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主落座。
张道长和雪雪清凉看起来是老熟人，两人互相问候日常，很是随意。
乔薇在一旁含笑听着，倒没觉得难熬。
因为道士讲的是怎么养生，怎么开拓心境，调理身心。老道长一把胡子白花花，上了年纪，可精神非常好，双眼乌黑，目光清明，言谈举止间很是从容，仙风道骨的，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心里头自然而然变得平和。
对于乔薇这种不信教的人来说，并不能像雪雪清凉一样，望着老道长的目光里充满敬仰和崇拜，甚至有依赖性的孺慕之情。
但，身边坐着一位非常出尘从容的长者，谈讲道法人生，可比身边坐着焦虑急躁戾气外露的人，要舒坦得多。
乔薇以前没有近距离和僧人道士讲过话，这是第一次的新鲜经历，觉得有趣。
跟着老道士一起进来的主厨，也是青衣青裤，道士装扮，只是短发不挽髻。他和乔薇一样，不开口，只是笑眯眯听着。
中途，雪雪清凉跟张道长求平安符，道长带她去屋子里拿，两人暂时离席。
院中只剩了乔薇和主厨。
主厨开了口。
笑着对乔薇说：“小姑娘劫难已过，腿脚也方便了，从此往后运势渐转，日子会越来越好过的。”
乔薇没想到他还记得她，且记得她上次去吃饭时腿上还带着石膏。
他每天招待一餐客人，人来人往，记性倒好。
“借您吉言。谢谢。”乔薇笑着回应。
主厨主动自我介绍：“敝人姓黄，黄申诚，青云观申字辈的俗家皈依弟子，拜在张师父名下，排行第七。”
乔薇回礼，也报了自己名姓。
这时候她还不知道，张道长行七的俗家弟子是什么地位。
后来听雪雪清凉科普，才明白这身份的金贵之处。
青云观是江城乃至全国著名的道教场所，每月都会定期举办仪式，收很多俗家皈依弟子，普通人拿着身份证就可报名参加仪式，所以成年累月办下来，皈依信徒有多少，数不清。
可这种信徒对道观没义务，人家道观也不认识你。
真正能拜在某个道士门下，就不一样了。
青云观里道士不少，但有资格招收入室信徒的，只有最顶层的寥寥几位高功。
张道长是其中一位。
论辈分，他是现任青云观观主的师叔，德高望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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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自己的收徒原则，国内外很多名流显贵慕名拜师，都没能如愿。
生平统共就收了不到十位俗家弟子。
不是家喻户晓的知名人物，就是名声不显、但身份十分尊贵的世家人士。
雪雪清凉解释之余，很羡慕黄主厨。她也想拜师，但是没入张道长的眼。张道长待她很亲善，可并不愿意收她。
乔薇倒是不怎么羡慕。她对神佛不感兴趣。若不是为了安抚吴姨，也不会来青云观参拜。
拜拜神佛，能解她眼下困顿吗？
上了香，送了香火钱，回家后苦还得自己一点点吃，累还得自己一点点受，钱也是自己一点点挣出来。
所以黄主厨见面就断吉凶，乔薇也就笑着听听。
“小姑娘不信我。”黄主厨倒是眼明心亮。
乔薇没否认。
即便上次他说了她有一劫，回头她就被绑架了，她也不信。
黄主厨认真看着她，又断言说：“小姑娘眉目开阔，人生态度端正，甚好。不过眼底一丝郁结不散，是为情所困。”
哦，是吗。乔薇不觉得。
她现在一个单身狗，正经男友都没一个，能为什么情所困？
对方道：“你不必信我，我看相随缘，不收信徒。遇见看着眼顺的人，送一两句话而已。不敢给谁指点迷津，我自己还没活明白。”
人家这么谦逊，乔薇连忙礼貌地说：“您有话就讲。”
黄主厨道：“姑娘，世间男女，谁也逃不过一个情字。躲也好，斩断也好，都不是本心。要顺着本心做事，要从容啊。”
雪雪清凉拿了平安符出来，正好也听到这一句。
她顿住脚，怔了片刻。
后来告别了张道长和黄主厨，两人离开青云观。
雪雪清凉开车送乔薇回去。
再次提起结盟的事。
“……别急着拒绝我，请你务必认真考虑几天，再给我答复好吗？”
乔薇笑：“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复。”
“不用急，你再想想……”
“我答应你。宋瀚那次，我还欠你人情。”
“？！”
雪雪清凉意外之喜。
“开车，看路。”乔薇提醒她。
雪雪清凉握紧方向盘，欢喜溢于言表。
像是小孩子得到了期盼已久的糖果，吃一颗，甜蜜从心里涌到脸上。
乔薇问：“你就那么在意叶深？”
雪雪清凉坦诚得让人意外：“不如说，我在意自己能不能长久站在他身边。”
也许是为了向盟友表达诚意，她此时说话不像以前那么虚假，也不端着。
“他样样都好，相貌，身材，家世，地位，学历，能力……但因为太好了，围着她的女人也多，我又算什么。
我努力想当叶夫人，叶家不喜，他也未必愿意。能挂他女友的名算我几辈子积福了，我现在只想挂名长久一点，别一两个月之后就被人称作‘叶深总的前女友’。”
她语气中带了些自嘲，和寥落。
乔薇很不合时宜，不照顾对方感受地说：“你爱他。”
等红灯。
雪雪清凉望着红绿灯计数器，半晌才道：“爱不起。”
“不怕你笑话，我第一次见你那时候，还挺雄心勃勃的。”绿灯亮了，她踩油门，“但是最近，没那么有信心了。他对王紫紫比对我好。那女人是个什么鬼东西！我摸不准他喜好了。”
乔薇知她难过，却也忍不住失笑。
王紫紫确实挺让人怀疑叶深品味的。
毕竟他绯闻传出的那些女人，都拿得上台面。雪雪清凉在其中不说是翘楚，也是形貌气质都上佳的。而王紫紫……
有点一言难尽。
“大概是珍馐美味吃多了，他想吃点野菜换口味。”乔薇揶揄，“你别灰心，野菜总不能天天吃，哪天他想回归正轨，一回头，你依旧温柔美丽大方得体在那里等着他，多好。”
雪雪清凉噗嗤一笑。
“乔小姐，不说联手的事，就你这性格，我也想跟你当朋友。真庆幸我没一开始就对付你啊，走对路了。”
把乔薇送到出租屋楼下，乔薇下车道别时。
雪雪清凉隔着车窗，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问了。
“你对叶深，没一点想法？”
乔薇笑：“我要真有想法，你这么问，猜我会不会对你说实话？”
雪雪莞尔。
“乔小姐别忘了，下周末，赵家的宴会，你一定跟我同去。”
“好。”
“一言为定。”
“嗯。”
雪雪清凉心满意足开车走了。
乔薇挥手相送。
一起出席露脸，就是站在一条线上了。
这同盟，牢靠吗？乔薇并不管它牢不牢靠。
想必雪雪也不在意。
两个人各有盘算，彼此心知肚明。
雪雪要她所需的。
乔薇，也要自己所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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