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七月。
京郊,红星公社,秦家村。
陈新年头戴草帽,肩挑着扁担筐子,行走在干旱的路面上。
砰砰砰!
“秦叔,在家吗?”
走到一处小土房前,陈新年抬手用力的敲了敲,大声喊道。
“在呢,是陈采购吗,这就来了。”
门被打开的吱呀声响起。
一个穿着碎花衬衣的少女跑出来,看到陈新年,她甜美一笑道:
“陈采购,我一听敲门的声音就知道是你,赶了一上午的路累坏了吧,我正要去农田里给我爹娘送饭呢,快进来先喝杯水,我这就给你去鸡棚拾鸡蛋去。”
少女很是热情,她将陈新年让进屋内,端了一碗水递给他后,立马朝外跑去,似乎生怕陈新年等不及。
陈新年心头微动,眼角看向旁边的桌子,盖帘上有五六个冒着热乎气的红薯窝头,旁边是一小碟咸菜疙瘩条。
不多一会功夫,少女提着一篮子鸡蛋回到屋里。
“陈采购,我数了三遍,一共是十三个鸡蛋。”
少女放下篮子后,笑容满面对陈新年说道。
69書吧
看着笑靥如花的少女,陈新年笑了笑,伸手摸兜,从里面掏出一块水果糖给少女递了上去:“京茹,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了,这颗糖你拿着,算是哥给你的奖励。”
“至于鸡蛋的收购价格,咱们还是老样子,我按市价多一分的价格收取,一个鸡蛋是六分钱,十三个鸡蛋那就是七毛八,另外这是两斤粮票,你可要替你家里的大人收好了。”
这个年代,光有钱不行,你还得有票。
换句话说,票在人们眼里的价值,往往看的比钱还重要。
票据覆盖了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种类也是五花八门。
最常见的,也是经常能用到的票据,有粮票、油票、肉票、布票、烟票、柴火票、棉花票等。
其中粮票是大哥大,布票是大姐大。
秦京茹接过陈新年递过来的糖和粮票,眼睛闪烁了几下,乖巧的点了点头,就收进了裤兜里。
“陈采购,上次我爸托你的事儿,你找我堂姐问了吗? ”秦京茹又给陈新年倒了碗凉开水,随后一脸期盼的问道。
秦京茹有个在城里的亲戚,名字叫秦淮茹。
正因为有这层关系,秦淮茹成了老秦家在村里扬眉吐气的资本。
可惜,秦淮茹嫁到城里这么多年,也就是在棒梗满月的时候回过娘家一次。
并且那次回来的时候,似乎是有意的炫耀,跟娘家人说她在城里的日子有多么多么的好,就像是蜜里调油那般滋润。
正是因为这些话,让当时年幼的秦京茹,心生出长大也要像自家的堂姐一样,要嫁给城里人的向往。
秦京茹今年十七周岁,马上要到出阁的年纪。
她家里这边就想让她堂姐搭个桥什么的,给秦京茹介绍个城里人当对象。
为此秦京茹给秦淮茹寄了不少的信,可惜没能收到对方明确的答复。
这个年景无论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而秦京茹的父亲秦有福,在上次陈新年上他们家里收鸡蛋的时候,还特意托陈新年给秦淮茹带个信,让她尽可能的多弄点粮食回来,接济一下她的娘家人。
当时在听到秦有福这个请求的时候,陈新年心里却是暗暗发笑。
别人不知道秦淮茹在城里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他可是清楚得很。
这个时候,轧钢厂的一级钳工,也是易中海唯一一个不上进徒弟的贾东旭还没死,再加上有个好吃懒做的婆婆贾张氏,秦淮茹的日子就好过不到哪里去。
“京茹,这会儿城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你那个堂姐夫只是厂里的一级钳工,一大家子都要仗着他养活,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哪能拿的出多余的粮食来呢!”
说这话的时候,陈新年还是给贾家留了面子的。
没跟秦京茹说出贾家每个月要是不靠易中海接济,就活不下去的真实情况。
听到陈新年这么说,秦京茹的脸色明显的黯淡了几分。
几秒钟后,她抬起头有些执拗的问:“新年哥,我堂妹夫可是厂里钳工啊?那应该很厉害才对吧,我也知道眼下这日子难过,可他们家即使现在拿不出细粮,那一些平日里不愿意吃的粗粮总该有剩的吧?”
“我可是知道,我姐夫的粮食定量大多都是粗粮。”
秦京茹是打心里觉得,秦淮茹自从嫁到城里后,就有些看不起她们这些娘家亲戚了。
要不然怎么会不愿意拿出丁点儿粮食接济给她们家。
“贾东旭每个月有二十七块五的工资,但一家子人就只是他有城市户口,所以多余出来的钱,都拿去到鸽子市换高价粮了,这一点,你还真的不能怪你堂姐。”
“还有就是,即使秦淮茹想接济你们,那也得看她婆婆的脸色,你真的以为你姐嫁到城里之后,就能够当得了家,做得了主?”
解释完这些不相干的事后,陈新年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就拿起地上的鸡蛋篮子往屋外走去。
陈新年的话,彻底熄灭了秦京茹对她城里那位堂姐的期待。
在愣了一会后,才反应过来陈新年已经出了院子。
"哎,新年哥,你这就要走啊,再待会儿呗,我还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呢!"
秦京茹忙追了两步,帮着陈新年把竹篮子里的鸡蛋,全部拾进扁担筐里,语气和神态间满是依赖,仿佛只要是陈新年一离开她的视线,就会马上哭起来似得。
看着眼前小姑娘脸上这副挽留的笑容,陈新年抬手打理好秦京茹额前几根细碎的刘海,柔声道:
“京茹,能卖给哥一只鸡吗,我知道你们家就指着那三只母鸡维持日子,即使你愿意私下里卖给我,我也不敢要,可你家除了母鸡之外,不是还有两只公鸡吗,匀给哥一只,哥不会白占你便宜,等你到了嫁娶的年纪,哥就试着帮你介绍个对象行不?”
这个年头下乡要是想采购到计划外的物资,那就得脱几层皮。
就这样,还不一定能够买的到。
陈新年作为专为轧钢小食堂采购计划外物资的采购员,当然要利用一切可能利用的机会,来完成自己的采购任务。
在四合院原剧剧情中,轧钢厂的大厨傻柱,其实和秦京茹还是有很大机会能走到一块过日子的。
只是在两个人相互都看对眼的时候,被许大茂那个坏货给搅黄了。
陈新年知道秦京茹有嫁到城里的想法,所以先前在再跟秦京茹交谈的时候,就有意让秦京茹不要把希望寄托在秦淮茹身上。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趁着秦京茹心灰意冷的时候,提一提要帮她介绍对象的事儿,重新勾起她那一抹快要熄灭的希望火焰。
秦京茹听完后,明亮水灵的眼睛眨巴了两下,露出些许犹豫的神色。
显然,陈新年的话打动了她。
“新年哥,你又拿我寻开心了……你要是真愿意给我介绍对象,那就把你介绍给我呗!”
秦京茹低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抬起头嘟囔了句让陈新年无比尴尬的话。
见陈新年没吭声,丝毫不觉得脸红的秦京茹又接着说道:“新年哥,你怎么不说话啦,我知道,你肯定瞧不上我这种农村丫头,可是我性格很好的,还很能干活,要是你把我娶回家,我保证把家里给你拾掇的一点灰尘都不染,而且我娘和家里的几个嫂子跟我说,以我的身段,头几胎生的准是都是大胖小子。”
这个年代虽然追求的是新思想,但老一辈重男轻女的传统观念,不是那么容易被改变。
秦京茹这话一出口,就什么金都往脸上贴,生怕陈新年嫌弃她似得。
陈新年顿感头疼。
要说这秦京茹长的虽然水灵,娶回家当然是居家过日子的一把好手。
可这个年代娶回家的媳妇,十个中有九个都是能居家过日子的,他的选择有很多,没必要把秦京茹当做首选的老婆对象。
当然了,陈新年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秦京茹户口是农村的问题。
在没有金手指的前提下,即使身为一名采购员,那日子过得也不见得有多好。
再加上他每隔几天就要吃一天细粮的毛病,所以每月的工资基本都攒不下。
当然了,这是陈新年的生活标准高。
没看老阎家就凭借着阎埠贵一人的工资,养活了全家六口人吗?
一番思索下来,陈新年还是觉得以他目前的条件,还是找一个城市户口还带着工作的女人比较好,至少双职工家庭,日子不用过得太清苦。
于是陈新年连忙摇了摇头,语气委婉的对眼巴巴盯着自己的秦京茹道:“小茹,你想多了,哥怎么会瞧不起你呢,而是觉得你年纪还太小,现在还不适合谈婚论嫁。”
“再者,哥也是想这几年把工作稳定下来之后,再考虑结婚那方面的事情,你懂吧?”
“嗯,我懂。”秦京茹点了点头,随后又撅着嘴巴,不解地嘀咕道:“新年哥,那咱先谈着,不结婚,等你什么时候想娶我了,再到我家提亲,只要你愿意,我等你一辈子都行。”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