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到了殷夏司爷遣散了船上的伙计,把他拐卖来的妇孺又重新打包送了回去,唯独别枝柏谦和司爷三人留在了越国。
在医馆里,老者给他针灸用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感觉呼吸痛快了许多。
一恢复原状他立马神气了起来,抱着老者一顿夸赞,说他简直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那老者开始怀疑过敏是不是伤及大脑,无奈的摇摇头。
在大街上司爷想偷偷溜走,但被柏谦单手拎了回来。
“想跑?”柏谦拍了拍手。
“我都把你们放了,你们还想怎样?”司爷只觉得柏谦是个极其可怕的人,伤人于无形之中。
“你把我们拐来越国,还想自己回去告状不成!”别枝恨恨的咬牙切齿。
司爷怂了怂身子,见她是大将军之女不敢招惹她:“我就说船遇难了!你们都死了!我命大活下来了不成!”
“现在还不能回去,现在回去说明我们已经知晓曹相这暗黑的生意,以后便更得事事小心相处。咱们得在越国呆一段时间,看看曹相那边的动静,再做打算。”柏谦看着司爷,敲了敲他的脑袋说:“你要是回去曹相很有可能因为你办事不利杀了你,在这里起码脑袋能保住,还考虑回去吗?”
司爷是脑子笨的,但被柏谦这样一提点,倒是理清了里面的利害。原本他和曹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做这样生意的多少有点利益牵扯,但现在不只是牵扯这金钱上的利益,而是被带入了朝政里,他就一介商贾哪里敢和曹相那样的人比手腕。
回去告诉他别枝没死,反而惹得自己一身腥。
“在任何时代,社会上都有黑暗的一面,溺婴、屠城、买卖人口、杀人祭鬼、阉人为奴等等,我们并不能改变这个朝代,但遇到了,就要想办法去将损失降为最小。”别枝经历过这一劫,终于明白阿母说的那些话,她所看到世界不过天之一隅,人的际遇是很奇妙的。
别枝因为自己而解救了一船的妇孺,她突然能理解柏谦在外征战收复藩镇那种感觉。这种正义的荣耀,是她作为女娘来说,很少能感受到的。
司爷做惯了风流鬼,哪儿能被柏谦拘束着,看着大街上来往的人群一脸愁容:“可这越国,咱又能如何待着呢?”
越国毗邻魏宁国,他们的风俗、饮食、文化几乎都是互相影响,除了交易货币有差别,但大多数生活方式都差不多,对他们来讲融入越国只是换一件衣服的事。越国处于南端,闷热多雨,植被多日照多,当地女人穿着暴露,金银首饰居多,一是因为天气炎热,二是越是珠光宝气越能体现女子的地位。
在越国,有钱者皆可多嫁娶,无论男女。
“我没偷!我真没偷!不信你跟我回客栈!我钱都在客栈另一件衣服兜里!”殷夏繁荣的街市里突然响起一阵喧闹声。
韩子潇穿着当地居民的服饰,上半身穿了件马甲,脖子处戴着围巾式的披风,下半身由一块布折成的萝卜腿型的裤子,头上还戴了顶白色的头巾,他站在包子铺跟老板娘在街上对骂。
柏谦并无惊讶,而是蹙眉,这家伙怎么来了?
别枝不知该高兴还是疑惑:“咦?这人不是韩子潇吗?”
但韩子潇并未发现他们,这时监察督尉的人来了,说什么都要把韩子潇给带走,以为他是故意破坏市场秩序!他不过就是出门太急,忘记把钱袋子拿出来,想赊账待会送钱来,结果老板娘不同意,还把监察督尉给叫来了。
韩子潇也气得不行,这越国的人怎么都这个德行,一个肉包子用得着惊动官府的人嘛!他好歹也是魏宁官爷的幕僚,不至于这点犄角旮旯的钱都拿不出来。本来韩子潇大不了就不要这包子了,好家伙,老板娘急了一口咬定他就是想偷包子!
三人在大街上僵持好一阵,柏谦实在看不下去过去拍了怕督尉的肩膀:“行了,别为难他了。”
督尉看向柏谦,一脸恭敬弯腰拱手行礼道:“原来是宁远将军,您怎么会在此?”
69書吧
孟勋是越国监察督尉,是君王身边的得力护卫,曾经柏谦在越国出使时,两人私下喝过酒讨论过军事,他知道柏谦是越国君王友人,自然不敢怠慢。
柏谦从兜里掏出一枚铜币给那老板娘:“对不住了,我这兄弟有点傻,给你添麻烦了。”
“不是!我我...”韩子潇正想解释来着,柏谦带着孟勋就走开了。
韩子潇也懒得计较,这衣服也没法甩袖子,仰着脸就从老板娘身边走过,径直朝别枝走去,柏谦又故意挡在她前面,韩子潇不理会把他推开:“好啊,柏谦没有跟你说是不是?是我...”韩子潇话还没说完,柏谦立刻打住:“你来多久了?”
韩子潇就知道柏谦这个人只会自己捡功劳,一脸哂笑:“我走的陆路,按理说会比你们慢,但新知县凿了两地的山,我过去无需绕道,用了不过五日就到了,一天死了一匹马。”
柏谦不让韩子潇来,很大一部分因为他对别枝另有所图,还有一部分,他是代国公的幕僚,他不想让别枝卷入政治漩涡。只是没想到他找来了越国,这让别枝不得不欠人情,到时候很多事情就顺理成章推下去了。
那晚韩子潇亲眼看着那艘船离开渡口,又不能立马拆穿曹相的面目,毕竟他身后是代国公,思来想去他还是给将军府报了信,将柏谦和别枝的下落都告诉了俞氏夫妇,并且还望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并且他也将前去越国,后若是联系上兄妹俩,他定会书信回来告之他们。在这期间还得多观察曹相的行为,并且查明曹相拐卖别枝到底有何原因。
他父亲是盐官,最远转运到新知县,新知县便是越国交界的一个县区,所以县令通过这层关系给他开了道,并没有搜查出城证件。到了殷夏,他便在客栈住了下来四处打听别枝的消息,为了不引人注意专门换上越国服饰,这天肚子饿了出门的急,忘带荷包,恰巧这一幕都被他们撞见了。
“既然是宁远将军的朋友,刚刚多有怠慢。”孟勋对韩子潇点头道歉,又对柏谦说:“可你来越国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陛下好派人迎接你们。我这就派人禀告陛下,还望宁远将军在此多等候一阵。”
孟勋言外之意是想说你来可以,起码要国与国之间相互下个诏令,像这样冷不丁的就来了,不是他们有敌意,而是身份在此不提前说一声很难让人不乱想。既然遇见了,那只能禀告陛下看怎么处置才好。
很快,越国君主吕裵知道这个消息后立马派人将他们一行四人都接进了宫,当晚临时举行了接待宴,专门欢迎魏宁来的四位贵客。吕裴不到三十,登基却快小十年,整个越国安居乐业几乎很少受到外界的影响,他曾经接待过魏宁的使者,而柏谦是其中的一位。
他对柏谦映像非常深刻,在当年的辩讨会上他口辩群雄,对越国的赋税、洪灾、选举都提出过不少自己的见解,那个时候吕裴喜欢十三四岁时柏谦毫无畏惧的神情,并且采纳了他的建议越国如今才越发的蒸蒸日上。
如今一晃五年过去,小将成为了大将,并且在宴会上他看得出柏谦的眼神始终在他带来的那个女子身上,吕裴似乎看懂了什么。
“你们说的事,我都知道了,孟勋,接下来你要着手安排艳楼、青楼户籍清查,若是有户籍空白或有问题的,一定查明来历,我等绝不姑息在越国土地上作乱人口买卖这种事!不仅如此,家里有小孩的,也要查,家里有奴隶的,都要查!”吕裴听完别枝等人的口述,心里一阵悲愤,别枝现在是好好的活着,要是真卖给了腌臜地方,那他亲手建立的城邦就会毁于一旦。
好在柏谦现在足够肩负起家国的责任,不过,吕裴觉得他肩负起更多是对女孩的责任。
别枝拱手表示感谢,她第一次来越国,还以为所有君主都像她舅舅那样威严肃穆,心机颇深,这吕裴给她的感受就不一样,虽然他坐的是龙椅,但跟人讲话,言语神情都表现出他有一种大哥的亲和感。
虽越国国土、规模、军事比不过魏宁,甚至在战时还需要求助魏宁帮手,但百姓能安家立业便是所有君主都追求的,吕裴和张绍都做到了,只不过得到的东西越多人的野心就越大。
“不过,你们四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吕裴喝酒到尽兴处,脸上染了绯红脱口而出这句话。
别枝嘴里正塞着鸡腿,眼睛瞟了瞟左右两人,不知道该不该接这话。
“别枝是我夫人。”柏谦语气正式,吓得别枝嘴里的鸡腿都掉出来了。
不是吧,怎么就成夫人了?
韩子潇不甘示弱:“别枝是我的娘子。”
好家伙,一下子多了两个夫君。
吕裴倒是饶有趣味的笑笑,在越国女人是可以三夫四婿的。
这下把司爷难住了,他放下筷子,颤颤巍巍地说:“我是不是得说...别枝是我妻子...”
“你做梦。”
“想得美。”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司爷这才放心说:“哎,其实我是....”
“家仆。”
“管事。”
司爷:“...”算了,司爷心想,我还是别说话了,反正我也不重要...
他低头看见别枝的不安的小手在扯他的衣角,他听见别枝小声的说:“你怎么乱说...”
柏谦凑近她的耳边低语:“这可是越国,若是知道你的身份,你是想留在越国和亲?”若是被皇室的人看上,遇到蛮不讲理的,这人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呢?
韩子潇把他推开,用只有三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你可是有未婚妻的人,这样的角色我来就行了。”
吕裴刚开始以为是宁远将军暗生情愫,没想到他们已经是夫妻关系了,也没多想韩子潇的关系,一时间还以为魏宁和越国一样,是允许多婚娶的。他很高兴,当年那小孩如今也有了归宿,还好别枝完好无整的救了下来,不然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柏谦。
柏谦怎么会不知道韩子潇完全可以充当别枝的丈夫,但他就是不愿意,哪怕背上欺瞒的罪名,他也要护在别枝面前。否则的话...
今晚他们就要单独相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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