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洛嫣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起身穿衣,吩咐道:“小玄子,去请宋御医过来,准备车驾,朕今晚要去京郊军营。”
小玄子看看时辰,再看看洛嫣的脸色,本想劝劝,但终究没有开口。
自从陈将军不再侍寝后,陛下的睡眠时间越来越短,长此以往身体怎么吃得消。
他忧心忡忡地备好马车,洛嫣却叫住了他,体贴地吩咐道:“你留下吧,万一耽误了时间,早朝还需要你遮掩一二。”
小玄子不放心,还想坚持,洛嫣说道:“去吧,近日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说完,她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望着马车渐行渐远,小玄子感动得热泪盈眶。他自幼被卖入宫门,一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长大,幸而得到影卫营首领的青睐,将管事一职交给了他。
他虽手握能以一敌千的影卫营管理权,自身却毫无武功,平日里全仗着陛下的信任,做事勤勉,不敢出半分错处。
他不过是个小奴才,有何德何能能得到陛下的关爱。
心中满是感激之情。
此时,在京郊驻兵大营的帅帐内,古孝明正劝说古玉成:“祖父,您的病不能再拖了,还是尽快回京请御医诊治吧!”
“无妨,大战在即,操练不可有一日懈怠,我在此才能安心。”古玉成咳嗽着,态度很是坚决。
洛嫣身着一袭黑衣,头戴兜帽,拦住了想要跪地行礼的副将,命他进去传话,只说御医到了。
副将曾随古玉城面见过圣上,认出了她。
须臾,古孝明亲自出帐迎接,见到宋御医连连致谢,领着他直往帐内冲去。
宋御医面露难色,洛嫣微微一笑,挥挥手示意他入内,自已也跟着走了进去。
榻上,古玉成咳得厉害,身子蜷缩成一团。
洛嫣向宋御医使了个脸色,宋御医赶忙上前,寒暄两句后,直接开始诊脉。
他开好药方交给古孝明,说道:“太尉现下风寒甚重,久病不愈,已化为哮疾,需尽快按此方服药。”
说完,他取出银针,施针以缓解剧咳。
真不愧是御医,医术高超,没过多久,古玉成的气息便平缓了下来。
他睁开眼睛,扫视了一圈,瞧见洛嫣,眯起眼睛端详了一阵,突然目光一亮,急着要起身跪拜。
洛嫣坐到床边,轻拍他的手背,笑吟吟地说道:“古伯伯无需多礼。”
古玉成听到这个称呼,明白洛嫣不想暴露身份,他抬眼敲了敲自已的孙子,吩咐道:“孝明,你先出去吧。”
刚才古孝明见洛嫣要靠近祖父时,便欲上前阻拦,却被随行的黑衣人拦下了,他心急如焚,不知对方究竟是何身份。
此刻见到这般情形,见祖父对其甚是恭敬,便放下心来,带着疑虑出门找人抓药去了。
宋御医等人也被洛嫣请了出去。
房中仅有古太尉和洛嫣二人,洛嫣一脸严肃地说:“古伯伯,我得到密报,楼渊最多还有半月就会起兵宣战。”
古太尉闻言大惊,立刻起身道:“陛下,微臣即刻前往雁羽关防守。”
“不用!”洛嫣拦住他,安抚道:“我已经秘密派遣冷肃前去准备,你且安心。”
难怪昨日孝明回来汇报说大理寺卿居然去了江南查案,原来这只是个障眼法。
古玉城点点头,赞同道:“如今可用之人不多,冷肃虽是文官,但他出自将门,排兵布阵的能力很强,可担大任。”
古太尉对冷肃毫不吝啬的赞许之言,让洛嫣对他十分满意。
北方三军之中,古家军的兵力最为强盛,其中十之七八都是古家军。
另外两家,冷家和郭家只占了小部分,基本没出过主帅。
在派遣冷肃前往北疆之前,洛嫣曾经试探过古太尉的意见,请他提议主帅人选,当时他的原话是:“微臣最看好冷少卿,只可惜他遵循母命,弃武从文,想来也不便前往北疆挂帅。”
听了他的话,洛嫣才放心派了冷肃前去。
担心古家军不服,洛嫣只给了冷肃副帅之职,主帅仍然是古家人。
既然冷肃已去北疆,想来他母亲不允许他入行伍的命令已经解决。
古玉城不是爱八卦的人,见洛嫣没说,他也没多问,只表态说:“陛下放心,古家军也是大周军,一定会听从陛下号令!”
洛嫣看着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古玉城明白了,他的脸色微变,表情有些僵硬,愣了一瞬开口道:“陛下,微臣愿意奉上古家军虎符。”
历朝历代,没有手握大权的将军甘心交还象征兵权的虎符,多数都是迫不得已。
跟家族性命以及帝王疑心比起来,一个虎符显然也是可以割舍的。
古玉城颤颤巍巍地从袖袋里掏出黑光锃亮的虎符,双手递了过去。
洛嫣没有接,即使古玉城此时是真心交付此符,但是这件事将会成为他们君臣之间的隔阂初起,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古伯伯,这个虎符朕不会收回。”洛嫣面色平静地说:“此战非同小可,急需您亲自坐镇。”
古玉城面露难色,尽力抑制着咳嗽道:“陛下,微臣愿肝脑涂地,只是这身体……”
“不用担心!”洛嫣安抚道,“宋御医是治疗内科伤病圣手,我将他留在你身边,待你病愈,他将随你前往雁羽关,照顾你的身体。”
“陛下,使不得啊,怎可如此!”古太尉连忙推拒。
御医为皇家服务,哪有跟着将军远赴边疆的道理。
“实不相瞒,我担心您不去,冷肃管不住那些人。”洛嫣坦白道:“朕本想着您的孙子如今年岁已长,倒是可以替您出征。不过,前日听说他已与杜尚书嫡女定下婚约,婚期就在下月,朕实在不忍心。”
其实,也是觉得这个孙子没有老太尉有用。
闻言,古玉城低头不语。
古家人丁稀少,三代单传,这唯一的孙子,确实不能有任何闪失。
“陛下,微臣斗胆请求代替祖父出征。”门外的古孝明跪地说道。
他正好端着药走过来,听到这句话,立刻明白了屋内是何人。
无召不得入内,于是他只能隔着门说话。
古太尉赶紧告罪:“陛下,请恕孝明无礼之罪。”
“无妨。”洛嫣不以为意地摇摇头,继续问道:“太尉意下如何?”
“微臣定当全力以赴,万死不辞。”古太尉语气坚定。
其实,当日在御书房,他就已经主动请战,此时的回答更是出于真心。
对他来说,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好过在京中锦衣玉食,混吃等死。
屋外的古孝明听到祖父的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也不敢再出声。
洛嫣开口为他解围道:“古都尉,药是不是已经熬好了?送进来吧。”
“是!”古孝明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低着头不敢看洛嫣,刚要磕头谢罪,就被洛嫣拦住了。
洛嫣笑着说:“不必多礼,好生伺候你祖父。”
“是,陛下。”古孝明恭顺地回答。
洛嫣向古玉城告别,嘱咐他好生休息,然后离开了。
古孝明呆呆地看着洛嫣离去的背影,出了神。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尉,没有上朝的资格,每日只是去衙门应个卯,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唯有在祖父生病时,祖母和父母才会允许他去兵部为祖父打探消息。
只因他是太尉府唯一的继承人,所以一直被严加看管,不能受伤,更不能冒险。
至于升职加薪这些事,更加与他毫无关系。
父母为他挑选的杜家嫡女长什么样,他压根不知。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