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周叫了车，一路上穆彩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她看上去正常了许多，但又不太正常。平时有穆彩洁主动找话，他才搭上几句。现在这种压抑的气氛，林之周打了腹稿照着读也张不开嘴。
车内异常沉默，耳畔只留有空调风吹出的声音。
这种场合林之周并不擅长应对，他能做的就只有送她到楼下，看着她进电梯再离开。希望明天再见到她，她能好一些。
掏出家门钥匙的那一刻，他才想起来好像忘记了早上对白饶的承诺，又折返回去找甜品店。
推开门，地上爬着的小鬼在空荡的店里格外瞩目。
是数学老师。
她似乎并没有认出林之周，只是抬眼看一眼随后便移回面包上了。倒是小鬼印象深刻，他咯咯笑着，还爬到他的腿边扯他的裤脚与他打招呼。
林之周迅速扫描四周，确定没有人看他，于是借着系鞋带的由头摸摸小朋友的头发打招呼道：“你好啊！”
得到回应，小朋友高兴极了，开心的鼓掌，还要把他介绍给妈妈。可数学老师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任凭他如何去摇她的裤脚，她也感觉不到半分。
这一幕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伤感，他并不是一个感性的人，纵使有些触动但也仅仅是触动而已。
他付过款，回头看小朋友已经哄好了自己，继续跟在妈妈身边。
连话都不会说，只能“啊呀”“啊呀”。
第二天穆彩洁又元气满满的回来了，双方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昨天的事，就让它随风过去。数学老师告假三天，听说生了重病。
林之周疑惑贴耳道：“我昨天还看见了她，好好的，怎么会这么突然？”
其实他是想问是不是因为小朋友贴身跟着，对普通人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他刚刚接触，还不太了解。
穆彩洁摇头，其实对于这种事情她也是一知半解，读过几本书，也就比他好不了太多。
“要去看看吗？”
如果真是小朋友的原因，那只能考虑隔离开两人，要不是的话图个放心。
自家还养着一只千年级别的大鬼，总要弄清楚，他倒是无所谓，万一影响了父母可就得悔恨终身了。
穆彩洁并不知道他的心思，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反正总有人会去做，他们两个菜鸟掺和什么。但发觉他很在意，也就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那三天吧！如果三天后她还没好，我们就去看看。”
也好，如果不是也免得白跑一趟引人怀疑。
虽然林之周是不担心家族的人，但如果真的引来了他们，对穆彩洁来说也会是二次伤害吧！
自从白饶发现他在枪法上很有天赋后，积极的定制了新的训练计划。现在他每天早上需要练习两个半小时，再也不用担心早上被电视声音吵的睡不着觉了呢！
每天都会被穆彩洁关心：“你还好吧？你死了我找谁搭档啊！”
正好上次撒的谎还能废物利用一下：“三千米，大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真的丢脸吧！”
穆彩洁毫不留情的说道：“你八百米都要死要活，三千米不得直接死在跑道上。”
虽然他的人设的确如此，但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真的不考虑一下她同桌的心理承受能力吗？
白饶只给他两天时间练习基本功，第三天她便正式递给他两本秘籍。
“枪法无非两种，刺和挑，你要学哪一种？”
林之周犹豫，他从未接触过这些，哪里知道两者区别，自己更适合哪种。他在两本秘籍之间辗转，最后问道：“我不可以两种都学吗？”
69書吧
白饶面上得意，似乎笃定了他会这么选，随后将两本秘籍都递给他说：“当然可以。”
传承千年的古籍，光是看着就很有历史的厚重感，更别说捧在手心里。他小心翼翼的翻开第一本，第一页只有一个字。虽然与现代字有所偏差，但并不难认出来这是一个挑字。
再看下一本，第一页同样是一个字……挑的另一种写法。
沉默震耳欲聋。
白饶已经笑翻过去，物理意义上的笑翻。
她自己解释：“我当初跟师父学枪也是这样，他问我想学刺还是挑，我说我都想学，然后他就这样蒙我的。”
“这就是咱师门传统，不必介怀。”
如果不是又笑翻过去，林之周大概会真的相信她是在安慰自己。
“很明显，我师父只会挑，我也只会挑，所以你以后也只会挑，家族传统。”白饶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他们之间的传授模式就是白饶示范一遍，然后林之周自己摸索，不明白就让白饶再示范一次，甚至连解释都没有。
虽然都说他在枪法上很有天分，但林之周还是更喜欢使用远程武器，比如弓箭。
就是射的不太准而已。
为此他还摸索出来了让箭矢离开自己能独立存在的新技能，现在他已经可以使用家族能力变幻弓箭制敌。只是同时无法存在两支箭矢，再射需要散掉上一支。
还好白饶不在这里，要不然看见他能把箭射到靶子外面去一定要狠狠地笑话他。
直到出门前，他还没有射中靶子一次过。也是他执着，一定要在白饶用习惯的起始线前射，要不然也不至于摸不到靶子。
跟白饶待久了，林之周对自己的天赋与实力没有一点正确的认知。
本来想着要去探望数学老师，但高中课业实在是太紧张了，除非请假根本没有时间。穆彩洁打定了主意道：“我得去竞选个学生会干部，咱请假就自由了。”
再一次感叹她的执行力，下午她就已经与学生会所有人打通了关系，会长还给她批了第二天的假条，借口是学生会采买。
看着她桌子上的假条，林之周都惊讶到瞪大眼睛：“你怎么做到的？”
“嘿嘿！都说了我的舌头挂网上能卖两万。”
假条上是上午半天的时间，穆彩洁以“难得工作日不上课，要睡到十点”为理由，单方面把汇合时间订到了十点半数学老师家门口。
对了，地址也是两万块的舌头问出来的。
林之周没有意见，但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不用上课，白饶魔鬼般把训练时间加长到了五个小时。按她说的，以后休息日都是如此。
总是林之周对枪法还挺有兴趣的，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抑制不了想死的心。
拖着半残的身体来到数学老师楼下，他这次比穆彩洁还要早。
“你又去练三千米了？”穆彩洁从远处走来。
现在四下无人，不是在教室里他终于能不再圆那个从八百米到三千的谎言了。不知道从哪里解释，便全部都说一遍，隐瞒了女祖宗部分，将齐礼祖宗部分说一半通通塞进穆彩洁的脑子，管她消化不消化的了。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穆彩洁才终于回过神来。
“所以，你说的那位长辈是一只妖怪？”
他可没这么说，不过既然穆彩洁误会了，那就顺其自然下去。正好不必担心自己的那套说辞有太多漏洞，穆彩洁自己已经脑补好了。
“上去吧！”他提议道。
根据班主任提供的地址，是这里没错。林之周留意了一下门牌号1303，没什么特别之处。
没找到门铃，穆彩洁便直接敲门。一直没人应答，她有些疑惑：“出门了吗？”
按理来说老师生病，应该会在家里的吧！难道说……
下一刻门锁转动的声音及时把他的思绪拉回，数学老师憔悴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她应当是有些疑惑，但在那张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并没有呈现出来。她问：“你们是？”
穆彩洁迅速递上她买的鲜花，林之周也跟着将超市买的水果拎起来，在移交给她的一瞬间他开始有些犹豫，感觉这两袋水果是能将她孱弱的身子压垮的程度。
“我叫穆彩洁，她是林之周，我们听班主任说您生病了，所以想来探望您一下。您已经三天都没有来上课，还好吗？看您的样子，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
数学老师并没有怀疑，将门推到底说：“我没事，进来坐坐吧！”
跟在老师身后，穆彩洁本来准备如果老师不让他们进就用嘴炮征服她，为此昨晚晚自习她还写了两千字演讲稿，结果没用上。
“随便坐。”随后她便去餐桌给两人倒水去了。
沙发上坐着一位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大概是老师的朋友。
“阿姨好。”
不知道喊什么，喊阿姨总归是不会出错的。
她点了点头没有出声，指着沙发应该是让他们坐下。
穆彩洁正要搭话，老师已经端水递过来，她只能先道谢。
出于职业素养，老师问道：“今天不是周末，你们怎么没有上课？”
“我们请假了。”
“这种假你们班主任应该不会给你们批吧！”
她自己就是班主任，这一点她还是很清楚的。学校其实是有规定的，非正规必要性理由不能给假。
穆彩洁只能实话实说：“我们用的学生会假条，对不起老师。”
跟着道歉准没错，林之周附言。
前面礼貌性问候他都插不进去，更别说后面的家长里短，林之周只能化身隐形人开始观望四周。
他到现在都还没有看见小朋友，大概是在睡觉？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直觉，他得去找一找小朋友。
“老师，我可以参观一下吗？”
穆彩洁知道他的意思，为了帮他掩饰不自然，假意呵斥道：“你太不礼貌了，林之周。”
见两人似乎产生了矛盾，老师立马点头：“没关系，随意。”
两人对视一眼，穆彩洁了然，缠住老师继续聊天。
林之周在客厅随意转了一圈，然后直奔里屋，他仔细找了每个房间，终于在最后一间找到了酣睡的小朋友。
他估计是爬不上去床，便睡在了地毯上。放下心的林之周腆手腆脚靠近，小心的把他抱起来放到小床上，还贴心的盖好了被子。
看到小朋友又平稳的酣睡，他才开始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是一间典型的儿童房，看得出来父母很用心的装扮，所有边角都贴上了软包。
书架上摆满了相片，从出生开始每一张上面都写上了日期，最后的时间是三个月前。
墙上也挂了大型照片，看来他们很喜欢用相机记录生活。但奇怪的是这么多照片，却只有一张全家福。
他注意到全家福下面的桌子上有一个蓝色的陶瓷茶叶罐。因为整个桌子空荡荡的，就只摆放了这个罐子，所以显得异常突兀。
还没等到他走近，数学老师便冲了过来大喊：“别动。”
从进门开始她便保持的温柔形象，导致林之周被她现在的样子吓了一跳，他找补道：“抱歉，冒犯了。”
数学老师并没有应答，她逐客道：“你们该回家了，下午还要上课。”
两人只能识趣离开，老师并没有相送，只是呆呆地盯着陶罐。
走到玄关，沙发上的女人向她们挥手告别，穆彩洁也向她说：“拜拜。”
出了门便现出原形，穆彩洁疑惑：“怎么突然就变脸？你做什么了？”
林之周大概已经知道了老师变脸的原因：“那个罐子里应该是小朋友的骨灰，老师怕我会伤害到她的孩子吧！”
“难怪。”
说到这种悲伤的话题，难免沉默。
“我们是不是忘记了来意？我们还是没搞明白鬼会不会对普通人产生影响啊！”穆彩洁惊醒道。
林之周冷静分析道：“现在再回去是不可能了，等一段时间再看吧！”
小朋友是三个月前去世的，如果真的有影响，也会在三个月后显现，他有充足的时间验证。
时间不早了，他们并没有选择回家，而是直接去食堂吃了一顿。不是嫌做饭麻烦，而是食堂更具有性价比，穆彩洁如是说道。
下午的数学课让隔壁数学老师代课，估计是老师续假，怕延误学习进度。平平无奇，在不讲新课的时候，林之周会偷偷写其他科的试卷，因为穆彩洁上学回家都是空手，他需要在放学前把作业都写完让她复制粘贴。
刚开始林之周还会担心这样她考试怎么办，周测之后他便闭嘴了。
怎么会有人天天抄着他的作业，考的还比他高的！偶尔，情绪稳定的林之周也会如此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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