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市上摆摊卖菜的张大爷来这儿已经十几年了。但说实话，大清早就起来到早市买菜的小年轻是极少的，男女一对一起来的就更是闻所未闻了。
巧的是，从上周开始，他每次出摊，都能见到元气满满的女孩牵着半睡不醒的男孩在买菜、还价。一开始，张大爷只当是年轻人睡足了、起猛了来体验生活。
直到有一天女孩牵着男孩来他这里杀价，并且杀得他片甲不留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已老眼昏花了。
“这鱼还蛮鲜的，回去腌一下中午给你蒸上。”程瑶将篮子塞到萧哲轩手里，自已抱着鱼走在前头。
萧哲轩出院有段时间了，医生说叫他多运动，多吃点好的补补。于是程瑶就带着他一同来早市，一来遵了医嘱，二来也有人帮忙拿东西。
“你那两个哥们中午什么时候来？”程瑶回头问道，“我看看得准备添几个菜？
“他们估计下了课就往这儿赶。”萧哲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便几个都行，上次外出写生我的便当都被瓜分的干干净净…”
“那我下次给你多带一份。”程瑶道。
回到公寓，只听得“轰隆”一声。积压许久的雨脱离了天空的怀抱。萧哲轩跟程瑶默契的分两路将窗户关好，又将买来的菜送去了厨房，然后才去换衣服。
“最近阴雨天格外多啊。”程瑶穿的是萧哲轩一开始那件宽松的睡衣，“不过好在我们运气够好，每次都能赶在下雨前回来。”
萧哲轩看着天空逐渐由浅蓝变为深蓝，最后变为黑色，道：“阿瑶，我昨晚又梦见海了。”
“真魔怔了啊你。“程瑶笑道，”早知道昨晚不看《深海》了，应该看《 海底总动员》。”
69書吧
“可能是吧，但我总感觉心里不踏实…”萧哲轩声音
有点发闷。有次他从梦中惊醒，身上全是冷汗，还是程瑶抱着他好久，才让他慢慢安静下来。
讲真的，她对他真的很重要。
程瑶也发现他怪怪的。不仅是梦，有时听到萧哲轩的自言句语或梦话，也有“海”“一望无际”类的字眼。
“安啦，安啦。“程瑶抱住他，“我上网搜过了，梦到大海，说明你对前方的某些困难感到畏惧了，这不正好跟你过两天的比赛有关系吗？”
“哎呀师兄你都蝉联两届冠军了，这一届让新人露露面也不错，“程瑶亲了他一口，“总之不要有太大压力了啦。”
屋里没有开灯，厨房里熬着粥，外面下着雨，天色阴沉如夜一般。萧哲轩捏了捏眉心：“你说得对，我可能是太紧张了。”
“不过这次也都怪那些人，非得出一个‘海面之下’的题目。“程瑶有些气鼓鼓的，”海明威的书看多了吧。”
“要是透过现象看本质也罢了，重点是必须画海。”程瑶越想越气。
萧哲轩见她这样给自已打抱不平，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安抚道：“乖昂，不生气，不值得不值得。”
“糟了，光顾着抱怨，忘了把鱼弄一下了。”程瑶惊呼一声，跑进厨房。
在一起后，两人便过着这样的生活，有课时，两人便携手往教学楼跑去；无课时，两人便待在公寓里。天气好了就出去，天气不好，就看书、画画、弹琴、看看电影。
这种平淡的生活，却是两人都想要的。对内在的探索和自身的完善让两人可以谈论一本书或一部电影、一个想法、一个理论。而不是纠结明天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去哪儿。
上次野外写生吃饭时，斌子这样感慨：“轩哥，你知道你跟嫂子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吗？”
“无趣？”萧哲轩问道。
“不不不，你俩都是艺术生，这样宅在家里很正常。”斌子吃了一口菜，“嗯！嫂子做的吗？太好吃了！”
“说下去。”萧哲轩看了看自已盒内所剩不多的菜，叹道，“有空过来一起吃个饭也并非不可。”
“那敢情好！”斌子是了个大拇指，“我觉得，你们像那种隐居的，有文化的夫妇……”
“高卧东山，与世无争，齐眉举案，相敬如宾。”一旁的阿玮道。
“不愧是学文的，总结的太到位了。”斌子夸赞。
“没那么夸张吧……”萧哲轩道，”与世无争也算不上，阿瑶去早市还是会讨价还价的。”
“我看人家情侣无论是刚在一起还是刚结婚，要么是热恋要么是蜜月。“斌子道，“怎么你俩？”
“以后结了婚都是这种日子。“萧哲轩道，“遇见她很不容易，不想换人了。”
“可你俩现在也没结婚啊，这就提前开始柴米油盐了？“
“就当提前适应了。”萧哲轩道，“等到新鲜感和冲动从爱情离开的时候，真正的爱才刚刚到来。”
“得嘞，不愧是读书之星兼图书馆宣传大使，小弟甘拜下风。”斌子拱拱手，又开始专心干饭。
“轩哥，嫂子真的什么都不要吗？”阿玮问道，“我看同寝有个哥们天天琢磨给对象送什么，头都要想炸了。”
“也可能是自已愿意送的。”萧指轩想了想，“要，她那天看中一条裙子，但我没买。”
“为什么，很贵吗？”
“地摊上的，我怕料子不好，去网上买了正品送她。”
倒也恩爱。
临近十二点，雨终于停了。云很快散尽，太阳又把光洒向人间，温度又蹭蹭涨了上去。
屋子里放着钢琴曲，程瑶在厨房里给最后几道菜摆盘，萧哲轩负责收拾客厅和书房。虽然并不杂乱，但程瑶还是觉得不能这么草率的招待客人，于是萧哲轩正努力掏着书橱底下。
这一掏，竟也掏出不少从前遗失的草稿，既有画稿，亦有手稿。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收获！萧哲轩欣喜的继续手上的工作，这一次掏出的是一只厚厚的信封。
“这是？”萧哲轩拾起信封，对着探头看来的程瑶晃
了晃。
“这个啊，我看看。”程瑶解下围裙，用毛巾擦了擦手，接过信封。
“喔！”程瑶有些兴奋的叫了一声，“我想起来了！这些都是我收集的那些明信片。”
她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将里面五颜六色的明信片倒在茶几上。
“这张是天坛，这张是故宫。”程瑶一张一张的翻着，“找到了！你看这张！”
“这是秦皇岛？”萧哲轩接过那张明信片，问道。
“对啊，就是上次我们一起去的那次，我买的。”程瑶道，“我可是跑了好几个书店才买到的。”
萧哲轩看着上面的海滩落日，翻到背面，有一行娟秀的字迹落在左上角：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会制造浪漫的，可不只你一个。”程瑶调皮的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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