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江络偏过头,背着光辨认不出脸上的表情。
“好哦。”祝源眯起眼睛笑起来,果然不再言语。
陆冶鹤板着脸,神色几乎能用恐怖来形容。
他在江络手腕处来回巡视的眼神几乎像是在雷雨天的海边掀起了一个巨型海啸,要裹挟着所有人一起去死。
“我们之间没有发生任何事,只是这样而已。”江络平淡的对着陆冶鹤点了下头。
“你先出去吧。”江络将视线转向祝源。
“好哦~”祝源脸上的笑加深了,脸颊显露出一个可爱的梨涡。
但他说出的话就不那么讨喜了。
“那你们可不要因为我的缘故吵起来啊!因为…即使是柔软的蚯蚓也是会从坚硬的泥土里破土而出的。”
祝源挥挥手,笑着准备从陆冶鹤身侧出门。
陆冶鹤的目光缓慢挪动至祝源的脸上。
“呃……”
原本笑着的祝源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半跪着虚虚按着自已的脖子,难受似的从喉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哽咽。
他能感受到祝源在他手底下剧烈挣扎。
“等等。”江络出声了,表情却仍旧是晦暗的。
祝源也随着这个声音停顿下来。
可这些都只是平添怒气而已。
“他刚刚发病了,我只是想让他平复过来。”
江络看向陆冶鹤,随后视线停顿在对方背后的诡异虚影上。
对方并没有亲手掐住祝源的脖子,由鬼气凝结而成的大手颜色几近透明。
“况且是我自已擅自做的决定,没必要把他牵扯进来。”
“放开他好吗?”
江络一口气说完自已的话后,停留在原地静静等待对方的回答。
陆冶鹤并没有想要回应他的意思,只是死死盯着江络,大有想要一口咬断对方咽喉的架势。
江络显然不适应这样强烈的视线,轻微的蹙了下眉。
看着陆冶鹤依旧冰冷的神色,再看看一旁被掐得面色青紫的祝源,江络轻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无计可施了。
“我知道了,再有下次任你处置。”
陆冶鹤面色稍霁,又怕江络看出来,只能绷着脸继续吓唬对方。
正好也趁着这点时间悄悄观察了一番对方的表情。
虽说是任凭他处置,但江络语气却有些不确定的样子。
显然江络也知道任由他乱来的后果。
“我饿了,我们先吃饭好吗?”
他神色适时耷拉下来,看上去没精打采的,倒真有几分饿蔫了的模样。
陆冶鹤手上一松,照旧没能狠下心来责怪他。
“不许有下次。”
再有下次杀了你。
陆冶鹤紧紧锁定江络的眼睛,同时松开祝源脖子上的桎梏,把自已的后半句话吞入腹中。
他想自已是有那个能力的。
不是或许、大概那些含糊不明的态度,他有十足的把握。
“真狼狈啊。”祝源捂着脖子笑起来,呆坐在原地发出不知道对谁的无意义感叹。
片刻后,他像是喝醉了酒刚醒过来的孩子,一边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边低声喃喃自语。
“哦对,再多说些就不礼貌了,毕竟是江络亲自给我争取到的机会,我一定得好好把握住才行……”
毫无胃口,一切都仿佛没有意义。
江络叹了口气,靠着窗户默默看着祝源走出门。
“我有点累了。”江络开口。
所说的饿了只不过是转移话题的借口而已,陆冶鹤从来都听得懂他的言下之意,自然也听懂了这一点。
况且这意味着一点——趁着没人就该算总账了。
对方是断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江络这样想,自觉往后退了退,靠在案台静静等待对方接下来的盘问。
虽说如此,但陆冶鹤还是顿住了,阴冷的目光在江络身上停驻了很久。
他并不是想要吓唬江络,只是纯粹的、山雨欲来的征兆。
对方显然早已做好了要和他把事情都说清楚的准备,他安静的看着他,没像之前那样不自然的别开视线。
“这不是一点血的问题。”陆冶鹤听到自已开口,语气中有他自已都不曾察觉的沙哑。
从那一天过后,时至今日,他都能感受到自已喉头间的滞涩。
那是他隐藏在心底不曾说出过的种种质问和否认。
但他做不到。
做不到把那些全部说出来,说给他听。
“我知道你的意思。”
江络点头,用肯定的语气回复他。
“你担心我。”
陆冶鹤被江络这么一拆穿莫名有些不合时宜的脸热。
江络并没有在意对方古怪的脸色,自顾自继续往下说。
“可我不能任由他发病,你别忘了他曾经都做过些什么。”
“在医院发生过的一切,你我都很清楚。”
“不算上我们,这里一层就已经有二十五个人左右了。”
江络看向陆冶鹤,表情十分认真。
“你认为二十五人与三十七个人相比,哪个更多?不……”江络重新低下头扳着手指细数。
“医院一共有七层啊。”他复又抬起脸来,与陆冶鹤对上视线。
鬼是不会害怕的。
按常理来说。
但此刻,面对江络那异常黯淡的神色和话语背后的真相,陆冶鹤心头油然生出一阵凉意。
他想自已大概已经知晓江络的意思,但江络还是继续说下去了。
他准备将那些藏于人后多年的秘密重新带回到现实中来。
来拆穿那些在祝源身上看到的假象。
来提醒祝源本身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无害。
当然,也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正常。
“五楼的血迹真的只有五楼病患的吗?医院又怎么会一夜之间废弃?”
江络垂下眼,展开手指,看了看自已的手心。
“其实早就有答案了,对吧。”
“虽然不全由他经手,但他是诱因,也是主谋。”
“这整幢楼一共有几百人,我并不希望看到像那时一样的场景。”
仅仅舍去一点血与废弃一整幢楼相比,哪个更重要?
你也一定会选择最优解的,对吧?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那样会很麻烦,我讨厌麻烦。”
“因为一件小事带来的麻烦总会耗费掉很多不必要花费的时间,而那些麻烦原本是可以预防以及规避的。”
“况且,我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江络正偷偷摩挲着自已的手腕。
那里已经痊愈了,可还是泛着一点轻微的痒。
他不否认自已的说辞有意将陆冶鹤往另一个方面诱导,但只要结果是好的,那都无所谓。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