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苏怜的湖心庭院外,隔着院子的围墙门,看到了里面蹲在院子里的身影。
一抹青衫身影,深夜趁着稀逝的月色,蹲在院子的一处小土坑边。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
李攸薇走进去,走到了苏怜的身边两三步远的距离,他也没有发现。
“苏怜?”
李攸薇轻声喊他。
苏怜蓦然抬头,看到了李攸薇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那么真实!!
“攸薇!”
他起身,可是脚酸站不稳,往地上跌坐。
李攸薇上前扶住了他,“你在干什么?”
“你说过,要是今夜无事,你要和我一起吃烤地瓜。”
“你一直在等我?!”
“嗯。”
“没有离开过?!!”
“嗯。”
“这么冷的夜!天都快亮了!!你就一直在等?!你!!”
“我担心你。”
“苏怜,”
“你真的会来……”苏怜看着李攸薇的眼里,是期待被满足的开心,“我会等你的,会一直等你。”
“万一我不来呢?!!”
“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来为止。”
“……”
李攸薇沉默了。
她听出苏怜的话里有另外的话,却不敢细问。
刚才,苏怜一个人蹲在这里,都想了些什么?
李攸薇想到和萧瑾逸的吻……
她想跟苏怜说,张口:“苏怜……”
可是,她对视上稀疏夜色里的苏怜炽烈的眼眸,眼眸里深深的欢喜,还有失而复得之后的担忧感……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苏怜开口。
“我……”
“攸薇,还烤地瓜吗?”
“烤。”
“嗯。”
苏怜蹲下,拿出手里的火折子,吹出火光后,点燃了坑里新捡满的柴。
“你怎么不先烤啊?就待在这里,也不知道生火取暖……”
“我,想跟你一起做。”
“做……”
李攸薇听到这个字,又想到了萧瑾逸,他说的那句话……
她赶紧晃了晃头,咬紧了下唇,还想着那个吻一言不发。
“攸薇?”
苏怜叫她,看出她分神了,怕她是不想跟自己一起烤地瓜了。
“你不想吃烤地瓜了吗?”
“啊?我没有说话啊?”
“……你刚才,出神了。”
“哦,我……我,在想别的。”
“想谁?”
“那个人……为什么,……没什么。”
那个人?苏怜只是试探的问,问她在想谁,可她真的在想别人。
明明和自己在一起,心里却在想别人。
“那个替你挡住刺杀的护卫吗?”苏怜声音硬冷,完全不温柔了。
“不是。”
“萧瑾逸?”
“……”
“真的是他。”
苏怜站起来,垂着双手看着蹲着的李攸薇。
“苏怜,”李攸薇看着燃烧的火苗,“我,我被……被他……我,”
她支支吾吾,还是决定不说了,“那个,我没想他。”
她不知道为什么撒谎,反正就想糊弄过去。
苏怜的眸里是土坑里燃烧的火光,他看着蹲着抱住自己双膝的李攸薇,做了一个决定。
“攸薇,你会上早朝吗?”
“啊?你怎么知道?!!”
李攸薇抬头看着苏怜,真不知道苏怜是怎么得知消息的。
他猜的?
她站起来,看到苏怜落寞而坚定的眸子。
“在朝上,你能向他们宣告,再行祭神大礼吗?”
“啊?为什么?”
“我们,还没有拜完堂,祭完神。”
“……我,”
“你犹豫了?攸薇……你是……是不是不想与我成亲了?”
“……”
“是萧瑾逸吗?你心里的人,是不是他?”
“……你说什么呢?我,”
“你撒谎了,撒谎的时候会犹豫,说话会结巴。”
“我,”李攸薇看着苏怜,却对上他伤心的眼眸,那眼眸就像被自己抛弃了一样,像……自己是个罪人。
她弄不懂,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错在哪里?要错……就错在不该前世回溯吧?
萧瑾逸是亲了她,可是她不喜欢萧瑾逸啊。
苏怜是自己的夫君,从一出生就定下的约定……李攸薇的夫君,注定要纠缠的命运。
她怎么选?她就不该选这些……
“我还没有想好,成亲的事……我不想提。”
“……”苏怜听着她绝情的话,懂了。
“你想升他做夫君?”苏怜问,“是我让你难以抉择吗?因为我在中间,你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你说什么啊?”
“你写一纸休书吧。”
“苏怜?!”
“以后,你就不用顾忌我了。”
“苏怜?!!”
苏怜隐忍着不舍,走到李攸薇的身边,擦身而过却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她。
“我和你永远都吃不上烤地瓜,纵是我再等待……又有什么用?”
苏怜要走。
李攸薇转身拉住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生生世世,”苏怜眼眸悲伤,无法再看着她,“每一次都注定是悲。”
李攸薇的心怔住,苏怜走了。
她都不知道……到底哪里?哪里出了问题?!
除了自己在进行前世回溯之外……
错误的地方,错误的细节,到底在哪里?!
她恍惚中看到苏怜离开了院子。
“苏怜?!”
她要追上去!
可是……
苏怜被正好闲逛到湖心庭院的萧瑾逸,拉住了肩膀。
李攸薇看着远远的两个身影,他们说了什么,转头望着自己。
她突然想到大哥的话……
六岁的李攸薇,没有遇到什么萧瑾逸和苏怜……
她困在自己的幻境里。
幻境……
幻境……
一切困扰她的,终将是一场闹剧。
李攸薇看着站在院落外的两个身影,想着一切在这场交缠的命运结束之后,又会剩下什么?
牵连不断的思念?挥散不掉的执着?怨恨或是爱意……都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闹剧。
她开始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心里的幻境。
医师的世界是幻境,这里也是幻境,没有真的存在,只有真实的自己。
可能……别人真的存在,可每个人都在自身的幻境里,形成了一个更加诡谲庞大的幻境。
那个快要枯萎的大树,可能折射的是自己,在这幻境之中的心。
她闭上眼睛……
看到了快要枯萎的大树,本能让她走向大树,伸手碰到大树的垂直树干,感受到了茁壮的根勃勃生长,似乎从来没有经历过倒塌。
一瞬间,她看见了周围的灵气,是淡蓝色透明的丝线紧紧缠绕在大树上、空中都是遍布的脉络……源头就在这颗大树,而丝线的那些端连接着每一棵幼芽。
它没有死亡。
树在吸收来自嫩芽的灵气,以及扩散更稳定的守护气息。
李攸薇感觉心灵被什么拉扯一般,低头一看自己的心也生出两根灵丝……
灵丝连接着大树,她怔住了。
69書吧
她赶紧放开了手,可是灵丝依然连接着,越看它、越感受它,就越强烈!
时间仿佛加快!
郁郁葱葱的心灵幻境,幼芽繁茂生长,再结下果实,再落地生根……循环循环。
人生……生生死死,无尽轮回。
可是她,感受灵丝的召唤,突然明白自己随时可以不在那些轮回的欲望之中。
随时可以脱离幻境,只管生长?她是一棵树吗?一棵正在成长之中的幼芽吗?
她是谁?
心灵幻境消散……
李攸薇看到了,眼前走向自己的两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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