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宋朝华来到云氏的院子,云氏不是倒酒就是夹菜的,十分殷勤的伺候着。
宋朝华喝了一口酒之后,感叹的说:“这酒,真是不错。”云氏倚在桌子旁边笑着,“主君说笑了,要是主君多来几次听雨苑,也不至于说这话了。”
宋朝华拉住她的手,耐心的哄着说“这几日确实是有点忙,这才忽略了你和孩子,我这不是一有空就来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妾身不是不满足,妾身是害怕。”云氏故作娇弱的说:“你是妾身的夫君,是妾身在这后院活下去的唯一依靠,妾身又不像夫人那样每天需要处理府中事务,没有时间去思念夫君,妾身每天无所事事,唯一能做的就是思念夫君,要是连你也不在乎我们娘三了,十天半个月的都不来一回,那我可就活不下去了。”说完还假装用帕子擦泪。
“好好,我以后得空的时候一定会多来看看你。”宋朝华搂住她的身子,轻声说:“你和她比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她没有感情,娶她不过是因为形势所迫,在我心里,她不过就是相敬如宾的女人,你才是我的妻子,我们之间的情分可不是她能比得上的。”
“妾身知道。”云氏坐直了身体,又给他倒了一杯酒,“主君,妾身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说完悄悄打量着他的神色。
宋朝华有点拉胯脸了,显然是没有刚才那样好的兴致了,云氏撒娇说:“主君,这件事情我也是没办法了,才会想来求你的,你是妾身的夫君,妾身只能依靠你了。”
云氏是和宋朝华一起长大的,知道这么拿捏着宋朝华的心理,不然也不会的后院得宠多年,宋朝华的虚荣心被云氏拿捏得死死地,松了口说:“什么事情?”
云氏把章氏来过的事情说了一遍,避重就轻的说了是毓哥被人算计了,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自己的女人身上。
宋朝华一听,酒都不喝了,说:“怎么又是你娘家侄子的事情?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情我给他处理了多少?他一点教训都没记住吗?要真是这样,这事我也无能为力。”
“妾身知道主君从前为了毓哥儿的事情奔波劳累,可是他,毕竟是妾身唯一的侄子啊,是妾身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要连妾身都不帮忙了,那还有谁可以帮忙呢?毓哥要是真吃上了官司,他不仅不能再去读书科考,他的名声也没了,那他一辈子就毁了。”
云氏见宋朝华的脸色不好,明显就是不想帮忙摆平这件事情。又虚虚的跪了下来,“夫君,求你了。就帮了毓哥儿这一回吧,他经过这件事情后一定会吸取教训的,”
“就这一回,下不为例。”宋朝华铁青着脸说,
云氏喜笑颜开,赶紧给他倒了酒,“妾身在这里替毓哥儿先谢过夫君了。”
扬嬷嬷走进正院里,低声说:“夫人,主君去了云姨娘的院子了。”
安氏勾了一下嘴角,说:“鱼上钩了,好戏正式开始。”
“她一个妾室,每每娘家出了事,她总是要主君出面解决,宋家花费了人力财力的,她倒好,白捡一便宜。”
“不然她怎么会是一个卑贱的妾室呢?讨好男人不就是她们姨娘安身立命的本钱吗?”
“以色侍人,终有年华老去的那一天。”扬嬷嬷又说:“听说云姨娘每天早晚都要用最新鲜的牛乳泡手洗脸,光是这样还不行,天还没亮就命婢女去采集露水,就为了能泡茶。”
“用了那又怎么样?这府中,是我说了算。”安氏不在意的说:“她啊有一点倒是好的,就是重情,她再跋扈、再得宠,可她对主君的情谊是真的,不过,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扬嬷嬷不说话了,静立在一旁。
安氏说:“在这世界上,最不值钱的就是情了。她挡了我的路,移开就是了,容忍了这么多年,已经很给她脸面了。”
“夫人,那户人家怎么处理我们要不要再加一把火,烧得更旺一些?”
“不用,已经够了。这么多年我都忍了,不差这一回。慢慢来。”安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说:“再说了,他们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要担心的人不是我,而是云姨娘,她现在不是用了老办法去求主君了吗?撒娇、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就让他们自己互相猜疑去吧,我们,好好看戏。”
“夫人说的是,这件事情和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宋枝枝完全不知道这边的事情,她在林淮送来了聘礼之后,她的计划也开始了。
一大家子人,各有各的心思,是有着血缘关系最亲的人,也是这世上最为陌生的路人。
三天之后,青娘急急忙忙的走进听雨苑。“云姨娘,出事了,表少爷当街杀人了。”
云氏惊得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杀人了?杀了谁?”
青娘说:“杀的是前几日闹事的那家人的第爹娘。”
“到底是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奴婢听说,闹事的那家人姓李,他们家死的女儿叫李青儿,李老汉听说了自家女儿死在了云家,就上门讨要说法,云家就给了一百两打发了的,可是李老汉人心不足蛇吞象,非要表少爷给他死去的女儿一个原配正室的名分,想借着女儿的名声搭上云家的路,和云家做亲家,那云家自然就是不愿意,李老汉就带着他婆娘李罗氏天天堵在云家大门口。这几天表少爷实在是被惹怒了,就去找他们理论,一个不小心推倒了李老汉,头撞到了转头上,当场就没了,那李罗氏也撞墙死了,现在大街上倒处都在传云家仗势杀人。”
“怎么会这样?”云氏现在没了主心骨。
青娘劝她:“姨娘要快一点拿主意,舅夫人可能很快就上门了,到底要不要帮忙?姨娘,你可要想清楚。”
“主君在哪里?我要见他。”云氏拉着青娘的袖子,
青娘说:“姨娘,现在不是找主君的时候,主君也不会见你的。”她压低了声音说:“以宋家得地位,根本保不住云家,云家这件事情闹得太大了,街上传得沸沸扬扬。”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管他们了吗?他们可是我的娘家。”云氏大声的说。
“姨娘糊糊涂。”青娘恨铁不成钢的说:“姨娘,你想想,你还有一双儿女,你要是帮了云家,那他们也势必会受到影响,三小姐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安哥儿还在读书,今年可就要考试了,要是被戴上有杀人犯的舅家,安哥儿连考试的机会都没有,那他们的前途可就毁了,出了门都会被指指点点,你是他们的亲娘,该为他们考虑才是。”
被青娘这么一提醒,云氏马上就权衡利弊,镇定了下来,过了一会说:“一会要是我嫂嫂来了,就说我病了,暂时不见客。”
“是,奴婢这就去办。”
69書吧
章氏站在宋府的侧门口,焦急的等着下人的通报。
见到青娘出来了,她赶紧迎上去,还没开口,青娘就说了:“夫人,我家姨娘实在是身子不爽利,大夫说要卧床静养,不宜见客,舅夫人请回吧。”
章氏慌了,她不确定的问:“妹妹这是不肯见我吗?那是她的嫡亲哥哥和侄子,”
“舅夫人,不是不帮,而是姨娘有心无力,她病得厉害,现在都起不了身,见不了客,您还是请回吧。”说完青娘就退了回去,还叫小厮把门给关上了。
门关上了,她的希望也落空了,章氏眼见最后一丝救命稻草草都没了,她的眼眶再也忍不住红了,看向唐娘,“唐娘,我该怎么办?她不肯帮忙?”
“夫人,別太难过了,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唐娘不是心疼毓哥儿,她更心疼自己的女儿,好不容易才开了脸做了姨娘,好日子没过上几天,现在云家就要落败了,她可怜的女儿要怎么办?她后悔死了当初的选择了。
“还能有什么办法?现在毓哥都被关进了牢里,还有谁愿意帮忙?”章氏这回真的忍不住哭了,云家出事了之后,往日交好的人家纷纷避而不见。就连她的丈夫都怪她没有管束好儿子,这几日更是冷语相对。
云毓扬是她唯一的儿子,更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一定要想办法把儿子给救出来。
宋朝华一回到家,他就直接来到正院,他知道现在必须要和云家撇清关系,来不及去听雨苑,一进门,他就沉闷的坐在椅子上,“夫人,现在云家出了这档子事,为夫实在是苦恼得很啊。”
安氏心里冷笑着,现在出了事情想到我了?早知道干嘛去了?
安氏状似无意的问:“云家的这件事情,妾身也有所听说了,虽说是云家哥儿的无意之举,可毕竟也是三条人命没了,还被不少人给看见了,这恐怕难摆平。”
宋朝华说:“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来求夫人帮忙。”
安氏端起一个茶杯,借着喝茶的动作,飞快的给翻了一个白眼,她本来就与云氏不和,这男人的脸皮也真是够厚的,居然求她去帮忙。她面上又是无奈的说:“妾身甚少出门,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不多,恐怕是帮不上主君的忙了。”安氏话锋一转,说:“不过妾身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主君愿不愿意一听。”
“说来听听。”
“现在这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主君在官场上也和云家主君多有来往,要是主君不施已援手,怕是会落人口舌。可要是帮忙了,恐怕会对主君以后在仕途上不利。不如主君外出几天,即可避免尴尬。我一个妇道人家,云家总不会来找我。”
宋朝华低头沉思,似乎是在做两难的选择,可安氏清楚,他心里恐怕是高兴的不得了。
宋朝华皱着眉头,为难的说:“那就按夫人说的办。”
送走宋朝华之后,安氏看着外面抽芽的树枝,说:“今年天气暖得快,你看,嫩芽出来了。”
扬嬷嬷听出了安氏话里的意思,笑着说:“是啊,今年比往年暖得快了半个月,老去的东西自然就是被遗忘了,新的嫩芽终会成长成为健壮的枝干。”
宋芷晴在房间里哭哭啼啼的,云氏在一旁安慰她,“好了,别哭了,现在事情还没定论,”
“还需要什么定论,现在满大街都在传云家公子是个强抢民女、杀人犯 他都被抓进牢里了,他的前途已经毁了。”
云氏也不说话了,云家的这个情况非常危险,稍有不慎,那就是被判刑的危险,“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你的亲舅舅、亲表哥,这一点永远也无法改变。”
“那现在怎么办?就因为他们一家人做的错事,就要连累我,凭什么?”宋芷晴发疯似的吼叫着,还不停的摔打着屋内的东西,这下她的婚事肯定会受到影响的,她还怎么嫁进慕容家?宋芷晴忽然拉住了云氏的袖子说:“娘,我们和他们断绝来往吧,这样就不会影响到我了。”
“你怎么能这么想?他们是我们的亲人,我是不会放弃他们的。”
“可是,娘,以你现在的身份,又能做些什么呢?”宋芷晴忽然触及到了云氏的逆鳞,她直接扇了宋芷晴一巴掌,“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宋芷晴“不可置信的看着以往最为疼爱她的母亲,“娘,你居然打我?”
云氏指着她说:“是,我就是一个低贱的妾室,可是你别忘了,你是谁的女儿?你身上留的是我的血,没有我,哪来的宋府三小姐,哪来你今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生活?”
“可是啊,这一切马上就要化为泡影了,我们要是不和云家断绝关系,那父亲和祖母呢?他还会愿意在认云家的这门亲戚吗?”宋芷晴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关键,“娘,宋家不过就是一个六品官,在这个满大街都是官员的京城,六品官,谁会放在眼里?”
云氏跌坐下来,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女儿说的有道理,云家出了事,最先撇清关系的就是自己的夫君 他不可能会为了一个云家,就放弃了自己向上爬的云梯。
宋芷晴爬到云氏身边,说:“娘,你生养我和哥哥一场,我们无尽感激,不管发生了什么,我和哥哥都是要奉养你的。可是哥哥开春就要上场了,他的前途怎么办?”
云氏头疼得很,一边是自己的娘家人,一边是儿女的前途,现在她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出来。宋芷晴继续说:“娘,我们只是现在不和舅舅家来往,等到风头过去了,我们再去向舅舅赔罪,想开,舅舅是可以理解我们的无奈的。”
云氏不得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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