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黑……
江络抬起头，逐渐适应周围漆黑的环境。
这里没有光，寂静又安宁。
透气措施也不完备。
这个偌大的屋子里，空气稀薄沉重，呼吸间隐约还能嗅到一丝腐木的气味。
很熟悉的环境。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却感觉到自己手脚被什么东西给牢牢禁锢住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被长时间捆缚，连神经都麻木许久了。
捆住他的东西从一开始就收得死死的，完全不给人挣脱的机会。
所幸他的手被捆在身前，他用手指勾了勾裤兜，成功把陆冶鹤给他的那把镜刀勾了出来。
接下来就好办得多，只要割破绳子……
“叮——”一阵几乎能刺穿鼓膜的铃声在他耳边响起。
他浑身猛地一颤，手中动作稍微一顿。
手不听使唤的哆嗦起来，镜刀从他腿侧滑落直直坠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脆响。
没关系，还能补救。
他摸索着凳子找到稍微锋利的一角，用力磨蹭着手上那条被割断一半的绳子。
门外传来两三道节奏不一的脚步声，顺带夹杂着一些或兴奋或平静的交谈。
明显年代久远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来人拔掉门栓，声音也越发靠近了。
“柳先生，您看我接下来还需要怎么做？”一个中年男性谄媚的对身边矜贵低调的男人点头哈腰。
江络抬起脑袋看向声源处。
新鲜空气争先恐后的钻进他的鼻腔，但四周依旧漆黑一片。
他迷茫的眨眨眼睛，甩了甩自己的脑袋。
他好像……看不见了。
“做的很好。”年轻一些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
这道声音分明是年轻的，语气却很苍老仿佛早已饱受磨难。
男人似乎注意到了地上的镜刀。
他对着那个中年男人微微一笑，用扇脊指了指那柄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青铜镜示意中年男人把它捡起来。
“老罗，你去把这东西交给小唐，他知道该怎么做。”
中年男子连忙哈着腰小心翼翼的捧着那面青铜镜快步离开了。
周围还剩一个亲信，男人沉默下来。
江络知道他没有走，也只能按捺住性子。
一股腊梅的气味接近，男人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这回靠的近了些。
冰冷的手指轻轻蒙住他的眼睛。
“你的眼睛已经瞎了。”他的声音低低的，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江络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被人一把拽回来。
“不要试图逃跑，不要用这张脸做出忤逆我的事……好吗。”本该是商量的语气，在他口中却变得不容置喙。
“那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莫大的悲伤在他体内流窜，它化成一股冰雨在他心底潮湿寒冷的下坠。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这具身体违背他的意志死死攥紧对方的衣角。
男人拂开他的手，声音依旧温和，但话语里的含义明显并不是这样的。
“你当然是罗姜了。”
“我给予你生命、我将你从他体内分割……你应该为此感到高兴才对。”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自由吗？”
“爷爷……”瞎了眼的男孩哽咽着，用尽全身力气扯了扯面前这个男人的衣角。
他身上满是针孔和疤痕，与男人形成强烈对比。
他感觉到自己在哭，因为他的肺部在抽痛，泪水和声音一同倒灌回心底。
男人沉默了，紧接着一个耳光毫无预兆的抽向他。
江络身形摇晃一下，耳边嗡嗡作响，连带着牙齿似乎都有些松动。
“别这么称呼我。”
不应该这样的，这不是他的想法。
江络死死掐住自己大腿，试图让自己夺回身体的掌控权。
可这毫无作用。
他听见自己突然笑了，接着是嘶吼，简直称得上歇斯底里。
强烈的愤怒在他心底燃烧起来，他喷出一口血，恰好吐在男人胸襟。
“我从来都不想离开他。”
他咧开嘴，笑得张扬又肆意。
“江沧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把我从他身体里剥离开难道不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吗？现在在这里惺惺作态的干什么？”
不……
江络惶恐的睁大眼。
“说什么为我着想，不就是为了利用我吗？”
怎么会……
“江沧禹，你真他妈恶心，连亲孙子都能下得去手。”
他呸了一口，大笑起来。
“你不敢承认，你当然不敢承认了！因为我也是他，我也是江络。”
如果他能视物的话，他的眼睛还是正常的话，那他的眼眶一定是红色。
男人沉默着，突然有了响动。
“叫唐沛过来。”他明显心情不佳，说完便转头离开。
唐沛……他又和这些事情有什么关系。
江络攥紧拳头。
这回他总算能掌控这具身体了。
唐沛来得很快，脚步声依旧从容不迫。
这回倒是没听见有多余人来。
“老实点不好吗？”对方同样靠的很近，声音有些无奈。
江络没有作声。
唐沛语气突然变得低缓起来，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亲爱的，我知道你现在是江络。”
江络眉头一皱，没有回答。
“我会帮助你的……乖一点。”他安抚性的摸了摸江络的脑袋。
冰冷的针管刺入他的身体，血液迅速流失。
随着脚步声远去，木门被再次关上。
江络一手拔掉手上那些针管，摸索着从木凳上站起来。
可是临到开门的时候，烧灼的疼痛突然从他指尖升起。
他抓着门板，门却纹丝不动。
他看不到门上闪烁的不祥红光，也看不到手上被烧灼的伤口。
更看不到门已经被打开一条缝，去而复返的那个被称为“柳先生”的男人站在门口冷冷看着他。
“你想出去？”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江络浑身都僵硬起来。
明明知道自己看不见，却还是下意识转过头。
“把他眼睛治好，让罗复兴教教他该怎么学会顺从别人。”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但很明显的是，唐沛也在他身边。
“可他不就是他身上逆反的那一部分吗？”唐沛从容的走上前，站在男人身边。
“而且…罗先生他恰好喜欢他这样的孩子……”
“您确定吗？”他语气略微有些迟疑。
很显然，刚刚那些话也只是为了取得江络信任。
“没用的东西丢掉便是，我记得我教过你。”男人眼神淡淡睨了他一眼。
唐沛生硬的扯了扯嘴角，笑着开口。
“我知道了。”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