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里,邢天局促地和三四个大爷大妈挤在一张老旧的铁制长椅上,呼吸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小孩儿的哭声,老人的拐杖声,男人女人的痛苦喊叫声不绝于耳。他将后背贴在冰凉的白墙上,腰背暗暗使劲儿,试图借助墙壁的支撑缓解一下屁股上的痛感,谁承想用力过猛直接从光滑的椅子上滑到了地上,脚上吃痛的挣扎了两下还是放弃了,干脆就直接坐在地上等着骆川。
“小伙子,就你一个人吗?你快起来,大妈拉你一把。”
身旁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妈见他这副可怜样,出于关心主动伸过手来想要拉他,却被他果断拒绝了。大妈无奈地收回悬在半空的手,那是一只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他不敢抬头去看老人的脸,只能低垂着眉眼再次表示了感谢,然后将头深深埋进臂弯。在这个为生命的场所里,像他这样席地而坐的人比比皆是,自然也没有更多人理会他,任他像一只被拔光尖刺的刺猬一样蜷缩在那里,也没人为他停留。
取药回来的骆川站在走廊的另一边静静看着刚刚的一幕,眉心不自觉地皱了一下,他怕邢天察觉出异样,长舒了一口气,刻意摆出一张笑脸走过去。
“你真是每次都能给我惊喜啊,这又是耍什么酷呢?”
邢天顶着满脸红印子抬起头瞪着骆川,没好气地说:“你这张嘴就不能说句好听的?没看见我起不来呐?”
骆川双手从邢天腋下穿过,环抱着他站起来,嘴里自顾自地叨念着:“刚才我走的时候不是坐得好好的?怎么就能摔了呢?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看来以后还是不能单独留下一个人。”
“你不是去照顾小刘了嘛,人家是女孩子当然比我需要照顾啊,我自己在这儿等着就行,谁要你多事?”
“呦!刚才还嫌我说话不好听,咱俩到底是谁嘴毒?”
“行了行了不跟你吵了,没看见这么多人啊?你注意点儿!”
“我,行,我注意。”
骆川被他气得无言以对,从他手里抢过诊断结果转身进了诊疗室。
“他,不会真生气了吧?我的玩笑开过了?也不至于吧?”
半小时后,骆川心满意足地从诊疗室出来,架起邢天的胳膊直奔楼梯口而去,冷着一张脸也不看他,邢天歪着头试探道:“你不会是生我的气了吧?我就是开玩笑,大男人不至于玩儿不起吧?”
“哼!我好心带你来换药,你带小刘来干什么?一路上聊得挺欢呀,你小子看上人家啦?”
“哎,你别狗咬吕洞宾啊,我是看人家对你挺上心的,好心帮你一把,你还不领情?小刘看着挺不错的,你就知足吧,就你这个牛脾气,再好的女孩儿也要被你吓跑的。”
“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她,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人的事就不用你瞎操心了。”
“你不喜欢她?那你喜欢谁?哦,我想起来了,那天回去的路上你说你有在意的人,如果不是小刘,那是谁啊?咱俩都这么熟了,不介意我八卦一下吧。”
“咱俩熟吗?”
“不熟吗?”
这句话一出口,两个人好像都想到了什么,竟然同时红了脸,刚对上眼神就害羞地别过脸不看对方。骆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酝酿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了,“天,我……”
岂料,正当气氛暧昧不清时,小刘及时出现解救了尴尬中的邢天,却也硬生生把骆川嘴边的话给压了回去。
“你们俩怎么一天到晚都在拌嘴呀,比刚结婚的小夫妻还爱吵架呢!”
邢天牵强地笑笑:“你怎么样?身体好点儿没?”
小刘揉一揉肚子,不好意思地说:“现在好多了,我也不知道刚才是咋回事,一进医院大楼里就直犯恶心,我以前明明能闻得惯医院的味儿呀?今天就突然闻不了了,八成是昨晚没睡好,身体才会不舒服的。”
“那,现在怎么办?回去?还是去逛逛?”
“我想……”
“你刚才没听到医生说的话呀,你这个脚需要休息,不能走太多路,还是回去吧,村里这几天正忙着呢,我可没工夫隔三差五带你出来。”
邢天冲了瘪了一下嘴,不服气地反驳他:“我不用你操心,再说啦,今天可是你不请自来的,我又没请你带我来,现在又说得好像我在耽误你时间一样。”
“我是那个意思吗?”
“那你什么意思?你倒是说清楚啊。”
“我刚才在里面已经说清楚啦。”
“你说清楚什么啦?你都没有告诉我重点。”
小刘被他们变得有些莫名其妙,识趣地说:“实在对不起啊,都怪我没眼色非要跟着来,害得你们俩因为我吵架,要不咱们还是不去了,回吧,正好我也得回去对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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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呀,你来都来了,而且是我邀请你来的,你道什么歉啊?我们吵架不是因为任何人,就是单纯的互相瞧不上,从认识到现在没有一回见面能和平相处超过一个小时的,估计是八字不合吧,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真的不是因为你。”
“嘻嘻,真的吗?那我就放心了,不过你们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暂时休战啊?咱们开开心心地在县城转一圈,买完了衣服我请你们吃饭,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麻辣烫店,那味道简直绝了。”
“麻辣烫?”
“对啊,你不吃辣吗?”
“呃,也不是不吃辣,只是我。”
骆川的不开心也稍稍有些缓解,调侃着告诉小刘:“人家天少爷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在国外吃惯西餐了那还能看得上区区一碗麻辣烫?”
“不会说话闭嘴!”邢天怼了骆川一嘴,然后转头对小刘说:“莹莹,你别介意啊,我不是看不上,我是没有吃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小刘大跌眼镜,疑惑地问:“怎么会有人没吃过麻辣烫?”
“呵呵,其实我早就想吃了,只不过我那帮朋友从来不会跟我去那些小店,所以一直没机会,今天幸亏有你,我有口福了。”
“好啊,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快去吧。走啊大川。”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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