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此时已是深夜，寒风萧瑟里，只有从那间Gay bar好奇跟来的七八个人才见到了这一幕。
他们靠在大门的附近，眼见居然有人打人了！其中一人连忙掏出了手机打电话报警，但是他们无人敢上前制止顾炎。
顾炎用力地又踢了地上的那人两脚，一把抓起他的衣领，看见这人的狼狈模样后他突然就被气笑了：“碰谁不好偏偏要碰我的人？”
他抓住男人的胳膊，缓缓地收紧了手中的力道。
男人吓坏了，他不理解怎么面前的这个看着那么年轻、甚至都还没有成年的男生居然会有这么骇人的一面！
下一秒，顾炎骤然使劲，男人的手臂脱臼了。
“啊啊啊啊啊啊！！！！”
另一边，顾栖在掐人中的刺激下逐渐恢复了一点神智，但还是一脸茫然的模样。
刘子瑞快步跑来，将冰水递给顾长泽，道：“BOSS！水来了水来了！”
顾长泽拧开瓶盖，捏着瓶子将冷冰冰的水不断浇在了顾栖的脸上，又拍了拍，掐了掐。
经过寒风一吹，在寒冷的感官刺激下，顾栖打了一个哆嗦，瞬间就清醒了。
“哥？”
顾长泽一把将顾栖抱住，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没事了没事了，哥哥在。”
一旁的顾炎听了声音，停下了单方面虐打的动作，丢下那男人就跑到了顾栖的身后，从顾长泽怀里掰着顾栖的肩膀，气得追问：“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待在那不要乱走也不要搭理别人！你怎么就是不听？”
“我、我……”顾栖被顾炎这副神情狠厉的模样吓到了。
顾长泽推开顾炎，呵斥：“够了！你要发疯去别的地方发疯！”
顾炎看了眼顾长泽那双盛怒的眼睛，又看了看缩在他怀里害怕得发抖的顾栖，沉默着没有说话。
顾长泽抱起顾栖，对着刘子瑞道：“我们走。”
刘子瑞瞄了眼顾炎，见到他的情绪状态在似乎变得格外消沉，心底隐隐感到不安。
“对不起……”顾炎低垂着头，右手的指骨上染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就在顾长泽抱着顾栖准备和刘子瑞上车离开时，警笛长鸣，红色与蓝色的光在暗夜里闪烁……
……
一行人在警局里待了许久，直到夜半近一点钟时，顾长泽领着顾栖神色凝重地走出了警局的大门。
刘子瑞在处理后事，顾炎和那个被打的男人还在审问谈话。
两人上了车，过了两秒后离开了警局。
路上，他们一言不发，死寂的氛围使得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凝重。
良久，坐在后座上的顾栖胆怯地率先打破了沉寂。
“对不起……”
他继续道：“哥你别怪顾炎表哥，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和陌生人搭话的，是我的错……”
顾长泽听了后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冷声道：“是他带你去的。”
他将车子停靠在路边，很是生气：“那是什么样的场合他顾炎会不知道？那是你该去的地方吗？”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顾栖，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帮着他说话！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吗？”
顾栖也急了，提高了声音：“我没有！哥你根本就不了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长泽气笑了：“我不了解？顾栖，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说谎啊？瞒着阿婆、瞒着我，和顾炎逃课旷课、出入那些会所，现在连Gay吧都去了！你想怎么解释？”
顾栖浑身一僵，身体有些发抖：“是！我是那样做了，但这些都是我自己干的，不关他的事，是我不想上学的！是我沉迷享乐，今天那里也是要我要求去的，你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好了！”
越说到后面顾栖就越激动，语言变得混乱，眼眶里眨着泪水。一句气话说完他后悔了，情急之下他打开车门跑下了车。
顾长泽见状连忙下车，跑上去拉住了顾栖的胳膊。
在寒风瑟瑟里，兄弟俩站在昏暗的路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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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住胳膊后的顾栖在剧烈地挣扎，顾长泽也是被气到了：“你要求去的？你是同性恋吗？是谁教你的这些？！你现在的目标应该放在学习上！而不是这些情情爱爱！”
“我才不要什么学习！我讨厌学校！”
“啪——”
一瞬间，顾栖白皙的小脸上浮现出了一道刺目的红印，他愣愣地看着顾长泽，惊恐的眼神，面上满是不敢置信。
顾长泽盯着自己的手，怔住了：“小栖？小栖对不起，对不起，我……”
泪水夺眶而出，顾栖后退了两步，多年的怨念和委屈顿时全都涌上了心头。
“你根本就不管我！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你知道他们背地里是怎么说得我的吗？他们都笑话我没有人要！每次家长会、运动会只有我一个人！我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我每天还要吃各种不同的药，我什么集体活动都参加不了，我就像个异类一样，谁在乎？谁在乎！”
“我是喜欢同性怎么了？这和你有关系吗？我迷茫的时候，挣扎的时候你在哪儿？我一年见你的次数我一双手都数得过来！”
“哥，别管我了，就让我自生自灭吧，好不好……”顾栖蹲下身子，抱头痛哭，哭得很绝望。
顾长泽听完心中一痛，他蹲下身抱住顾栖，拍着他的后背，竭力保持着声线的镇定：“对不起、对不起，是哥不好，哥太忙了对你的关心不够，我回来了，回来了……”
“哥，我这里好痛……”顾栖揪着心口处的衣料，神色痛苦，张着嘴拼命喘气。
“！！！”
顾长泽一惊，眼中的泪珠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慌了神地喊道：“小栖！小栖！！！”
……
在一间明晃晃的病房里，顾长泽握着顾栖的手，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那一晚之后，顾栖没再见过顾炎了。
听顾老太太说，是被小姑关禁闭了，被严禁勒令不许出门。
经过一番争论，顾长泽说服了顾老太太，从她的手中取得了顾栖的抚养权，并花费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给顾栖办理了转学手续。
把他从苏城，带到了临城……
【16】
初来临城之时，顾栖还很不习惯。
他一度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长泽，又羞又愧，那晚他说了很多胡话，他不该那样讲的……
临开学的前一晚，顾栖坐在书桌前纠结了很久，才拿出了一张白纸，歪歪扭扭地写上了一句——“哥，对不起。”
……
新的学校、新的同学、新的环境，开学近一周了，顾栖还是感到不适应，经常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云游天外，静不下心。
这是一所公办的学校。顾栖的班主任见到顾栖魂不守舍的模样后很是担心，便给他的监护人打了电话。
正在开会的顾长泽接到电话后面色一沉，示意他们继续讨论就走出了会议室接听电话。
顾长泽认真地听着，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良久，他回道：“好，谢谢老师，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和他交谈的，请放心。”
挂断电话后顾长泽长叹了一口气。
本以为这段时间小栖应该缓冲过来了，没想到情况更严重了，父母的死对他的打击还是太大了，再加上……性取向的事……
唉……
要不，带小栖去做心理疏导？
顾长泽忽然想起了有苏，这位他在三年前认识的心理咨询师。
三年前，父母离世，在巨大的悲伤之下，他一边面临着紧张的高考，一边还要安慰顾栖的情绪，又要卷入公司的经营所属问题上。
身心俱疲，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自杀轻生的念头也时有发生。在一次自残后，他去寻求了心理咨询，希望摆脱这种痛苦。
也是在那时，他结识了有苏，在经过交谈后，他们成为了君子之交的朋友。
顾长泽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动着，过了一会儿，停在了一处聊天界面上。
他想了想，随即敲了几个字发送了过去。
——“有苏先生”。
……
这之后，顾栖的情况渐渐地好转了。
将负面的情绪都发泄出去，抛出去，而不是将它们埋在心底，如此，内心才能有位置去接纳未来的美好。
顾长泽还是很忙，经常早出晚归，起初顾栖还有点不乐意，但随着时间的增长，顾栖也懂了，他哥这样做也是为了他好，放下隔阂，体谅了那些孤寂的岁月。
但他还是有点羡慕，羡慕那些有父母的陪伴的孩子，只是羡慕……
顾长泽不太懂该如何与顾栖相处。自家中的那场变故之后，他变得沉默寡言，除了那晚他的情绪起伏波动很大，其余的时间他的面色可以说是很平静。
顾栖喜欢甜食，他就去买，精神上或许无法满足，但物质上绝对是要最好的。
一有空闲，他就带着顾栖去旅游、去见识外面的世界，领略不同的人生风景。
就这样，顾栖渐渐遗忘了那段在苏城的日子，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
如此过了五年多……
在一次分班后，顾栖注意到了一个男生，他叫沈珏。
那是一个很阳光帅气的男生，笑起来很好看，班上有很多女同学都对他芳心暗许，老师也对他青睐有加，和班上男生的关系也很好。
顾栖羡慕了。
这么多年他男生男生交不到朋友，女生女生也交不到朋友。对此顾栖思考了很久，最后归结为——放不开，别扭。
他坐在座位上看着走廊里正和同学笑着聊天的沈珏，喃喃自语：“我要是也能和他交上朋友就好了……”
分班近一个多月了，他们还没能说上一句话。
直到有一天放学，顾栖被三个混混堵在了巷子里，眼见为首的那名平头男子的拳头就要落下时，顾栖吓得闭紧了眼睛。
这电光火石间，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久违的名字——顾炎。
可是，这次不会有他来救他了……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落下，他的耳边反倒是传来了平头男子的痛呼抽气声，紧接着，一道清亮的少年声音传来——“快跑！”
同时，他的手上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量，他呆呆地看着面前那道高大的身影。
他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校服。
他们在奔跑，这是他第一次跑得这么快，心跳跳得很快，呼吸有些难受，但好在能坚持住。
当他们被围堵在巷口的转角之时，他这才知道原来他是被沈珏救了！
沈珏要他逃走，他自知自己留下什么忙也帮不上，时间紧迫，他闪躲过其中一个混混后便跑到了街上，街上人很少，但幸运地是，他遇上了他哥。
没想到再次返回时，却发现沈珏居然一个人将三个人打趴下了。
顾栖心想：真厉害啊，要是我也能有这样的身手就好了……
那日之后，顾栖有了一个新的朋友。
顾栖常常在顾长泽的面前提起他，起初顾长泽没什么反应，但没过几天，当他再次提及沈珏的时候，顾长泽的表情就会变得很奇怪。
直觉告诉顾栖，他哥似乎不太喜欢沈珏。
顾栖则觉得他们两人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但他也不好开口询问，只能在其中互说对方的好话，兴许能有所改观。
许是维护得太过于刻意，在清明的前一天晚上，顾长泽冷不丁地问了顾栖一个问题。
“顾栖，你喜欢上了沈珏吗？”
“哈哈，怎么会？我一直都当沈珏是朋友，以前我以为自己是喜欢同性，可是这些年来，我对同是男生的人也萌发不出什么情愫来，我想我可能是搞错了吧哈哈……”
顾长泽认真地看了看顾栖面上的表情，良久，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了卧室。
顾栖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半晌，他拖着沉重的步子也走回了卧室。
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抱紧了怀里的被子，脑子里一团乱麻。
我喜欢男生吗？
我喜欢沈珏吗？？
不知道……
困意袭来，顾栖蜷缩着身子睡着了。
这次，顾栖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置身在一片滚烫的海水里，四肢仿佛被条冰冷的蛇绕缠着，坚硬的鳞片在他的肌肤上缓缓游走，视野里一片灰暗。
在那朦胧之中有道模糊的黑影，可是，他看不清。
只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上那冰凉滑过的触感，和他嘴唇上的那个——柔软又温和的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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