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白梅轻声的唤着姬茹心,将她从前世痛彻心扉的记忆中拉了出来;
姬茹心看着自己的指节发白,慢慢松开茶盏,放下,暗暗将微微发涨的手藏于袖中,收敛心神,淡道:
“何来的进退两难啊,没什么可为难的,祖母吩咐下,照做便是了。”
…………
如芬阁内,姬茹芬一脸的不可置信,眼眸里泛着惊喜的光芒,盯着深夜前来报信的大哥姬温平;
“什么?她答应了?”姬茹芬直视于自家大哥那张得意的脸,轻蹙着黛眉:“姬茹心这个贱人,向来心思狡诈,且对咱们大房之人又是多加防范的,怎会如此轻易的就应下了祖母呢?她会如此好心的帮我与王爷穿针引线吗?”
老夫人与姬茹心说定了此事,立马就打发人知会了她的乖孙姬温平,这不,片刻未曾耽误,姬温平就巴巴的跑来给自己的大妹送好消息了;
姬温平一脸的不屑,语气里带着轻狂:
“哼,为兄早已说过的,她姬茹心再有能耐也不过是个内宅的小女子,且以往都是软弱的,又没有强势的外家,如今,因着承平王的一些赏识,祖母刚对她上了心,在姬家才得了些脸面的,然,她在姬家的一切皆掌控在祖母手中,祖母既已下令,她胆敢不从。”
姬温平因着急急而来送消息,又说了些话,顿觉口干,端茶,饮了一大口,继续说道:
“大妹,你莫要多心了,你想啊,凭她的身份入王府是想都不敢想的,可祖母许她事成入王府为妾,若依娘亲和你所言她是个聪慧的,那她岂会不衡量一番利弊吗?那可是承平王的妾室,大夏怕是有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美事,白白便宜了她,呵呵,她怕是做梦都要笑醒的。”
姬温平一番分说,好似头头是道,将姬茹芬心中那点疑惑消失殆尽;
见自家大妹听得极为认真,还不住的点头,姬温平更是得意了几分,摆出了兄长的架势叮嘱道:
“此计已然按着咱们的谋划开启了,只需等着她的好消息方可行动,这期间,你要静待,不可再节外生枝。”
姬茹芬疑心尽消是一回事,可若是让她乖乖听话却是另一回事:
“不成,大哥,您有所不知,这个贱人诡计多端,咱们手中不留有拿捏她的把柄,妹妹这心是无法安稳的。”姬茹芬斩钉截铁的说道:
“大哥放心,这段时日我与她交锋过几次,已然是对她有所了解的,若想让她死心塌地的为咱们办事,必要如之前咱们商议的那般;此次她们母女不去避暑甚好,独留于家中更是方便下手的,此事妹妹已然寻好了人手,箭已在弦,多一重保障有何不可呢。”
姬温平垂眸思量片刻,觉得他这个大妹平日里做事心思极为缜密,便点头依了她。
姬家上下大半人都已随了老夫人去温泉汤清别院避暑,这偌大的姬府倒是清冷下来,除了留下一些看家护院的护卫,门房几个小厮,府中几个粗使婆子外,只有津宁阁和如心院的下人在,哦,还有一人也被留了下来;
大房庶女四小姐姬芝,大夫人宋春莲极为不喜这个庶女,只因她的姨娘是大爷姬玉福放在心尖上宠的妾,可如此受宠之人却也逃不过难产而亡的命运;
姬茹心打心底就是不信难产而亡的说法,她早就怀疑这个宋春莲了,定是想借着生产打算来个母子俱亡,哪成想姬芝命大,竟活了下来;
幸好姬芝是个女儿,才得以活到现在,可是这日子嘛,可想而知,在宋春莲这个嫡母手下讨生活实在艰难,而姬玉福对她这个庶女也不曾上心过的;
这位姬家四小姐,与同为庶女的五小姐姬兰自是不如的;
单看这次避暑,二房二伯姬玉泽归家只两三日,在得知消息后,便直接下令让姬兰收拾起来,一同前往,而二娘莫冬清也没有多加阻拦;
姬家眼下统共就这两个庶女,个个瞧着都是低眉顺目,表现的胆小怯懦,就如之前的姬茹心一般,老夫人自是不关心一个庶女能否随行,所以呢,姬芝被留在府中无人多言;
不过,那个新进府的古氏,倒是跟着去了,足见姬玉福是喜欢这个妾室的,想必此次避暑宋春莲是极不痛快了;
暂时没了大房碍眼的一家子人,姬茹心这心里别提多舒服了,警醒是必要的,可眼不见,心不烦啊,心情一好,连午膳都进得十分香;
饭吃多了,自然要去花园转转消消食,如今的姬家可是没有人能再把她推入荷花塘了,白兰和白梅陪着她往花园而去;
又到了荷塘,满池荷花已盛开,可谓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姬茹心坐在荷塘边的亭中,笑看着白兰将手中的鱼食投进荷塘,引来塘中鱼儿翻腾嬉闹;
正在此时,一名女子闲步走来,似是也来荷花塘赏花的,当见到姬茹心主仆,吓了一跳,脚步只一顿,转身欲走;
“呀!四妹妹,也是来赏荷花的?怎生刚到就要走啊?”姬茹心声音温婉如黄鹂,将来人唤住;
此人正是姬家四小姐,大房庶女姬芝,听见姬茹心唤她,刚刚转过的身子又转了回来;
一袭极为简单的细纹罗纱裙,清秀的面颊上泛起了不自然的红晕,结结巴巴的答道:
“三,三姐姐安,妹妹,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姬茹心有些奇怪,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长得有这么吓人吗?
瞅瞅,姬芝那略带惊恐的神情,自己俨然在她面前就是个青面獠牙的小怪兽啊!
“四妹妹,不是来赏荷吗?”姬茹心重复了一句;
姬芝慌乱的答道:“不是,不是的,是,是,路过,对,路过。”
姬茹心眉角微挑,路过哪啊?荷塘已在花园尽头,再过去就是最北面她的如心院了;
“三姐姐赏荷,妹妹就不打扰了,我,我回去了。”说罢转身又要走;
“四妹留步。”姬茹心几步上前,看着她慌乱的面容,片刻才道:“这大热的天,四妹妹身边怎连个伺候的人都没带出来呢。”
“我,我不用的,妹妹真的无事。”姬芝目光有些闪躲,不敢与姬茹心对视,手指局促不安的捏着衣角;
“四妹妹是女儿家,平日里应多顾着些身子,身边还是要带着人伺候的,瞧你,额头和鼻尖都出汗了。”姬茹心将自己的绢帕递到她的手中:“拭一下汗,既然咱们姐妹遇到了,别急着走,正好,我这里备着一些爽口的酸梅汤,是姐姐亲手所制,妹妹一起来尝尝,也好消消暑气。”
姬芝接过绢帕,慌乱的擦拭着额头的汗,见姬茹心往亭中而去,也不好再离开,只得跟在她的身后,垂头,却见原本干净的帕子被她的汗渍污了;
随即,不好意思的怯懦说道:
“三姐姐,不,不好意思,我,我把您的帕子弄脏了,待我回去清洗干净再送去如心院吧。”
姬茹心淡笑:
“不妨事的,怎能劳妹妹特意亲自送回呢,空闲了,我去你院子取就成。”
见姬芝就那般杵在亭边,姬茹心拉过她坐在石凳上:
“白兰,将酸梅汤给四小姐添上一碗,也让四小姐尝尝我的手艺。”
转而,笑着对姬芝说道:“苦夏难耐,胃口极差,这个酸梅汤能消暑,还很开胃呢。”
白兰将酸梅汤用琉璃碗装好放在姬芝面前;
姬芝极不自然的挤出了一个笑容,便端起浅饮;
此时的姬芝再是可口的酸梅汤,她也是尝不出味道的,心中慌乱无措,只想着应付两口马上离开;
姬茹心见她只浅浅的饮了两口,便放下碗,略带不安的说道:
“三姐姐的酸梅汤果然是制得极为爽口,可惜妹妹没有口福,刚想起院中还有些事,要回去料理一番,便不再叨扰三姐姐了,下次再邀三姐姐一同赏荷。”
“好,快去忙吧,改日姐姐再去瞧你。”姬茹心没有再强留她;
姬芝见姬茹心终于能放自己走了,起身,快步离开了亭子,消失在荷塘之外;
白梅极为不悦的说道:
“这四小姐好生没有礼数,走时连个辞礼都没有吗?奴婢不曾与四小姐见过几次面,姨娘不在了,大夫人就不曾好好教导过嘛!”
姬茹心一直看着姬芝消失的方向,没有应白梅的话,却听到白兰说话了:
“是啊,奴婢也觉得四小姐怪异,以往奴婢也是见过四小姐的,比五小姐还要知情达理呐,口齿也是伶俐的,今日这是怎么了?见到小姐似是见了妖怪一般,且说话也是不利索了,连该有的礼数都忘了,好似,好似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抓包了一样!”
姬茹心此刻眸光深幽,眼睛一眨不眨的直视于前方,淡淡道:
“反常必妖,白梅,去悄悄打听一下,她近日可是见过什么人?可还有反常之举;白兰,找个得力的,暗中盯紧她,若我猜得不错,大房怕是又要出幺蛾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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