白饶脚下。
白饶屁颠屁颠的就捡回去递给他，又被丢出去，再捡。还是年纪小单纯，被当狗逗都还乐呵呵的。
在家里同龄只有他一个人，平常玩伴就只有蚂蚁，鸟，还有池塘里的鱼。这哪是给历臣选玩伴，这明明是在给白饶选玩伴。
不过历臣也找到了新的乐趣取代看书打发时间，就比如逗白饶就很有趣。皮实，怎么玩都不会受伤。
在白饶眼里，那就是在跟她玩游戏，她也乐在其中。
穆彩洁特别感兴趣问：“怎么玩？具体说说。”
“往死里揍我，只留一条命。逼我晚上一个人睡，然后在门外偷笑。罚我看他不喜欢的书，欣赏我痛苦的样子。狗东西，狗的很。”
那些日子里，白饶傻乎乎的以为他是在锻炼她，还觉得历臣真是个好人啊！齐春秋也就是那个时候进的应承宫，因为她伤的实在太重，需要一个治疗师治好便于他第二天玩。
“这么过分！这都能忍？”
当然不能忍，所以她现在天天想着怎么掘他坟。
但他也不是全对她差，他会容忍白饶在他的床上吃酥饼，然后把她用被子裹着一起丢出门。
会默认她丢了自己半个书架的书放上自己的兵书，只是后面他逼着白饶将丢的书全部全部抄一遍。
还是很讨厌对吧！
“我还是不能理解，你怎么喜欢上历臣的。”
这都不能算是欺负吧！这叫虐待，折磨。穆彩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向白饶，这不就是妥妥的恋爱脑。
不对，这不是恋爱脑，这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白饶摇头。
入宫半月，她实在想念父母，可外臣不得入内宫，她的父母甚至连一封家书都送不进来。在担保了自己晚上一定会回宫后，历臣放白饶出宫探亲。
许久没回家，白父白母又哭又笑，忘记了询问白饶回宫的时间。而白饶又是个傻的，她早就把跟历臣的约定。
历臣隐在夜色里，整个人就像是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煞神，浑身散发着暴戾气息。知道的是来接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来屠府呢！
69書吧
可看到白饶兴奋的上窜下跳，他又不知道为什么……
坐在屋脊上，往下看正好能看见餐桌围坐着的一家人，其乐融融。直到烛火熄灭，归于一片黑暗，他才转身离开。
宫门于他是一道枷锁，虽然对他来说也就是个摆设，想出随时可以离开，但离开他又能去哪呢？
说的太磨叽了，给穆彩洁急得追问：“然后呢？”
白饶给她来了个极速版：“然后我就死了。”
“也不用这么赶。”直接一步大结局。
她没有乱说，她真的死了。回宫途中，她遇上了前朝太子的怨灵。对方是六阶，她五阶，抵不过被一剑劈了。
“……”
“……”
“……”
历臣赶到时，她都凉透了。他蹲下戳了戳白饶的尸体，硬邦邦的，再晚一点就该生尸斑了。
难得有一个这么有趣的玩具，就这样死了属实可惜。他用这样一个理由说服自己，随后便用白饶后代的天赋换她复生。
“还能复活？千年前这么玄幻的吗？是不是还能飞升成仙，青春永驻，长生不老！”
“不知道。”
“其实吧！正常人肯定是不行的，但他是主人，他说不定真的可以。”
感觉历臣和他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大家都是都市异能，他是东方玄幻，甚至是上古神话分区。
“那他为什么不再复活你一次？”
“不知道，可能是只能复活一次？”
林之周淡淡道：“也可能是咱家天赋用光了。”
可不是，到这一代就剩几个人了，都快要灭族了都。
死一次她完全没感觉，还只记得跟一个怨灵打了一架，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等到再次醒来，就对上历臣愤怒的双目。
她不记得当时历臣说了什么，反正就是一堆没什么含义的责骂罢了。
自那之后，历臣便失去了折腾她的兴趣。一方面白饶学聪明了，不再顺着他的话。另一方面，无聊的游戏只会让他觉得烦躁。
皇后见时机成熟，邀请白饶参加宴会。表面上拉着她叙旧，实则给她下毒妄图操控她，以此钳制历臣。
还威胁她不能说出去，否则就杀掉她全家。但他是白饶啊！根本听不懂她的意思，转头就告诉了历臣。
“历臣一怒之下，弄死了皇后。”
穆彩洁拍手道：“这么狠！”
他连皇帝都杀了俩，杀个皇后真的不算什么。
尽管皇帝很愤怒，可还是压下了这件事，对外只说皇后重病，不久后宣布皇后病危离世。月国可以没有皇后，但月国不能没有一个周境的高手坐镇。
“我还是想不明白，你这么笨，主人怎么会喜欢你。”
“有意见？”
其实大家都一致觉得是历臣配不上白饶，只有齐礼这个毒唯觉得他主人做什么都是对的，白饶配不上他主人。
“历臣拧不过我，让我去了战场。我十四岁上前线与离尤大大小小打了不少场仗，快活极了。”
有时她甚至想，这辈子都不回去了。在这里多好啊！她拥有自由，有交好的兄弟姐妹，不用面对历臣那个糟心玩意。
她也真的那么做了，连回历臣的信都开始敷衍起来。
“然后呢？”
“那狗杀了皇帝，搞内乱，逼我回去清君侧。”
听说京城安王谋反，她几乎很快就想到了历臣。她不相信其中没有历臣的许可，他安王敢谋反。
她也不相信，安王能杀掉身为周境强者的皇帝。整个月国，恐怕就只有历臣做得到。
看，他甚至连演都不愿意演一下。
白饶失望至极，执枪杀进皇宫直指历臣。他坐在皇位上朝着她微笑，毫不在意白饶对他的冒犯。他说：“回来了？”
“龙椅坐着也不舒服，要试试吗？”
看到他那副样子，白饶瞬间就失去了所有力气。她不是早就知道的，历臣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妥协了。
白饶散去长枪走上前将历臣拉下来，她说：“我们归隐吧！”
她阻止不了他杀人，尽管表面上制止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还是会杀掉他们。她想，或许他们去到一个平日里见不到什么人的地方，那样就不会再有人枉死。
月国会恢复和平，宫里朝堂也不会再人人自危。
她会看住历臣，他们会像普通百姓那样生活一辈子，最后埋在一起往生轮回。
“好疯啊！”
穆彩洁握拳激动道：“是疯批强制爱！”
“害！刺激是刺激了，但是还是看不出来他对你多好啊！更看不出来你为啥会喜欢他。”
恕林之周附和，他也看不出来。
连齐礼这个毒唯都有点动摇了，自家主人似乎的确挺疯批。他进府就在这之后，他是被齐诗带回来的，主人对他是救命之恩，而白饶又总是对主人没好脸色，他自然看白饶不爽。
历臣也没有制止他这种行为，看着白饶与齐礼斗嘴，稍稍恢复了一点人味。说白了齐礼就是他捡回来陪白饶解闷的，他性格与白饶相似，最能玩到一起。
一个养着解闷的小玩意罢了，看着两人调笑，历臣迅速摆出一张完美的笑脸走上前去对齐礼吩咐道：“下去吧！”
“是，主人。”
对上历臣的脸，白饶就笑不出来了。她拉着个脸问：“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我？”
“不欢迎。”
一而再，再而三的敷衍，让白饶看见历臣就应激。
“他说成亲后就跟我归隐，成亲后很快我就怀了孕。他说首胎不好好将养会伤身子，让我等等。”
“等老大出生，他又说老大身子弱，离了宫肯定难养活。”
“这一等，我又怀了老二。”
然后再拖延，她方知一切不过是他哄她的花言巧语。历臣上下嘴唇一碰，说的话比鬼话更不能相信。
她也问他“我不明白这皇宫对你究竟有什么诱惑，让你舍不得离开半步？”
一个不贪图权，不贪图钱的人，究竟为什么不愿意跟她离开？为了跟蒋家互相折磨？她都快要怀疑，他真正爱的是蒋家皇位。
“他想报仇？”
除了这个，林之周想不到其他理由。但如果是报仇，他早就能做到了。只能是历臣不想让蒋家死的太轻松，所以留在皇宫。
白饶点头，也摇头。
灭族之仇对历臣来说并没有多么重要，但折腾蒋家王朝实在有趣，有趣到他不舍得放下。二者明明可以兼得，他为什么非要跟着白饶离开，去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跟他说话就是对牛弹琴，白饶很累，累到本来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但张开了口又觉得嘴皮子沉重又放下。
她知道再留下就是相看两厌，所以她请命回边境。皇帝先得看历臣眼色，得到应准才批准。
既然她想走，历臣也不会阻拦，因为他知道，无论她去哪里总会回来的。就算她不回来，他也有办法让她回来。
下朝后白饶连应承宫都没回，扛着枪就往宫门跑。看着她又恢复活力，历臣心里也是久旱逢甘霖，由衷的笑出声。
“让齐礼跟上夫人。”
空荡荡的石阶没有一个人，连风都没有。
终于摆脱了历臣，走路的脚步都轻快许多。她先回了一趟白家，跟父母说一声牵匹马就踏上路程。
“此别是永别。”
连齐礼的眸子都暗了下去。
史书上只说那是一场以少胜多的战役，白饶战死，但月国获得了胜利。离尤因为这一战伤及根本，不久就被诸国彻底瓜分。
“如果只是普通的战事，绝不可能伤到我半分。”
离尤用秘术遮掩鬼王诞生的消息，囚禁鬼王并用于战场。
“鬼王反噬，离尤数城瞬间成为人间炼狱。”
血色染红了天空，鬼气凝出形态化作无数条黑色的丝线缠绕在鬼王身边，万鬼朝拜。这副景象怎么不能说是人间炼狱？
白饶立刻叫来亲信传书回京，请皇帝派周境高手驰援。再写一封家书让齐礼亲自去送，以防皇帝有旁的心思。
她太了解蒋家那群皇族人心思了，他们定然会将这件事隐瞒下来。他们肯定想，万一派了周境高手来，折损在了这里，那月国势必衰退。
而且是离尤惹出来的祸，自然是离尤派人解决，凭什么要他们月国出这个头。
但他们忘了，这里不止只是离尤的边境，也是月国的边境。这里不止有离尤的百姓，也有月国的百姓。
白饶执枪而立，眼神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
“换人！我死了！”
齐礼嗖一下坐起来，继续讲道：“我赶到时，就看见主人怀里抱着她，嘴里嘀咕着我听不懂的话，好像在跟谁说话。”
“然后她就从身体里钻出来了。”
“整个人都是透明的，感觉随时都要消散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发生什么，因为他是第一个被吸干的，睡了一千年。
怨灵是由执念形成的，还能人为干涉形成的过程吗？林之周不敢问，毕竟他也没见过几个鬼，怕闹笑话。
穆彩洁好奇问：“妖被吸干了会沉睡，人被吸干了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林之周可以回答他：“会死。”
崔大师牛大师用的就是这种方法。
“所以他还会再来一次对吗？”
众人沉默。
白饶率先起身打破僵局：“你主人就是狗东西。”
“你才是狗东西。”
齐礼拉着穆彩洁让她评理：“主人用自己的命换她一抹执念存世，她还骂我主人，这不是狼心狗肺是什么？”
穆彩洁缩着脖子弱弱的说：“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有点自我感动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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