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在蜀国过得没有他们说的那般难看,蜀国四季如春,从来没有魏国这样寒冷的冬天。”
他的声音渐渐传远,两人都被慢慢带回了他在蜀国的十年。
魏了作为质子入蜀时,蜀国的皇帝还是上一任德文帝。
如名,德文帝为人温良谦俭,当初靠温和的政治揽收民心,逐渐开辟了盛世之道,魏了被送入蜀国后宫时,德文帝还特意嘱咐过要善待质子。
初来乍到的魏了,起初只是不适应新的环境,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从未做过任何有违身份的事情,最多也只是会去花园看看景色散散心。
而当德文帝因病去世,魏了的生活也没有了从前的肆意。
蜀国如今的皇帝游手好闲、只知享乐,才会让政权一步一步落入了凌如手里,而凌如一列的宦官佞臣祸乱朝纲,导致蜀国江河日下。
魏了的质子身份在皇宫里也被人诟病,一旦被人看见,少不了一顿冷嘲热讽。
因此魏了也逐渐很少走出宫殿,别人自然也不会往冷宫靠近,自讨没趣。
所以魏了只是日日在殿内,如笼子里的金丝雀一般,坐在院子里,一个人寂寥地看尽枫树的四季变幻。
遇见楼陨那日,是他一年里为数不多的踏青日子,水中的妖姬,在他平淡无波的人生里,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直到后来,枫树另一端的景色也开始有人欣赏。
缘分之路,才形成了闭环。
“所以,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再看看那棵枫树。”
言下之意即是魏了的归属地仍然是那座枫树张扬的宫殿,并不是魏国这吃人不吐骨头的连营。
终于冲破牢笼的雀鸟,飞转回曾经的故乡却只觉悲凉。
兜转一圈,仍觉得只有牢笼的方寸之地才会带给他内心的安定。
69書吧
魏了转过头看向她,唇边有些苦涩:“但我确实也有顾虑。”
他的眼里带着缥缈,望向她似乎又不只望着她。
“如果到时候真的需要血债血偿,我身体里也流着他的血……”
他话没说完,但楼陨已经听了个大概。
茶盏挡住了她唇边的一抹深意,魏了果然如她第一次的印象一般。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她从前瞧不起善良的人,但于现在的她而言,她却需要魏了的善良。
茶香蔓延在她唇齿之间,她掩下神色思考着。
木云需要复仇,魏了需要一个机会,楼陨需要魏国皇宫的内乱。
几人各取所需是走不到一起的,如今倒是想了个共赢的法子。
“以木云一人之力是掀不起多大风浪的,哪怕各域起乱,只要皇帝动用军队武力,这场内乱迟早会被镇压下去。”
“只是军队兵符在沈立手里,皇帝暂时不想大动干戈才派你前来打头阵,如果届时内乱频繁,把你推出去也于事无补的话,皇帝势必会通知沈立回来镇压。”
在魏了的视线里,楼陨又喝了两口茶,放下杯子时,魏了拿起茶壶自然而然的为她又添上。
“木云做不到将势态扩大,但有人可以。”
楼陨半挑眉,看向他,在示意让魏了猜猜此人是谁。
魏了接下了她的话,思量一瞬,还是摇了摇头:“是谁?”
楼陨说:“一域张家。”
她接着说道:“张腾一是张家唯一的孩子,而在一域掌管军队供需的几大家族里,以张家为首。虽说张腾一是自尽于宴会场上,但张家失去了唯一的继承人,哪怕不敢造反,心中的积怨也只多不少。”
“将张家拉拢,不管是对沈立带兵在外,还是内里朝廷军需,都是非常大的冲击。”
说到这里,楼陨顿了顿,随即又嘲讽一笑。
“我是真没想到魏国皇帝竟然如此愚蠢,将自己的子民一步步逼成了敌人。”
嘲讽的意味拉满,不过确实,魏国的皇帝竟然会如此奢靡且愚蠢,为自己树敌至此,却仍洋洋自得。
想必,沈立一定是如霍家那般战力滔天但愚忠的将臣。
以沈立多年的战场杀敌经验,竹音他们以一敌百虽然能拖住沈立,但等沈立吃过亏之后,必定会更加谨慎,很快就能制定策略来反击。
想到这,楼陨皱了眉,她应该加快她的脚步了。
“明早带上木云,我们动身前往一域。”说完,楼陨便起身,她需要与枭一商议。
魏了只来得及答应一声,就目送着楼陨出了门,只余下一盘残棋,孤零零的,无人对下。
枭一就守在门外,见楼陨出来,便跟着前往书房。
“竹音那边这次的消息传来了吗?”
枭一回:“还没,原定的十日一则信件,上次回信后,这次要五日后才有回复。”
“主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楼陨摇头,回到:“并未,只是我们需要加快一下进度了。”
“明日一早你去接上木云,我们要前往一域拉张家入伍了。”
在枭一点头后,楼陨随即才将话题转到了玉玺上。
“乘云有查到魏国皇帝的书房有人踏足过吗?”
乘云的身份如今很适合待在宫里里应外合,替他们盯着宫里的动向,随时汇报。
枭一回到:“乘云是近两年才入国师座下进入皇宫,他这两年并未有见过除皇帝外任何人步入过书房,哪怕是皇帝的亲信。”
楼陨点点头,“那便八九不离十,玉玺定在他的书房里。”
枭一长叹一口气,说到:“要是十二目聚齐了,硬闯倒也不是不行,可惜,如今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说到这,他突然灵光一闪,语气里都带上了激动:“主子,把还云叫过来,让他扮成皇帝进去不就行了吗?”
楼陨脸上挂着笑看向他,抬手夸张的挡着嘴,声音惊讶:“哎呀,你想得真周全!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枭一羞涩挠头:“嘿嘿。”
楼陨靠近他,在他身边慢悠悠地围着他转,脸上却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枭一才逐渐收起了傻笑,略带局促地问:“…难道这样不行吗?”
楼陨损了他一眼:“行,当然行,怎么不行。你能让还云认识跟在皇帝身边的太监和所有暗卫就行。”
枭一这才尴尬一笑,他就说主子怎么突然笑成这样盯着他,难怪还云经常说碰见主子这样就是准没好事。
“还云学一个人的姿态能够不被他最亲近的人看出来,都要花上半年有余,何况从皇帝幼时就陪伴在他左右的太监。皇帝是一个人进书房没错,但你能确保他进去的时候没有和暗卫通信吗?”
“你都知道看我的暗号行事,一国之主却从不把自己单独入内的地方让暗卫分辨、及时护驾吗?那岂不是是个会易容术的江湖游客都可以闯进皇宫肆意掠夺了。”
听完,枭一长叹一口气,他以后一定要在肚子里打一本草稿之后再跟主子讲话,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主子没想过这种方法啊!
这下好了,被主子嘲讽了吧。
他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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