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司爷,咱这就给你开门,人都给你看得好好的...”那守卫说完看着柏谦。
柏谦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正在思索对策,那守卫又伸出手晃了晃,示意他赶紧做事。
柏谦从身上拿出钥匙,打开了枷锁。一行人陆续往船舱底部走去,但都没看到倒在门后的另一个守卫。那管事身边的人提着灯为他引路,那个叫司爷的人鼻子一直在发出声音,比这群人的脚步声还要大。
走到里面,打开了地下门,进入了那个关妇孺的舱内,所有人都捂着口鼻,司爷嫌那人举灯太过晃眼,一把夺过来自己清点,他站在底层的楼梯上,蹙眉张望着每一个人的脸。
柏谦知道他在寻什么,气氛压抑到极点,眼神飞快扫过几个人,迅速观察着他们的神色,一直摩挲着暗藏在手腕的匕首。
动手或不动手,就在一瞬间。
司爷突然大叫一声:“怎么回事!”他鼻孔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还有个人呢!”
突然有一妇人看到柏谦想说些什么,柏谦迅速将话接了过来:“禀司爷,应曹大人安排,已将那女子送人琵琶楼越国的客人。”
琵琶楼是刚刚柏谦在船上看到的房间名称。他现在揣度出来,这艘船是一艘名副其实的“艳船”,专门给贸易来往的客人提供红尘服务。如果推测的没错,曹英众多商贸往来,其中一个就是诱拐妇孺,而这些人群都从蜀都卖去越国,将此船包装成商船,两国商客由此产生出不被发觉的嫖娼方法。
“琵琶楼?我怎么没听说曹大人有这安排?”司爷把灯举起来,照在那个不知名的人的脸上。
柏谦用手挡住油灯刺眼的光,借此遮住脸上的黑胎:“不信的话,官爷请跟我来。”
柏谦将一行人带往别枝的暗室,别枝吓得躲在了角落里,这里阴冷潮湿,只剩几个竹篮勉强庇护一下。
别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以为自己出逃被暴露了。
柏谦却用眼神暗示她冷静,一切都在他掌控范围内。
因为他能明显的感受到,这个司爷,很蠢。
从他走路的方式,说话的鼻音,看人的态度,一看就是某纨绔子弟被曹英拉来垫背的。正经的生意人就算背后底气再大,做事自当严谨谨慎,不会这般吊儿郎当,但司爷经常流离于花间场所,只管享乐不管做事。司爷一瞧确实是曹相叮嘱的那女公子,鼻腔又是冷哼一声,心里便真的相信柏谦说的话,那琵琶楼厢房的主儿,真是有人要她的,单独拎出来想必也是好待会盥洗后好送过去。
司爷双手叉腰,挺着腹部左右环视了一下说道:“你去给曹相说一切如常,可以出发了。”
柏谦和别枝几乎是同一时间瞳孔放大,这意味着船不会等到天亮出发,而是现在在确定人员无误后,立马驶往越国。
就在司爷带着人准备离开,刚上甲板他又停下步子,看着柏谦,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放下的手还是举起来说道:“既然是曹相安排的,你可知琵琶楼是什么客?”
“那琵琶楼是越国来的伶人,曹大人受太常寺卿苏嵩所托,接待他这个远洋弟子,这不才行了方便。”情急之下他胡诌了一个理由。
司爷哪懂曹相和苏嵩的交情,只当曹大人善交友,这艘船几乎都是他的贵客。
他从不插手船上的所有交易,他只负责将船顺利且安全运输到越国,来回一趟便可结一次银子,一次即可收上千银两,多的事他不管,他也根本不想管。
“叫两个人去给她梳洗一番,今晚伺候好了,你们都有赏!”说完司爷踏着大步流星走了。
所有人都在叫好,柏谦的手指已经嵌在肉里,但肉体上的疼比不过心里的恨。
船已经开动,他们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等着到越国上岸,现下还得想想如何脱离险境。
岸上的韩子潇也傻眼了,消息打探回来的明明是日出才出发,这么早离岸又是哪一出?柏谦也没出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遇见别枝,他该如何解释现在失踪了两个人?
别枝被船上的女仆给送入了净室,她虽然知道现在自己不是一个人,但还是无法忍受这种被人支配的感觉。
“别碰我!给我出去!”别枝看着她们动手给自己脱衣服疯叫道。
但是她们训练有素,知道不会给这些女子独处的机会,即便她再怎么折腾,再造势要发疯,仍然把别枝按得死死的,给她服侍了一番。
“你啊,就好好呆着吧,若是被人哪家大人看上了,说不定纳你做了小,好过被卖到越国那种地方去。”女仆面无表情的替她搓背,看着别枝有几分姿色,算事好生劝慰道。
别枝嚷嚷的大声了,那女仆往她嘴里塞了块棉布。
最后别枝被梳洗得焕然一新,连发髻都挽得一丝不苟,竹簪、玉镯、黛眉、熏香一样不落,与刚刚在船舱底下几乎是两个面孔。
别枝很痛苦,她不知道自己会被送往哪儿,也不知道柏谦到底漏出破绽被抓没有,若是迟早要献身,她还不如柏谦别来救她。
她感觉自己没有了价值。
别枝被两个女仆几乎是架着推搡到琵琶楼的门口,若不是她的手被捆绑上,她怎么可能会敌不过这两个丫头片子。她的嘴虽然被堵着,但也没办法让她停止发出嘟嘟囔囔的声音,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反正肯定都是些不好听的话。
别枝不是真的想骂,她只是想弄出点动静,让柏谦知道她在哪儿。
女仆打开琵琶楼的木门,将别枝推了进去:“今夜你就好好服侍这位大人,我们随时在外候着,净室一直会有热水。”简洁说完立即关上了门,不给别枝反应的机会。
其实别枝都没看到那女仆的表情,她就把门关上了,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些。
“谢谢。”那人用越国话表明了自己对屋外人的感谢。
别枝这才发现屋内金碧辉煌,胡床、妆奁、木桌、地毯样样齐全,而有个男子正背对着他坐在桌前品茗,他穿着胡氏羊毛皮,头巾绕过额头在后方缠着羽毛,脚上一双卷头靴,明显的越人服饰。
别枝刚刚骂人嚣张态度瞬间不见,只觉得有不好的事会发生,她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她不敢动,生怕这人会立马做出什么。
男子放下茶杯,转身看着别枝,示意她别出声。
“长得好看,我喜欢。”他走进别枝,故意说着越话给外面的人听。
别枝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俞柏谦?
“别担心,我不会打你,只要你把我照顾舒服了,什么都好说。”柏谦的越话很标准,听不出他是魏宁人。
别枝看出了他在做戏,一边往房间里面挪,一边演戏说:“不要这样!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一定会报答你!”
“来!让爷看看!”
“不要!”
两人看着屋外的身影,似乎因为相信里面已经进入主题才稍事离开。
别枝终于松了一口,坐在胡床上把刚刚吓出的泪水给拭去:“你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学会的越话?”
“在外征战的日子,曾经在越国当过几年使者,同他们商讨和平往来事项,一来二去就会了他们当地人的话。”柏谦声音压低,时刻观察着屋外的动静。
“不过你怎么回事?从哪里找来的衣服?你又是怎么逃过他们的眼皮底下来这儿的?”她这才发现柏谦扮作越人还真有几分异域风情。
“我把那两个守卫杀了,丢进了海里,这样就没人知道我去过船舱,至于那个司爷,他根本没看清我的脸,且只注重金钱交易,反而很容易糊弄过去,不然我怎么骗过他,还将你安然无恙送到了我身边?”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柏谦听着窗外海水潮潮的声音,这一路向北到了越国,最快也得七天后了。
“我以越国伶人的身份给司爷拿了点钱,将你留在了我的客房内,接下来七天你尽量别出去,不要引起外人注意。我们势单力薄没办法和这群人贩子硬来,到时候只能下船后想办法应对。现在很多事都没清楚,不可轻易向外透露我们的情况。”柏谦突然想到什么,把话题引回正道上说:“你是不是惹到曹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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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枝一听到曹相两个字,心里憋得透不过来气,她说:“曹英好像在和监察御史、内阁中书商议后党的事,我不知道我听到了什么,被他们觉得是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定要把我卖去越国...并且我觉得拐卖妇孺这事,他和顾勇也有关系...”
别枝虽是女娘家,但她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惊吓,可能是在最后一丝防线快要破灭的时候,柏谦给了她十足的底气。即便是心有余悸,但她还是恢复了往日的淡定,从头到尾捋着曹英为什么要拐卖她去遥远的越国。
“曹相和人贩勾结,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他好歹还是官品一级大人,在背后竟然也是如此黑手,简直太无法无天了。至于后党,张班没死前,他一直都是郭皇后的支持者,只不过张班死了,郭氏的另一儿子太小不足以摄政,所以他们应该是在商量要扶持另外哪位皇子。”柏谦的手捏紧又松开,脸色煞白又绯红。他实在是不想陷入党派之争,但是张班逝去还不到一年,这些人又开始以权谋私,好似那些皇子都成了他们攀龙附凤的工具,现在却又在无形之中卷入了他们布置好的棋局。
只不过柏谦很有可能会是横空出世的蹩脚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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