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随南极仙翁来到玉虚宫大殿。
殿中瑞霭袅袅、空灵寂静。但见一鹤发童颜、法相庄严的仙叟,正稳坐在八宝云光宝座上。他顶负浑圆之光,熠熠生辉;周身披着七十二色,光琅夺目;右手执黍珠左手虚拈,正紧闭双目似是在清心打坐。自不必说,那八宝云光宝座之上的仙叟乃是三清之首、玉虚宫的正主——玉清圣境大罗虚无自然元始天尊。
“是姜子牙来了吗?”
还没等南极仙翁和姜子牙开口,元始天尊便询问道,那声音如金钟罩宇响彻大殿。姜子牙闻声暗自发叹:许久不见,听师尊的声音,他老人家的修为又提升了几个无极,真乃遥遥领先呐!
姜子牙心中揣测时,不觉头顶升起一缕微不可察的仙气。
“是的师尊,我把子牙带来了!”南极仙翁左手持拐稍稍躬身,右手作揖道。
元始天尊“嗯”了一声,南极仙翁就用他的蟠龙拐杖一指,示意姜子牙移身元始天尊座前参拜,自己则向后一退侍立在了一旁。
姜子牙心怀忐忑,但也不敢迟疑,快步移至八宝云光座下,伏身稽首下拜,山呼:“弟子姜尚,拜见师尊!”
“姜子牙,你且起身回话!”
元始天尊缓缓睁开双眼,只见他双眸空明澄澈,其中似乎蕴纳着整个宇宙,深邃至极。低眉俯瞰间,他发现姜子牙天灵盖上竟有一丝仙灵之气萦绕,不禁有些惊讶:这姜子牙初来玉虚宫时,我观他仙缘浅薄,料定其难成仙果。今日见他为何平添了几分灵气,难道是我当初看走了眼,亦或是他自行修持的结果?不对,细察这几分灵气绝非一般仙灵,乃有上古之息!不似他先天就有的,后天修炼更是绝无可能。奇也怪哉!莫非是有高人相授?思忖间,元始天尊虚拈的左手微微一动,五指快速轻触后,竟略皱起了眉头,心中暗道:“竟有我算不到的根源!”
姜子牙已慢慢起身,而后退至南极仙翁之后,也侍立在了一旁。姜子牙不知元始天尊突然找他所为何事,所以心中一直惴惴不安,面带焦躁之色。元始天尊迅速舒展眉头,不动声色关切问道:“子牙,你上山多少时日了?修仙之事可有进展?”
“弟子...”姜子牙心头一颤,向旁边的南极仙翁瞥了一眼,吞吞吐吐地说,“...弟子...弟子惭愧!上山已四十载...只是修仙一直不得法门,所以至今一事无成!”
元始天尊故作吃惊道:“哦?不是有南极指导你修仙吗,怎么会不得修仙之法门呢?”
南极仙翁一听立马紧张起来,赶紧解释道:“师尊,您也知道子牙的仙缘...所以弟子即使使出浑身解数,也难改其自身定数!”
姜子牙听到身为大师兄和导仙的南极仙翁如此推脱责任,心中顿时有些不快。但是他也不敢直言,只能畏畏缩缩中带着点怨气道:“这怪不得大师兄,是弟子仙缘差,朽木不可雕!”
元始天尊似乎并不关心南极仙翁这个导仙合不合格,他只轻描淡写道:“嗯,当初我观你仙缘确实不深,但又念你一片赤诚求仙之心,不忍赶你下山才收留你到今日。南极也感你修仙之心,才主动请缨做你的导仙,他也是一片好心。只是有些事情全赖定数,纵使我们有心,也难违天道。你心中要明白这个道理,不要怨天尤人。”
姜子牙听到元始天尊的“定数”之言,顿感无助又无奈:你们这些大神总把定数挂在嘴边,定与变还不都在你们股掌之间。既然如此,我还有何话可说。姜子牙只默默点头。元始天尊则盯着他头顶的那缕难以琢磨的仙气,继续问道:“除了你大师兄指导你修仙,可还有别人向你传授过什么仙术?”
此话一出,姜子牙瞬间冷汗涔涔:师尊这话似有所指!莫不是火云洞中伏羲传授的先天八卦玄机,被师尊察觉到了?这可如何是好?出火云洞时,神农一再叮嘱,切不可将此事泄露外人。不对,我又不曾暴露分毫,师尊是如何知道的?
突然,姜子牙恍然了,可能是自己刚才妄动意念,试图用那玄机去揣摩元始天尊的心思,这才暴露了伏羲传授给自己的灵根。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迅速清理心中杂念,顿时脑中一片清明,他顶上的那缕仙灵之气也随即隐入了颅内。然后他坦然回道:“回禀师尊,弟子自上山之日起就很少下山,四十年间几乎都在昆仑仙山行走,从不曾接触外人。所以除了大师兄,再没有人指导过我。”
元始天尊再仔细看姜子牙时,发现萦绕在他头顶的仙灵之气竟然不见了。他闭目凝神分出一缕仙息,绕着姜子牙周身细细打量了一番,确认他身上再无任何仙气,这才收了仙息,暗自咂摸:也许是刚才看花了眼,姜子牙身上确实没有半丝仙缘,更不会有上古的灵气了。
元始天尊随即又“嗯”了一声。姜子牙看他不再追问,心中松了一口气。
“姜子牙,今日让南极找你前来并无大事,你不必紧张。”元始天尊看出姜子牙有些局促,于是面色和蔼道,“听南极说招募神职的主意是你想出来的,我觉得很好,所以找你来聊聊。”
“哦,师尊是说招募的事,那主意正是弟子偶然间想到的。”姜子牙略有一丝得意道,“‘招募’其实是弟子上山前在民间听闻的,师尊和师兄们久居仙山,所以对凡间这种新兴的招揽人才的方式不了解。”
元始天尊微微颔首,正色道:“你说的不错,仙界确实还不曾有过这种方式,你且说说人间招募的具体做法。”
“是,师尊。”姜子牙稽首后便娓娓道来:“人间的招募活动一般由君主或者官方发起,根据所需人才情况的不同,发布的招募榜文也有多种。招募治国管理人才或者有特殊才能的人,会发‘招贤榜’;招募军事作战人员或者民间的勇士,就发‘英雄榜’…”正说着,姜子牙突然停顿了一下,接着便笑着继续道:“还有些君王从民间选妃也发榜文,美其名曰‘美人榜’。反正各种各样的招募榜,都是本着‘愿者自来,能者而居’的方针。如今昊天上帝指派的三百六十五路神仙之位,也可以发个招募榜,我看就可以叫作‘神仙榜’。然后发之四海诸仙知晓,愿意来的自然会来,然后再根据能力大小分配对应神位。”
元始天尊和南极仙翁听后都频频点头。随后,元始天尊想了一下道:“这个主意甚好,不过叫‘神仙榜’有些欠妥。这次招募并非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而是上天敕命,诸仙有犯杀劫者应劫,劫后封神。依我看叫‘封神榜’更为妥帖。”
南极仙翁和姜子牙齐声赞道:“师尊圣明!”
言毕,南极仙翁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师尊,弟子还有疑虑。我与十二位师弟皆在杀劫之内,但我等都不愿去天庭封神,如何躲避这杀劫之难。还有,倘若有些修为的诸仙都像我等思想,不愿应劫封神,到时候封神榜上皆是些能力差的神仙,昊天恐怕不会干吧?”
元始天尊嘴角轻扬,神情自若道:“小神小位随便安排就行,大神正位自然有人争抢。不过尔等皆是我之弟子,且已是金仙之躯,想要避劫继续修持,也在情理之中。这个你们不必担忧,我已替你们想了,只要你们能培养出能力差不多的弟子,让他们替你们去天庭封神,也不算与昊天违约。至于其他教中大能者,他们能不能躲得过,就看怎么去运作了。只要他们应了劫数,你们就绝对安全,而且昊天那里也交待得过去。”
南极仙翁还是困惑:“师尊,我们有些金仙还不曾收徒弟,现在再去收徒再培养还来得及吗?”
元始天尊微笑道:“来得及!一来,封神也需时日,非一年半载之事;再者,你们收徒可以挑些仙缘极好的,这样起点就高一些,到时候再给些厉害的法宝。只要看着能力过硬,昊天那里自然挑不出毛病。”
南极仙翁闻言,心中顿时云开雾散,乐道:“师尊高明!弟子受教了!”
姜子牙听着两位金仙的对话,瞬间也开悟了:元始天尊这个局布得实在是巧妙,既保全了门下有大修为的弟子,又交了昊天的差。不过这也就牺牲了其他门派的门人弟子,甚至自己的徒孙。这样想来,大神们也有忧愁、无奈的时候,同时他们也有自私、阴险的一面。不过他心中还有另一些疑问,于是问道:“师尊,弟子也有一些疑问。如何知道封神榜上诸神的能力大小,进而对号入座呢?他们总得有个比试的场合和比拼的由头吧,总不能把一群修仙者聚在一处,让他们打擂台吧?”
元始天尊笑道:“你提的问题很好,这个我已作了安排。人间国运气数有变,必然免不了一场大战,让诸仙去两军阵前施展神通便是了。”
“人间国运气数有变?”姜子牙发问后,暗自思忖:这个怎么可能呢?人间的殷商气数还有二百八十年,这是八卦秘境的国运盘上记载的。师尊会不会搞错了?
“正是,周而复始、更新迭代是自然规律。”元始天尊淡淡的说道,然后又问南极仙翁道:“交待你的事,着白鹤童儿去办了吗?”
南极仙翁回答道:“白鹤已经去办了,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
姜子牙听得迷糊:这两位大仙让白鹤童子去干什么事,如此神秘兮兮?唉,算了!大仙们之间的事,我还是少操心吧。还是为自己今后何去何从打算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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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子牙,你的主意极好,为了嘉奖你,特奖赏给你这个!”
元始天尊手中的黍珠一挥,姜子牙手中随即多出一个明晃晃的物件。他仔细一看那物件,顿时乐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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