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鸭嗓男人三步一回头的离开破庙的时候,已是夕阳沉沉之时。
好不容易弄清楚了他们所处的位置,又默默在心里把天都城中,可值得信赖的人的位置盘算了一遍之后。
他有些不太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破庙的方向,最后还是十分坚定的朝着一个方向走了。
破庙里面有苏木和防风照顾他家老爷,虽然有些不放心,却也并不怎么太过担心。
他们并不知道他家老爷的真实身份,以为他们也只不过是普通的富商。向他们索取的也只不过是钱财罢了。
既然他们有所求,那么只要满足他们的要求就好了。
而且他们索求的是钱财,这对他们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当他听到防风要价五千两的时候,就知道那是个好机会,一定要把握住了。
于是故意说了那句:“五千两就五千两,我们家老爷的命可比这五千两黄金金贵多了。”
他的目的很简单,他家主子伤成这样,肯定是能不移动尽量不要移动。
那么,就需要在自己离开去搬救兵的时候,能有个可靠的人在身旁照顾他家主子。
苏木和防风是大夫,而且所求的不过是钱财而已,只要他们能在这个时间段照顾好他们家主子,其他便无甚所谓了。
永宁侯府的小厮听见敲门声,出来开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气质不凡的公鸭嗓男人。
“不知这位官人找谁?”
“侯爷可在府中,我找侯爷有要事相商。”
他开口便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永宁侯自从当年弃暗投明,助先皇开创盛世伟业以来,历经两朝忠心耿耿。
所以在他考虑求救之人的时候,率先考虑到了这位早已颐养天年的老侯爷。
其实,除了这个原因以外,还有一点也是非常重要的:那就是永宁侯府所在的位置,恰好是所有人选中离他们最近的。
门房小厮冲他歉意的一笑。
“不好意思,侯爷昨儿个出城去城外的庄子会客去了,今儿不一定能回得来。”
公鸭嗓男人一听这话,原本脸上强行挤出的一丝笑意,肉眼可见的消失不见了。
继而,一副犹如被五雷轰顶的绝望神情出现在了脸上,摇摇晃晃了几下险些晕倒,好在及时扶住了厚重的朱漆大门。
片刻的绝望过后,他还是强行打起精神来,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宁远侯府的大门。
情况紧急,容不得他浪费半点时间。
门房小厮看见他一副失魂落魄默默走远的模样,以为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赶忙补救。
“老侯爷是没在家,不过孙少爷和两位孙小姐在家,官人要不去见见他们?”
关于永宁侯府的这个长房长孙小姐夏侯兰衣的大名,他是早有耳闻的。
天都城自古富庶,城中富家子弟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多见识浅薄之辈。
可是城中之人对于永宁侯府的这个大小姐,评价却是出奇的一致,那是众口一词的都说是女中豪杰。与他们家那位刚刚成年的孙少爷,那可真是天壤之别。
唯一美中不足的恐怕也就是,她跟安宁公主走的有些近了。
为今之计与其再去另外跑到远处找别人,倒不如先去见见永宁候府的这位孙小姐。
想到此处,他转身就往回走。
夏侯兰衣看到来人的时候,愣的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就在刚刚,她还在和夏侯兰裳分析今天发生的事。
爷爷和长兄不在家,夏侯兰舟这个弟弟又不靠谱,所以但凡有什么事,她都喜欢找夏侯兰裳商量。
虽然不知道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直觉告诉她,这件事肯定不止面儿上摆的这么简单。
全城官兵都出动了,她绝不相信这是一个天牢逃犯应有的排场。
直到夏侯兰衣看到公鸭嗓男人的时候,她已然明白了八九不离十。
“王公公,这是……”
此刻的王寿喜早已心急如焚,也顾不得那么多繁文缛节了:“夏侯小姐,请即刻调集府上所有精兵,陪咱家走一趟。”
尽管夏侯兰衣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也已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也没顾得上招呼王寿喜,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去安排去了。
倒是夏侯兰裳细心,赶忙叫停了也要跟着出去的王寿喜。
“王公公,还需要帮手吗?”
王寿喜回头看了夏侯兰裳一眼,忙不迭的摇了摇头:“小姐在家等候就行了……”
夏侯兰裳看他会错了意,急忙打断他:“我说的不是我,我是说还需要通知别人帮忙吗?”
王寿喜略微一思索,肯定的点了点头。
“需要!请小姐派人去太平将军府,通知顾将军。再派人去京兆府,通知董大人,让他们带足人马,到城西小树林,那里有一座破庙。”
“情况万分火急,请他们务必速到。”
夏侯兰裳听他这么说,便心领神会的安排身边的两个心腹丫鬟去了。
只教了她们王寿喜的原话,至于原因她不问,也没有私自揣测。
不过想来王寿喜既然只说了这些,她的人只要把原话传达到了,顾南枝和董昭也能明白。
69書吧
很快,永宁侯府所有的府兵就集结完毕了。
在夏侯兰裳的丫鬟出府不久之后,夏侯兰衣和王寿喜便带领着他们,浩浩荡荡的出了府,直奔城西小树林而去。
尹心扬在大街上看见楚星战的时候,远远的只见他不断的冲着谏议大夫曹俊龙弯腰作揖。
曹大人则一脸怒气,不怎么愿意理会他的样子。
难道这俩人起冲突了?还是楚星战得罪了曹俊龙?
尹心扬觉得不太像啊!依照她所了解的楚星战为人,貌似这种事不太可能发生。
虽然觉得奇怪,却也不想过多询问。
两队人马碰到一起时,曹俊龙才收敛了脸上的怒气,楚星战也恢复了往日神态。
没有过多的言语,尹心扬和楚星战也只是互相问了一下寻找进程。
就在两人将要分开之时,楚星战一把抓住了尹心扬的胳膊。尹心扬猛然回头,却看见了他缠着纱布的右手。
“你的手?”尹心扬问道。
看到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自己的手上,楚星战猛然间抽回了右手,有些心虚的说道:“没事的,等回头再跟你说。”
一旁的赵允梁看见两个人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很识趣的就要离开。
于是转头对尹心扬说:“我到前面等你。”
之后便带着人离开了,曹俊龙瞟了两眼这边的情形,又看到赵允梁带人离开,也十分识趣的走到了一边。
“你没事吧?”楚星战眼中透露出一丝的担心。
尹心扬有些诧异,楚星战怎么会突然间这么问。
虽然觉得他这话问得有些没头没脑的,可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了:“我没事啊!”
楚星战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没事就好。”
“你的手怎么了?还有,刚才我看见你跟曹大人……”
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了,本来都下定决心不询问的,结果心头一热,脑子没跟上嘴的速度,张嘴就问了出口。
“这事等以后再说,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快去吧,别让庆王殿下等着急了。”
尹心扬也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更何况现在还有任务在身,于是点头后也就转身走了。
谁知道刚过了个拐角,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了狗叫声。悠扬的银铃伴着狗叫声,和郑飞鱼的一声声“将军”越来越近。
一回头,正好看见铃铛摇着尾巴跑到了她的脚下,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郑飞鱼。
想必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要不然槿姨娘不会放出铃铛来找她。
“怎么了?”
郑飞鱼掐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的把夏侯兰裳丫鬟的原话复述给了她,接着又说:“槿姨娘说了,这事肯定是件十分重要的事,所以才让铃铛带我来找你。”
太平将军府和永宁侯府原本就交集不多,更何况两家中间还横亘着一个早已殒命的夏侯准。不是世仇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有什么往来。
可是就在今天这个特殊时刻,永宁侯府的人竟然突然上门传信,这难免不让她多想。
想到这里,尹心扬和赵允梁对视一眼,瞬间都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城西小树林的破庙,快!”
随着赵允梁一声令下,整队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城西小树林。
彼时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已经有三股势力已经到达了城西的小树林,正在虎视眈眈的逐步的靠近那所破庙。
城西小树林里,黑衣人再次集结完毕。
为首的黑衣人对着埋伏在身旁的黑衣人十分狠厉的说道:“都听明白了,破庙里面一个活口不留!”
接收到指令之后,所有的黑衣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慢慢向破庙靠近。破庙里面,防风丝毫没有觉察到危险的来临,还在絮絮叨叨的教育苏木。
“我说我尊敬的堂主大人,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改不了你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臭毛病呢啊?”
见苏木呆呆地看着火堆,研究手里的银针并不理会他,接着就急了。
“我们是人,不是天上的神仙。我们吃五谷杂粮,有七情六欲,需要金银财帛。很多的事情不是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所以啊,以后逃命的路上都听我的行不行?”
苏木实在是让他叨叨的有些受不了,手里的银针往他面前一送,咬着牙说道。
“你最好闭上嘴,去那边守着你的摇钱树,别让他死了。要是再敢打扰我,信不信我就拿他试毒,让你煮熟的鸭子也吃不到嘴里!”
防风一听,赶忙灰溜溜的跑回了黄老爷旁边坐着,乖乖的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透骨堂现在的炼毒试毒工作正处在紧要关头,谁知半路杀出个顾南枝,把透骨堂一锅端了。
以苏木现在这种走火入魔的程度来说,防风都害怕她哪天会拿自己来试毒。至于他这个小跟班,他还真不敢保证苏木没有动过拿他试毒的心思。
为今之计也只能乖乖的听话,苏木说什么就是什么。
为了能让接下来的逃亡旅程不至于太难过,他就必须保证现在的这棵摇钱树不断气。
破庙外面,为首的黑衣人隔着密密匝匝的树,刚刚看清楚了里面的场景,就接到手下火急火燎的来报。
“少主,我们右手边有一队人马也在慢慢靠近这里,而且后方也有一队人马正在极速赶来。”
“先不要惊扰了右手边的人马,静观其变,看看他们到底是何……”
谁知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了兵刃出鞘的声音。
霎时间短兵相接的声音,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没有人知道究竟是谁先动的手。两拨人马,都稀里糊涂的加入了这场暗夜里的厮杀。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时机选的不错呀!”
听到破庙外面瞬间响起的打斗声,苏木和防风不约而同的跑到了破庙门口向外张望。
可惜,天实在太黑了,又加上距离隔的有些远,所以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见声音。
听到近在耳边的厮杀声,一回头,又听见苏木那仿佛事不关己般的评论,防风有些崩溃。
双手抓着破门框,努力不让自己倒在地上,用带着哭腔的语气对她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发表这样的言论!再不想办法逃命,咱俩墓地都没得选!”
苏木毫不在乎的说道:“选哪儿不都一样吗?最终都得埋进去!”
看着苏木潇洒回到火堆旁坐下取银针的身影,防风彻底崩溃了。
“老天爷啊,惩罚我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为什么偏偏选择跟你在一块这种?”
尹心扬他们正在全力赶路,丝毫不知道城西小树林里,此刻正在进行着血腥的厮杀。
眼看就要到城西小树林了,尹心扬勒住了马,叫停了赵允梁。此时此刻,有一件事她必须要弄清楚。
“庆王殿下可是想好了?”
“想好了会如何?没有想好又会如何?”
隔着幽深的夜色赵允梁反问她。
“此行我必须要明白殿下的内心所想。”
“我内心所想真的有那么重要?”
“倘若我真的下定决心要做我想做的了,难道你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吗?”
“倘若殿下能承得起大历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我可以就此止步。若是不然……”
“不然会怎样?”
“若是不然,我既然不会容许外敌入侵大历,同样也不会容许我大历陷入内乱,置我大历万千子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赵允梁再没有说一个字,就那么隔着林间的薄雾和漆黑的深夜静静的看着她。尹心扬也静静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一个答案。
一时之间,气氛诡异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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