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辞一番铁血手腕治理之下,彼岸楼的发展逐渐步上正轨,楼中部众已增至三百之数,空前壮大。
除了江湖之中发布的悬赏任务之外,苏清辞还会派他们去她开的商铺站桩,以保商铺的正常运作,资金与武力两相配合,轮转间相得益彰。
她把孙超提到与幽冥和红绡同等的位置,将楼中众人分成三拨分属三人管辖,闲杂繁琐之事无需向她禀报,她自己倒也乐得清闲。
近些日子,她愈发喜欢弹琴,阿娘教给她的那些基础功夫日渐精进,不说绕梁三日,也是余韵悠长,鲜少有人可及。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能在琴弦震颤的瞬间找寻到一片独属于她的净土,荡涤心灵,修身养性。
这一日,苏清辞搬了把古琴,拂开衣摆坐下,纤纤玉指拨弄琴弦,奏出一曲,是名曲《阳春白雪》,曲中意境是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万物欣欣向荣的初春美景。
现下虽不是初春,却也与其中情境大致相符,彼岸楼的初春刚刚开始。
微风眷恋过苏清辞微扬的发丝,眉梢鬓角,仿佛对她格外偏爱,琴声悠扬间,是凛然清洁,雪竹琳琅,是万物知春,和风淡荡。
苏清辞没有为了静刻意避着人,此时就在大殿之外,来来往往的下属各司其职,目不斜视,似乎觉得这样平常至极。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在喧嚣之中仍能保持心中静谧,才是上乘之境。
苏清辞闭着眼,察觉到有脚步靠近,不慌不忙地勾出最后一个音,撩开眼皮,露出清澈如水的眸。
见是红绡,用手轻抚了下琴弦,嗓音淡淡,“说吧。”
本也不是什么要紧事,红绡想着不要打扰楼主的雅兴,等她弹完了再说也不迟,哪想楼主耳力如此敏锐,她放轻了脚步靠近,还能听到。
见她发话,红绡行了个礼,凑近些开口,“楼主,芸清求见。”
苏清辞有些疑惑,“谁?”
真不怪她记不清,实在是芸清微不足道。
红绡提醒,“就是那个顾恒的妾室。”
这么一点拨,苏清辞恍惚记起来,“是她呀,她来干什么?”
红绡摇摇头,“她只说想见您,别的没有透露。不过楼主您身份尊贵,若是不想见她,留给属下打发了便是,无需劳神。”
苏清辞眼里泛起点兴味,正愁这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呢,就有人送上门来给她找乐子,何必拒绝呢?
“不必,我正无趣呢,叫她进来吧!”
彼岸楼位置隐蔽,楼前五里处设有岗哨,若要进来,得提前通禀,由人蒙了眼,领着进来。
故而,江湖之中,彼岸楼的位置仍然成谜,人们总是对于未知天然地夹杂恐惧,苏清辞利用了这一点,越是神秘,越是无形中给彼岸楼竖起了一道屏障。
芸清被领进来,解开了布条,看到了久违的苏清辞,她还是那般明艳,通身散发着矜贵的气度。
她跟芸清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她不需要攀附任何人,甚至能将芸清攀附的山击个粉碎,就好像,她的存在,生来就是要供人仰望。
芸清有些羡慕,头一次不是羡慕女人的容貌,不是羡慕女人的得宠,而是羡慕她能触及到她这辈子都触及不到的高度。
芸清被苏清辞看得有些局促,用手攥了攥衣角,望进她深若寒潭的眼,被冻了下。
“楼主还是这般明艳动人。”
苏清辞截住她躲闪的眼神,“别说废话,我懒得听。”
芸清硬撑着回望她,空有声势,内里虚空,“楼主跟风刃门和暗影谷无冤无仇,手上沾了这么多无辜之人的血,夜里不会害怕么?”
苏清辞笑了,凉凉的,用右手支住自己的下巴,抬起头看她,虽是下位,却无端摄人,“你这是,指责我?”
芸清还想继续说,被苏清辞的话给堵回来,“且不说我杀的人是否无辜,就算他们真的无辜,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用那些仁义道德来压我?”
苏清辞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比她高出半个脑袋,眼里是无尽的冷意,“再说了,我人都已经杀了,还会怕你的指责?
69書吧
你算什么东西?嗯?”
芸清被吓得跌坐在地,哆嗦着看她,前段日子有人找到她,说是让她来苏清辞面前说这些话,可以给她银两,她没了男人依靠,不管是杨沐还是顾恒,只能靠自己,有人给她钱,她就敢做。
还有就是,她知道苏清辞不会杀她,虽说只见了一面,但她就是能看出来,苏清辞不是滥杀之人,手上除非万非得已,不愿沾血。
从她出口的那刻起,苏清辞就知道她背后有人指点,大概是从彼岸楼的行事作风中看出来,苏清辞是个良善之人,谋算着从这些事里击溃她的心理防线,让她自我矛盾,自我怀疑,自我动摇。
手段高明是高明,不过,苏清辞能混到这份儿上,靠的可不只是手里的剑,她的心智早就在父母双亡之时筑起了厚厚的城墙,她会动摇,不过,不是被别人动摇,她的心只能她自己动摇。
她心里有一条清晰的线,孰是孰非,谁对谁错,她看得清楚,不会冤枉别人,更不会委屈自己,三言两语就想击溃她的心墙,确是天真至极。
苏清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往前走了两步,衣裙底边扫过芸清的鞋面,吓得她往后瑟缩了下,“不管你背后之人是谁,告诉他,不要在背后做这些小动作,我赤莲,看他不起!
若是要战,我随时奉陪,别像个懦夫,派女人出来挡刀!”
说完,返身坐下,继续方才的弹奏方才的琴曲,闭上眼下令,“红绡,送客!”
红绡正准备把芸清带出去,就听苏清辞补道:“芸清,这是第二次,别以为你看透了我,觉得我不敢杀你。
我是不想沾血,可有时候,你要知道,有个词叫生不如死。
若是你死性不改,我会让你尝尝这个词的滋味!”
身后的琴声传来,明明是欢快的曲调,芸清却听得浑身发凉,腿软站不稳,事到如今,她才知道,有些人,她惹不起。
想她汲汲营营半辈子,以男人的宠爱作为炫耀的资本,斗倒了一个又一个女人,何其风光,可自打见到了苏清辞,她才觉得她引以为傲的一切全是苏清辞的弃若敝履,她轻而易举地否定了她的所有。
她一直觉得女人合该像她这样,她没有错,她只是为了她后半辈子的富贵。
见过了别种活法,才知道,笼中雀与浴火凤本就有壁,有何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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