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俞柏谦果然派人将她的那副玉佩送回来,京元还在好奇郡主是何时将这玉佩给弄丢了。
昨夜可没把京元吓个半死,夫人平日里就有着将军的那副威严,别枝还公然触犯禁令,若是被夫人知道了,又得陪着郡主跪祠堂了。
奈何郡主又是个逆天猴,家中人说不许做的,她偏要做,好似喜欢专门跟人唱反调。
别枝还想和京元讨论这个问题,但一想到柏谦那讥诮又阴鸷的眼神,觉得此事不便多说,她可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她也相信如此年轻就有着宁远将军的名头,那定是一个凶狠即不可接近之人。
这几日将军府上甚是热闹,许多王府皇室之人都前来拜访,几乎日日宴请百官,别枝也见着了许多往日不曾见过的达官贵族。
俞老夫人也从老家过来住上两日,母子相见那可谓老泪纵横,儿孙绕膝闫笑燕燕,只是这种热闹从来都不属于俞柏谦。
俞柏谦只是每日早晨去给阿父阿母请安,早膳后就不见人影。
长公主也同他讲过,家人本一心这个问题,但是柏谦只是悉心听道,并未做出任何改变。
府上好久没这么热闹,别枝也终于可以日日吃到那些珍馐,顿顿品尝甜酿,时不时也在夹杂女娘中听到一些她从未听过的坊间密语。
“你们可曾听说,随从有位戴面具的将士?”
“哪里是随从,我听父亲说是将军的儿子,因为长相太丑所以不曾在大众前承认。”一小娘子反驳她说道。
“怪不得会戴面具!我爹爹说,战边的人都叫他‘鬼面将军’呢!我今日来其实倒是想看看那位到底是否有传闻中的丑陋,不过到现在都未曾见过他的身影。”
能见到才怪呢,别枝内心想,自从那晚之后她就再也没见到俞柏谦的身影,更别说这些好奇的女娘了。
不过她没做声,默默喝着自己手中的梅子酒,这好东西她平日被母亲管着喝不着,今日母亲忙着照应那些夫人们,她偷空就多喝两嘴,听着女娘的私话还挺好下酒的。
“是呀,你说这俞将军出征在外十年,他明明有两个儿子为何偏偏只带那个人呢?”
“你傻呀,打仗是多么危险的事,怎会带着自己年幼的儿子去,这戴面具的不是俞将军的亲生儿子,自然是带他了。”
“那这鬼面将军,究竟是谁的儿子?”
一位小女娘做了个“嘘”的手势,低头俯腰地说:“他呀,是被鬼神抛弃的孩子。我听说多年前蜀都也出现过一个戴面具的人,那人克死了自己的母亲,从此家道中落,他父亲最后把他丢进山中狼群里,活活被饿狼咬死了。所以后来只要出现戴面具的人,那必定是连恶魔都不想要的厄运缠身的孩子。这鬼面将军一看也是无双亲无手足的,早些年若是没将他处死,如今成为了刀枪不入的将军,现在想要他的命,怕是难了,如今这将军府,恐怕也难以逃脱厄运。”
几位女娘听她这么一说,个个都做出惊恐的表情,生怕自己在这府上染上什么不好东西。
“这鬼面将军不仅长得丑,还这么邪祟吗?”
“那可不,若不是为了一睹他的真容,我今日怕是将军府的大门都不会路过的...”
那位小女娘还未说完,就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
“啊——!”
只见俞别枝骑在她的身上开始叫骂起来:“将军府这么晦气你还敢来,我到底是要夸你有勇气还是精神可嘉?既然这么怕你这辈子就该待在你那黄花闺阁里不要出来!你以为除去将军府这外面的世界就是完全的世外桃源?你怕是睡得太早了些!”
“哎哟!你到底是谁呀!”
那被抓的女娘反手挠着别枝,她瞪了一眼周围蹑手蹑脚的女娘们,大声喊道:“你们看什么啊,还不赶紧把她给我拉开!”
女娘们看了一眼脸颊微红的别枝,互相使了个眼色。
这不就是是俞将军的幺女俞别枝么。
大家都陷入了是一起打那位不知名的女娘,还是先劝架把她们都给分开。
就在大家还在踌躇的时候,别枝继续边揍边说:“叫别人‘鬼面将军’?他是没有头衔还是没有职位?哦,我忘了你不过是才疏学浅不知外面世界一个只会绣花的女娘,我今天就教教你,他是宁远将军,不是什么鬼面将军,下次再听到你们讲他一个字的鬼面将军,小心你们舌头生疮!还有,什么恶魔的孩子?你们就算不读书自己也多动动脑子,这世上要是真有恶魔,那他们最喜欢吃的应该是你们这种心地最险恶之人!有时间在这里操心别人的爹娘是谁,还不如想想自己以后能否做个好爹娘!”
那女娘被抓得手无反手之力,发钗像暗器般飞得到处都是,别枝好歹也是武将世家出身,双腿夹着她明显占优势。
两个哥哥小时候没少教她武功招式,虽然不能打出一套行云流水的拳脚,但比力气其他小女娘是肯定比不过她的。
那女娘身子骨没有别枝有劲,只顾着叫疼根本插不上嘴。
别枝将她骑在身下拉扯她的头发骂道:“你骂别人行,但你别在别人家门口骂,你爹娘没教你做人的礼貌吗?我不管你今天骂的是谁,只要是将军府里的,就算是一个跑腿的小厮,今儿我也要把替他出这口气!”
这个吵吵闹闹好一阵,京元才发现这里的动静。
她赶紧放下手中的糕点飞奔过去拦架,一旁在人群里悉心听老者交谈政坛的韩子潇,看着那婢女毛毛躁躁的跑去,正好看到俞别枝和小女娘打架的一幕。
好在这里是偏廊,离正厅还有一段距离,没有让主事的大人们发觉。
“你这个疯婆子!放开我的头发!”
“我不!你先把腿给我松了!”
韩子潇赶过去的时候听到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都是些小女娘们不知道在哪儿捡到的粗俗烂语,她们好像在比谁骂得词汇量多,谁就赢了。
韩子潇一脸书生气息,但却很能镇定这种场合。
因为所有的女娘都会被他这副长相吸引。
他有着一双极为魅惑的狐狸眼,总是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如同羊脂美玉那般温润细腻,不张扬而又散发光芒。
这夜偏凉,他穿着素衫长袍,一捧月光笼罩在他周身,腰间的玉佩流转光芒,一双清水眸子瞬间吸收了所有喧闹。
别枝觉得,世间若是形容男子美貌玉树临风非要一个标志人选,那一定是韩子潇。
京元赶紧把郡主给拉开:“郡主别打了!待会把夫人给引过来就不好交代了!”
周围的人也围住另一个女娘,纷纷劝道:“咱们好好说,这可不比在自己府上。”
韩子潇儒雅地问道:“你们到底为何事争吵?”
那女娘先说道:“我不过是说说坊间的传闻罢了,谁知这郡主二话不说就上来与我撕扯,我才是受害者!”
“你来我家做客,说着主人家的坏话,我作为主人家的女儿,凭什么就不能反驳了!”
“说归说,你干嘛动手啊!”
别枝双颊微红,身体有些轻微的站不稳,但她还是士气不输地说:“你跟我一个武将世家谈动口,我就是要让你长长记性,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她指着别枝的鼻子正想开骂,却被韩子潇挡在了面前。
俞别枝有些微醺,但那小女娘没喝醉,看到风度翩翩的韩子潇站在她面前,她的怒气一下就发作不起来了,毕竟这是全蜀都女子都倾慕的对象。
他只是笑,任人看了心中的怒火都少了一半,从他的笑意中能感受此人性子的柔和与端正。
“这位娘子,虽我不知你们争吵的目的是为何,但这里是将军府,郡主动手确实有错,但你若不诋毁她的家人,我想事情也不会发生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若是想把事情闹大,你有想过日后你爹爹如何和俞将军相处,据我所知你的父亲和俞将军是同一阵营的党羽,到时候闹出女儿在府上说上级的坏话,恐怕会有不好的影响吧?”
那女娘本就不是个有名气人家的女儿,平日里只会在一群小女娘身边逞能,这时到了比权势比家事的时候,根本不敢说话,生怕回去被父亲掌嘴关禁闭。
吃了闭门羹的她,只好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满脸的淤青走开了。
“谢韩郎君替我们家郡主说话,她有时候多喝了两杯就喜欢乱说话,正巧又遇上不知礼节的人,所以她才动了手,平日里她可不是这样的!”京元赶紧给自家郡主驳回些面子,免得韩子潇出去说俞将军的女儿是个蛮不讲理的人。
“素日里听闻俞将军家的四小姐与其他女娘有所不同,今日见了,倒也是觉得性情与姿态确有区别。别误会,并不是说你这样不好,刚刚表现所见,是真佩服郡主洒脱又仗义的行为。”
别枝虽是有些小醉,但是刚刚发生了什么大致还是分得清的,她用手指点在韩子潇的胸襟上说:“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得罪了那些门族女子。”
韩子潇会心一笑:“其实我并不认识刚刚那些女子,只是想为你开脱而已。”
韩子潇刚刚说的那些唬人的话,不过是因为这里的高官他都认识,更别说他们家门第的子嗣,而那些不认识的生面孔自然算不上什么大家族。
韩子潇是多么聪明又有算计的一个人,他既然是谋臣心里随时都在打算盘,更何况他还是郑书达收下的幕僚,察言观色是他的首要要义。
他见着别枝还清醒着,便自我介绍道:“在下韩子潇,为代国公府幕僚,今日唐突相救,请郡主无需放在心上。”
俞别枝立马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为何在一群女娘中就只帮她?还真是既帮了人,又夸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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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奈何别枝对做官还真不感兴趣,今晚本可以好好喝上几罐梅子酒,却没想到自己没忍住弄个了小风波,她可不想再和这个韩子潇继续多说下去,待会阿母派人把酒收起来,她就没得喝了。
于是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开始表演起来:“京元,还不赶快拿着好酒好肉招待这位韩公子,我一女子就不耽误公子与大人们的要紧事了。”
她打了个敷衍的哈欠继续说道:“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退下休息了。”
京元一下就明白了别枝的眼神,立马拉着韩子潇就到大堂给他拿上等风味的佳肴当做感谢。
韩子潇本想还多说几句,京元全把话给接走了,弄得韩子潇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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