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有些不舒服。
江络喉咙里干咽了一下,似乎那里面存在着一根羽毛,有一搭没一搭挠着他的喉管。
夏棠把玩着那把镜刀,突然指向江络。
“干脆一同在这里安眠吧,我们的挣扎毫无意义。”她偏偏头,似乎在和谁对话。
“不,姐姐,你不能这样做……”属于柳月棠的温和嗓音胆怯响起。
江络趁机退后,没成想直接一头撞进一扇古朴繁复的木门。
[滴答……滴答……]
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电子运转的声音,其中混杂着一点模糊的杂音。
这是一个杂物间。
江络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而是小心的观察着四周。
看上去并没有危险。
江络向前走了几步,面前又是一扇门。
他犹豫了一下。
一阵优美的旋律从不知名的角落奏响。
卡顿失真的电子音伴随着这段旋律断断续续的歌唱起来,在这片空荡荡的杂物间里反弹回音。
“黑色……还有……”
“轻……柔的白鸽……披上……”
“绽放在……”
“只有……我……和你的世界……”
[哔哔哔——]
少女略显诡异的电子音被猛地掐断,似乎是电池没了电。
江络回头看了一眼杂物间,一把将门推开。
这回房间很明显是一个公主房,粉白色的家具用品随处可见。
乐声一改之前的诡异,变得欢快起来。
但语速过快,甚至让江络产生了一种荒诞的既视感。
房间最中央摆着一幅画,看上去画风极为稚嫩。
上面画着三个大人和两个孩子。
写着爸爸二字的那个大人看上去不苟言笑,写着妈妈二字的大人眼神温和,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微笑。
最后那个大人头上写着江爷爷。
剩下两个小孩,一个扎着公主头,一个捆着双马尾,也极好辨认。
江络再次推开房门。
[咚咚咚……]
他听见一阵剧烈的心跳声,是他自己的吗?
或许是别人的。
滴着血的肝脏被剖开取出,女仆们眼里满是惊恐,看着厨房里进行烹饪的主厨。
当然,也有没有眼球的女仆。
她们迟钝的转着脑袋,用黑洞洞的双眼转向江络。
他在地上看见了那位先前帮过他的女仆。
她显然是挣扎过的,但是如今已经被扭断肢体,胡乱的扔在角落里。
像一块没有价值的破布。
是因为他吗?
她是因为他才落得如此下场的吗?
他感觉到有人正在推着他往前走。
实际上他很清醒是自己在走。
麻木的、冷酷的,逃开这一切。
好像逃开这一切,不看见这一切,忘掉这一切。
所有事都不会发生了似的。
他决定义无反顾的往前走。
越过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越过那些女仆们求救的视线。
他知道她们早就死了,这里不过只是幻境。
他知道……
可幻境和现实究竟不同在哪儿?
他能感受到气味,能感受到疼痛,能感受到她们生命的鲜活。
“快走……远离这里!”
他再次听到那个女仆的声音。
很微弱,但很坚定。
原来不同之处是在这里。
现实里面她早已不会说话了,也早已没有生命了。
他推开那扇门。
这里不再是那幢别墅,而是江络回忆起的那部分记忆里的邵阳第一医院。
他看见夏棠站在他面前,脸上却是恐惧的。
“不……别过来!怪…怪物!”夏棠剧烈颤抖着,视线并没有聚焦在江络身上。
她的手上抓着一盏明黄色的琉璃台灯,上面沾着血迹,一角已经被磕碎了。
她这时还并没有和柳月棠融合在一起。
他通过夏棠的视线看到地上还趴着一个人,脑袋上满是血迹。
显然这盏台灯袭击的是地上这个人。
地上的人突然哆嗦着爬起来,四肢胡乱的扭动着。
男孩抬起头,眼底满是混沌。
那是一张很熟悉的脸,那张脸属于祝源。
他转了转脑袋,像是突然有了目标,凶猛的朝着夏棠扑去。
江络闭上眼睛。
他听到耳边传来不间断的吞咽声,而后医师赶来控制住祝源将镇定剂扎进祝源颈部。
祝源口中还冒着热腾腾的血腥气。
他被护士们架着,送进深处被铁链层层封锁的房间。
夏棠蜷缩在角落,身上的病服已经被鲜血染红。
“为什么不肯回头?”夏棠询问他,声音里满是疑惑。
“江络。”
夏棠摇晃着身体,站起走到江络面前。
她歪着头,似乎无法支撑自己的头颅,干脆一把扶住脑袋。
“我为什么要承受这些?”她困惑的看着江络。
“明明还有三天我就可以出院了。”她语气意外的平淡。
“明明还有月棠在等着我回家。”
“父母,妹妹,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我回去……”
“我不想死……江络,我不想死。”夏棠眼中隐隐约约泛着一点水光,却被她自己压了下去。
“我想回家,我只是想好好的回个家……”
她掰着手指,似乎在仔细思考自己生平做过哪些错事。
“你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江络抿紧唇。
“对不起,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夏棠嘲讽一笑。
她垂下眼继续开口。
“因为这些都是你的爷爷做的,你曾经一直信赖,一直敬仰的爷爷。”
“你当然不知道死亡的痛苦,你一无所知。”
“当你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时候,我在成天提心吊胆生怕被其他同类吞噬。”
“当你被他人悉心照料,我在饥饿、丑陋的吞食同类的躯体,永远不再享有正常的思维。”
“你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夏棠恶狠狠的瞪着江络。
“可我并没有像你所说那样幸福。”江络蹙眉。
“呵……你可是江沧禹的孙子!他怎么可能会苛责你!”夏棠冷笑一声。
她也不信,就像陆冶鹤找到他的时候一样。
谁都不信他的亲爷爷会对他下手,甚至没有给他留一条后路。
因为江沧禹知道他不会死,所以也没必要客气。
可事实确实如此,他并没有像夏棠所说无忧无虑,健健康康的生活。
夏棠甚至不知道他当时连自由行动都做不到,只能日日躺在病床上等着被抽取血液。
如果夏棠能看到他的记忆,或许也就不会这样执着于杀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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