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上京赴考当然不可能用化名。而且罪臣叶家的子孙,想隐瞒身份也不可能。加上被皇帝钦点为状元,风头一时无量,名传四方,贺元礼八成是知道了。
不过,叶之也没想过能永远瞒住阮阳那边。他进京赶考,就是为了求取功名、振兴家族的。总会以真实身份示人。
所求的,不过就是能在殿试之前不打草惊蛇,安心考试罢了。
听到贺元礼上京的消息,叶之的表现还是很镇定的。
他如今已是翰林院庶吉士,皇帝亲封,就算贺元礼赶到京城想要兴师问罪,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然而,叶之还是低估了那人的放肆程度。
越王世子入京的消息刚传开没几天,叶之就在七日后的一次游湖中被几个蒙面人迷晕,当众掳走。
再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头顶上一张繁饰的床帐,绣着卷云昙花,品味不俗。
感受到身下的布料轻柔舒适,似是丝绸所制。
鼻息间檀香氤氲,清幽绵延。种种迹象都指向熟悉的过去。
果不其然,撇过头,便见枕榻边正侧卧着一张如同刀刻般的脸。深眸犀利,犹如一面剔透的琉璃镜,正定定地映着叶之的模样。
掳来的青年愣怔了一瞬,梦游一般呆呆地望着对方,似是还没从一系列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但事实上却是,叶之看贺元礼不小心看呆了。
一年不见,这位曾经养尊处优的世子殿下变化着实不小。从前肤如凝脂、白皙清朗,现在却黝深了几分。
整个人也消瘦不少,本还有些婴儿肥的脸向内收紧,轮廓犀利,线条紧绷,衬得气质更显凌厉。
方才恍然一眼,叶之差点没认出是他。定睛打量过后,才发觉他的气质更加犀利,可谓是锋芒毕露。
【系统,我家表哥变得更有男人味了,我觉得我都快把持不住了,怎么办?】
以为他是被贺元礼突然出现吓到刚想出言安慰的系统 :【......】
见叶之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呆呆的不说话,贺元礼的嘴唇抿得更紧,先开口道:“怎么?看傻了?是没想到会再落到我手里还是没想到会被我找到?”
说到这儿,他冷嗤一声:“当初跑的时候不是挺干脆的吗?布置周密,连我也被你耍得团团转,还差点跑到西域去寻你。当时计划得天衣无缝,就没想到会有今天吗?”
冷肃又隐含戾气的语调让叶之很快回过神来。
他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坐起身,见自己衣物完整,这才正色望向对方,面色镇定地答道:“我早就想过会被你找到。但我现在已经是陛下钦点的大夫,世子表哥光天化日之下将我带走,就不怕皇上查下来问罪吗?”
也不知是哪几个字刺激到了贺元礼,冷眉一凛,欺身而上。一只手横在青年耳侧,整个人呈现出将他压在身下的姿态。
“不要拿皇帝压我!你若是真认我这个世子表哥,当初就不会一言不发、不告而别,现在竟然还进京当了个什么狗官!”
黝黑的双目裹挟着阴冷的眼神,仿若临近暴怒边缘,随时都能化身为一头残忍的猛兽将他撕碎。
然而叶之眼里的情绪,既没有三年前初见时那种小心翼翼的恐慌,亦没有当年的温情蜜意,而是平稳、镇静,仿佛跟他认识的叶之从来就不是同一个人。
“表哥误会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关心你而已。其实,你若想见我,大可将名帖投递到状元府,或者亲自上门拜会,我定会赴约的。”
语气淡定从容,连一点起伏也没有,仿佛只是单调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望着那双清亮如泉水的眼眸,贺元礼嗤笑一声,自嘲一般说道:“原来如此,三年啊,这三年里的一切都是你伪装出来的。竟然连我也被你蒙蔽了。叶之,以前是我看错了你。”
哪是什么菟丝子,明明就是一朵韬光养晦的食人花!
“可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知道我这一年来为了找你走过了多少地方,有多担心你吗?!若不是父王阻止,我或许已经进入胡屠人的领地,被他们大卸八块了。三年,我待你也算不薄,你真的一点良心都没有?一点都没动过心吗?”
最后一句犹如质问,伴随着贺元礼用他那泛红的桃花眼歇斯底里地说出,叶之原本平静的双眼也有一瞬的动摇。
然而他最终还是压下了心底的不忍,字字铿锵:“贺元礼,最开始难道是我一厢情愿要跟你的吗?我只是想在阮阳活下去,完成我父亲未尽的心愿。是你一步步逼我就范!难道还需要我提醒你这个事实吗!”
这段关系的开始就如同一场狩猎游戏。
游戏中,贺元礼是那个猎人,而叶之却是一只弱小无依的幼兽,毫无悬念地被捕捉到。除了选择跟随讨好贺元礼以外,他难道还有别的活下去的方式吗?
在这样一种不平等的关系中寻找真心,本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男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他分明也想通了其中道理,却就是无法接受一腔真心错付,滔天怒意无处发泄。
下一刻 ,他面色一凝,眉宇间透出几分疯狂的煞气,眼眸也逐渐深黑。
“你猜,要是朝中那些老古板知道了你曾经像个金丝雀一样跟在我身边,光是弹劾你的奏折都能把你淹死。到时候,我那位表面清高的皇叔还会不会为了保下你,力排众议呢?”薄唇轻启,语调极尽缠绵阴冷,仿佛一条黏腻的毒蛇盘旋而上,摆出进攻的姿态,嘶嘶地吐着信子,大有要跟他同归于尽的感觉。
眼睁睁看着叶之把反派逼到这一步,系统终于坐不住了,忍不住提醒道:【宿主,你最好别再刺激他了。要是贺元礼真的破罐破摔把你们之间的事情公之于众,任务就完不成了。】
而叶之只是语气冷静地安慰它道:【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下一秒,系统就被迫睁大了眼睛看到原本一脸冷漠对反派进行各种精神攻击的叶之竟然破天荒的莞尔一笑,随后毫无预兆地在贺元礼都还来不及回神的时候伸手揽住了他的后颈,向下一带。
四唇相接。
一年的分别,一年的禁欲,积蓄的火药在这一刻完全引爆。
在叶之主动的引导下,贺元礼也不管什么真心良心的了。怒火化作动力,只想将眼前的人吞吃入腹,就像第一眼再次看见人时想的那样。
一时间天雷勾地火,两人在床榻上吻得无法无天。不知是谁伸手扯下了帷帐。之后的画面系统被踢回了空间中,什么都看不到了。
系统:......
谁能告诉它突然之间走向就变成这样了?
两个时辰后,窗外天公布云放雨,雷声大作。内部却是酣战刚刚结束,一派春暖花开的景象。
两具年轻的身体赤条条地并排躺在床上,胸膛交替起伏着。
贺元礼侧过身,舔了舔因为剧烈运动而干燥的嘴唇,嗓音干涩地问道: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方才的qing事过于激烈。两个年轻的身体久别重逢,如同久旱逢甘霖,只知索取享受。
趁着中场休息的空档,贺元礼问出了早就想问出口的问题。
叶之四肢放松地躺在床上,面上带上了云雨过后的倦意和餍足之态,冲淡了平日里的儒雅,媚意横生。
清清嗓子,琥珀一般的眼珠转到男人那边,淡淡说道:“现在,表哥可消气了?”
自从收到叶之确切的消息,没日没夜往京城赶来后,贺元礼的精神就一直处于高度不稳定的状态。
不过经过刚才这么一出,那股带有毁灭性的戾气的确消减不少。清醒与理智重新占据了主导。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会兴师问罪了。
微微眯起眼睛,充满寒意的眸中射出一道犀利的精光,“别以为用这种方式贿赂我就行了。叶之,我告诉你,我们之间的事没完。你想做官,我明明已经许诺你江南一带的高官,为什么你还要千里迢迢进京赶考。难不成皇帝给的能比本世子给你的更多吗?!”
见这头大型猛兽已经安抚得差不多,叶之微微一笑,一手勾上了男人垂在枕头上的一缕黑发,一面把玩一面言道:
“既然话都已经说开了,表哥也知道了我的真实面目,怎么还问这样的问题。”
“表哥若是想要我的真心,自是得凭真本事来取。但我想要的东西,却是表哥你给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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