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飘起了细蒙蒙的雨丝,渐渐变大,打在屋檐之下的一排陶罐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武瑾辰从睡梦中惊醒,听着外面的雨声出了会儿神。
雨声里忽然夹杂入石子撞击的声音,细微而短暂,可武瑾辰却听得清楚。
府里中毒的下人都死了,就连他的贴身丫鬟丹烟也没能幸免,可唯独自己不但没事,就连先前体内一直无法拔除的寒毒冬至也被压制住了。
甚至一直停滞不前的连修为也忽然有了飞跃,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外头响起了浮秋的抱怨声:“主子怎么还不醒啊。”
武瑾辰披了一件外衣,走到房门口,将门打开,只见屋檐下整整齐齐的摆着一排小石子,不由笑问:“这些石头怎么得罪你了。”
浮秋正抬脚打算踢下一颗小石头, 听到武瑾辰的声音立刻收住了脚,来到了他的跟前:“主子,外院那家伙晕倒了。”
武瑾辰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浮秋语气急切:“木言哥哥把他带走了,那个精怪这么危险,神不知鬼不觉就给您下了毒,万一醒了伤了木言哥哥可怎么办?”
武瑾辰笑道:“那你不拦着他不就好了。”
浮秋气鼓鼓地道:“我哪里拦得住他呀!他见了伤得重的人就跟见了宝似的,主子你快去看看吧,万一他在把木言哥哥给毒死了,王府里就没有医师了!”
“你先替我去看看吧,若是人醒了再来叫我也不迟。”武瑾辰打了一个哈欠,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雨天屋里的光线太暗,浮秋将屋里的灯火都点上后,把门带上,急匆匆地离开了。
那人被送来时身上全是伤,昨日艳阳高照,他便外院跪了一日,今日又淋了雨,估计没个两三天是醒不了。
木言估计这会儿应该在给他治着。
武瑾辰拿起一本未看完的话本,想着总算可以安静地看几天书了。
先前他看书作画都是丹烟在一旁伺候,浮秋那丫头心浮气躁,在他看书之际总是做一些小动作,弄出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动,扰得他不得清净。
现在丹烟死了,若是让浮秋伺候笔墨,他很难想象出自己的笔墨纸砚是否可以保持完好无损。
一想到这个问题武瑾辰就头疼,甚至开始有些想念这个宫里来的丫鬟了。
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武瑾辰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房门被打开,浮秋快步来到了他面前:“主子,不好了!木言哥哥中毒了!”
武瑾辰心头一跳:“那人醒了!”
“不是。”浮秋眼睛微微泛红,解释道:“是他的血有毒,木言哥哥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沾上了他的血。”
武瑾辰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中毒的真相居然是这样,他注意到了浮秋的衣服上也沾上了血渍:“你也碰他了?”
浮秋绞弄着衣袖,小声道:“我去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换水出来的丫头。”
“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武瑾辰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出了房门。
浮秋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同来到了木言的住所。
木言正端着一个碗,拿着一把刀,划开了床上那人的掌心取血。
原本安静睡着的男人忽然睁开了双眼,一双野兽般的琥珀色眼睛,骤然一缩。
木言被吓了一跳,本能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武瑾辰站在门口,看不见床上那人的情况,故而一问。
木言被这一问又吓了一跳,忍不住吐槽道:“王爷,您走路都没声的没声的吗,吓死……”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边就传来了“噗通”一声,膝盖碰撞地板的声音。
木言眯着眼,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人,就在刚刚他被吓到了两次,也被震惊了两次。
这人旧伤加新伤,又在外面跪了两天,日晒雨淋的,以他的诊断要昏睡几天,可刚刚人醒了。他认为这人伤得这么重,就算醒了也起不来床,可这人还就起来了,还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这让木言有一种行医多年,被患者打了脸的感觉。
武瑾辰走到桌边坐下:“你们先出来吧,我有话问他。”
房门被关上。
武瑾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男人恭顺地低着头,面容被隐匿在微微卷曲的银灰色长发之下。
武瑾辰问:“你没什么要说的?”
“请主子重罚。”男子猛地磕了一个头,身子匍在地上,异常恭敬而卑微。
“主子?”武瑾辰嘴角流露出一抹冷笑,“我什么时候成你主子了?”
就算是想把行刺的事嫁祸给他,可这也未免太直白了一些吧。
男子依旧保持着磕头时的姿势,语气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新主子。”
武瑾辰觉得有些头疼,也不知这人是真听不出他的讥讽还是装的。
不过纠结这个问题也没多大意义,索性换了个话题:“听说你的血里有毒?”
“是。”
“有解药吗?”
“没有。”
“没有。”武瑾辰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一声声有节奏的声音,“那我身上的毒是拿什么解的?”
“精元。”男人的回答依旧平静。
武瑾辰地手指一顿,整个房间瞬间归于安静。
神没了金丹会修为尽散,妖没了妖丹会快速衰老,魔没了魔脏会死去,唯独精怪的精元很特殊,只要精元完整即使离开自身体内对精怪本身也没有任何影响,可一旦精元受到损伤,便会受到同等的伤痛。
不同精怪拥有不同的天赋,食精元可拥有与之相同的能力。
有人专门捕捉甚至猎杀精怪,但精元与精怪的心脉相通,若强行剔出,精怪会被活活痛死,精元也会随着消散。
所有非自愿吐出精元无法以外力取出,因此精元价格昂贵,七阶之上的精元更是千金难求。
这人说他用精元给他解得毒,那就等同于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了自己的手里。
武瑾辰不信,厉声道:“站起来。”
男子身体轻颤了一下,直起身子,手撑着膝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唔!”似乎是拉扯到了身上的伤,男人发出了一声痛苦地闷哼,刚站直的身子也径直向前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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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瑾辰眼疾手快,挡在了他的面前,将人给接住了,手指快速地扣住了对方的手腕,心头不由一惊。
他原本以为木言这么快就把他给治好了,现在看来这哪是治好了,这个人分明是强撑着下了床。
男人虚弱而混乱的呼吸,时不时吹拂过武瑾辰的脖颈,分明已经虚弱得动不了了,却还是强撑了一丝神智,挣扎了一下想要站起来,他的声音气若游丝:“我弄脏了主子的衣服,求主子赐责罚。”
“再罚你这条命就没了。”武瑾辰将人放回了床上,“用了我府里这么多药,你要是死了就是浪费了这些药,给我好好躺着,不许再乱动!”
“是。”男子安静地躺着,半垂着眼睑,似是在等待着下一个命令。
武瑾辰将手按在他的胸膛之中,释放灵力感知着男人心脏的跳动,随着灵力的深入,一种奇妙的羁绊感从他的金丹里传出,与男人的心跳相呼应着。
既然是真的,他的精元真的在自己体内,而是已经被吸收了!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修为忽然长进的原因。
武瑾辰看男人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许久才开口道:“把眼睛闭上,好好休息。”
见男人顺从地闭上了眼,武瑾辰起身离开了房间,脑中混乱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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