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虞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他只觉得脚底怎么踩也踩不实,眼前怎么看也看不清楚,飘忽地像是在做着一场不想做的梦。
他将房门紧锁,隔着一道门,他能听见属于秦奏的脚步声在一点点靠近,复杂的情感在内心交织成一张网,几乎要将他牢牢捆绑住。
他从未见过地下室内的那副场景,也无法用语言去形容,他只是本能的觉得害怕,本能的觉得秦奏不该那样做。
他认识的秦奏不会那样高高在上地踩在别人的手指上,也不会露出那副偏执又阴冷的表情,地下室那一瞥的场景让他想起原著中对于秦奏的描写,冷血的,没有感情的,阴狠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又想起秦奏一直说的那句话,他们真的不是一个人吗?
虞清不敢去思考,他害怕得到那个他不答案,可如果这个秦奏真的和过去不是一个人的话,他又该怎么办。
他在大脑里一遍遍比对着过去的秦奏和现在的秦奏的区别,可能是因为有了怀疑,他总能找到许多的不同来。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那些不同只是小部分,更多的地方他们是一样的,比如不耐烦时会敲桌子,比如爱吃醋,比如生气或是难过时只要抱一抱他就好……
他一条条数着这些相同之处,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心安。
他躲在被子里,柔软被褥不管朝他传递着温暖看,但他还是冷的发抖。
他突然有些怨恨上了白石书,如果没有这个人,虞清永远不会见到今天的这副场景,也不会怕他。
他从身上翻找着手帕,从身边去找一切能擦拭的东西。
“秦先生,今天起这样早是有什么事吗?”管家问道。
他朝关着的门看了一眼,心中有些担心:“秦先生是在这里站了一夜吗?虞先生要是知道了会心疼的。”
打开这扇门的钥匙就放在书房,但秦奏没有去拿的想法,他只是静静站在门边,背靠着冰冷的木门,闭上了眼睛。
即便再过难熬,时间也依旧过得飞快,直到午时,秦奏也没有见到虞清的身影,餐桌上只有他一人,他开始担心起来。
秦奏苦笑了一下,虞清不想见到他了,这分明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可还是会觉得心痛。
秦奏站起身,径直上了楼,卧室的房门始终关闭着,他尝试开门,又想起门被反锁了,于是,他只能不停的敲门。
“是的呀。”管家肯定地说。
今晚的虞清没有礼物,只收到了一份噩梦。
秦奏抬起头,他没说话,只看了一眼。
“秦先生不要这样说,您和虞先生这样多年的感情了,不管发生什么,虞先生都会原谅你的。”
或许是秦先生今天的模样让他想起了从前和妻子闹矛盾的自己,他胆子大了些,说出放在平日根本不敢劝导的话。
小偷又怎么样,只要能拥有,那就足够了。
不,他绝不允许虞清从他的身边离开。
秦奏站在门外一直注视着紧紧关闭的房门,深褐色的木门沉重庄严,他轻轻握上门把手,没有拧动,门被人从里面锁上了。
一听这话,管家便知道他们一定是又闹矛盾了,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前两日好不容易看着和好了些,这是又发生什么了?
今晚是圣诞夜,他以为他会和秦奏在一起,再不济也会独自一人睡一个好觉,可现在他却害怕地不敢动弹。
秦奏抬头看着从窗台照进来的晨光,今日又是一个雨天,他动了动发麻的腿,地上的烟头四处散落着。
“一上午都没有人见到过虞先生。”管家和身边的人询问了一遍,最终得到个不太妙的答案。
流水不停地重刷着身上的痕迹,秦奏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个人也和他对视着,他仿佛看见了那个秦奏在朝他露出不屑的笑容,就如他对白石书露出的一样。
管家心头一震,看秦先生的穿着似乎还是昨日的那一身,眼中还带着明显的红血丝,这难道是一晚上没睡?
这一次,秦奏终于有了反应,他提起嘴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说:“不会的,他不会心疼我的。”
如今事实明了了,结果出来了,他伤害了虞清,还没有解决的办法。
明明在白天的时候,虞清还主动打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参加圣诞活动,如果没有这件事,他们会不会更进一步?
秦奏忍不住去想那些可能,可他同样也知道,更该怨恨的是自己,他有千万种方法瞒过虞清,又或者不把人带到秦宅处置,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清清,你醒了吗,出来吃饭好不好?”秦奏出声哄到,他知道虞清现在可能不想见到他,但虞清身体本来就一般,昨天受了惊,今天又不吃饭,他实在担心。
“你先下去忙吧。”秦奏说着抬起自己的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昨夜白石书身上的血液,黏腻的让他心中发颤。
秦奏抬起头,却半点不见被宽慰到的模样,反而瞧着更加伤心了些,他语气不明地轻声问:“是吗。”
温度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一点点降低,门外站着的人没有丝毫离开的准备,门内的人抱着枕头睁着一双泛红的眼睛没有丝毫的睡意。
喊了几遍,卧室内始终没有半点动静。
可能是心存侥幸,又或许是连他的内心都在急于求证虞清究竟会不会喜欢这样一个他。
终于,圣诞过去了。
黑色夜空逐渐有了光亮,虞清的眼皮开始下沉,一夜过去了,困倦的身体终于熬不住,他保持坐着的姿势不安地睡过去。
一番寻找无果后,他跌跌撞撞地进了客房,率先地,就将那双鞋子给脱下,然后冲进了浴室。
秦奏的眼神逐渐变得狠厉,砰地一声砸向那个仿佛朝他笑着的男人,镜子不堪一击地出现蛛网状的裂纹。
“他一上午都没有出来过吗?”秦奏朝一旁的管家询问。
他是个不知好歹的小偷,妄图偷走不属于他的宝物,但小偷终究只是小偷,被发现的那一刻,他的宝物也将离他而去。
早起的管家从楼下隐约瞧见了一个人影,这个时间,不管是秦先生还是虞先生一般都还未起,谁能站在那里呢?
他心里带着警惕,时刻准备着联系那位功夫最好的陈姓保镖。
等上了楼,看清门边站着的人后,他松了一口气,紧随着的是疑惑。
黑色皮鞋上,他好像还能感觉到当时的触感,手掌踩上去的感觉和踩着一只易拉罐没什么区别,但他突然惊慌了起来。
虞清怕这些,那他洗干净这些痕迹,他的清清可以稍微不怕他一点吗?
秦奏又拍了几下:“你不想见我,我可以进书房,但你要按时吃饭,清清,听见了就回答我一声,不然我会担心你出了什么事。”
他趴在门边等着虞清的回应,等了片刻却依旧静悄悄的,他不知道虞清究竟听见了没有,可他害怕,万一虞清出了事,那该怎么办。
秦奏转身从书房找出了钥匙,他动作很急,弄出的声音很大,按理说虞清听见开门的声音怎么也该有回应的,但直到门开了,秦奏都没有听见虞清说过一句话。
秦奏有些焦躁地冲进了房间,一进门便见虞清侧躺在床上,身上连个被子也没盖,只可怜巴巴地蜷缩着,怀里还抱着个枕头。
秦奏赶忙上前查看。
虞清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估计因为昨晚哭过的原因,眼睛直到现在还有些红肿,此刻正昏迷不醒地缩在床头。
“清清。”秦奏喊了一声,他朝一旁的管家喊道:“快去给金沐晴打电话。”
“好。”管家见状心中也焦急起来,急忙去了。
秦奏将虞清搂在怀里,又将被子盖到虞清的身上,一番动作下来,怀里的人终于有了要苏醒的迹象,只是病的严重,迷迷糊糊看不清人,还开始说起了胡话。
“秦奏。”虞清喊道,他声音本来就是柔软的,此刻有气无力的样子更是让心疼。
“我在。”秦奏紧紧抿着唇,他是真的错了,他从始至终就不该因为乱吃醋的原因惹虞清伤心,更不该因为想要证明自己和那个人的不同,而去做些什么。
虞清觉得他和那个人是一个人又怎么样呢。
虞清喜欢的是那个人又如何呢?他们本就是一对爱人,他才是插入其中的第三者,他只要好好扮演那个人就足够了,不该妄想去真实拥有。
难道他做了这些证明自己是不同的事情,虞清就会转过来喜欢他吗。
昨夜他更是错的离谱,想处理白石书他手下有的是人,虞清好不容易主动邀请他,他为什么要拒绝?
秦奏嗓子干涩的吓人,他几乎不敢去触碰虞清的脸,不敢去量一量虞清的体温,他担心自己手上那擦拭不掉的鲜血会染脏他,还担心虞清会睁开眼厌恶地朝他说:“别碰我。”
“秦奏,我好想你。”怀里的人靠在他的颈窝轻声地呢喃。
他的身体僵硬了,半晌后又苦笑一声,加重了搂着虞清的力道,然后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分明是中午时分,光线却阴暗的很,从窗边透进来的光不足以将整个房间照亮,秦奏点亮了那盏兰花灯,看着窗外暴雨如注。
他的指尖冰冷刺骨,整个人如同丢了魂一般直直看着坠落的雨滴,怀里的虞清已经没再说话了,他死死地握着拳头,指甲深深扎进掌心的肌肤。
金沐晴来的很快,她提着药箱,一走进卧房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她从不怀疑秦奏是爱虞清的,作为一个旁观者,她比秦奏看见的更多。
偏执和疯狂不仅不会让一个人爱上你,还会给你的爱人造成伤害。
眼前这幅场景,她几乎在得知秦奏失忆的时候就有所预料。
秦奏在他们这些朋友面前是不加掩饰的,欲望和阴狠是他的固有色,只有在虞清面前时,他才能遮盖掉那层颜色,去做一个表面的正常人。
因为虞清和他们这些人不同,他只是一个娇气的胆子有些小的普通人,普通人看见血腥和暴力是会害怕的。
金沐晴将床沿上坐着呆愣的男人从虞清身旁拉开,秦奏任由她的动作,只红着眼站在一旁看着她检查病情。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金沐晴看了眼温度计上的数字,39度,高烧。
秦奏想起上一次他的回答,他说自己从不后悔,嘴角泛起一丝苦意,他看着躺在床上还没有醒过来的虞清,嗓音因为一夜没睡变得嘶哑:“是,我的确后悔了。”
金沐晴回头看了他一眼,便没再说话,只专心去检查虞清的病情。
半晌后,她确定下来,说:“高烧,先用酒精擦一下`身体吧,你来还是我来?”
秦奏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虞清现在还愿不愿意让他触碰,可他却又不想让别人去碰虞清,最终,他道:“我来吧。”
“行,速度快一点。”金沐晴点点头,转身开门出去了。
秦奏手有些颤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抖,或许是因为床上的人即便发生了昨夜的事情,动作间也依旧对他满怀信任。
他知道信任不是对他的,可他依旧对此感到从心底涌上来的满足。
69書吧
蘸了酒精的棉球带着凉,触碰到床上人的肌肤时,虞清便是一颤,他睁开眼,眼睛因为红肿有些难受,视线不甚清晰,朦朦胧胧地只看见一个人影。
“秦奏。”虞清难受地喊了一声,他头有一些疼,十几年来的习惯让他养成了在难受时去寻找秦奏的本能。
正在擦拭的秦奏手一顿,帮他把被子盖到颈下,道:“我在,是不是有点冷?”
开了空调的房间温度刚刚好,虞清摇摇头,伸手便去抓他的手,那双手很凉,和平常时不太一样。
记忆在这一刻骤然复苏,虞清想起了昨夜的事,他手上不自觉便用了力。
干涩的嘴唇死死抿起,虞清垂着眼转过头去,不再看他,连握着手也逐渐松开,整个人都在写着“排斥”二字。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虞清闷声闷气地说。
秦奏闭了下眼,无声将东西收拾好,从喉咙肿挤出一个字来:“好。”
虞清的手抓着被子,骨节因为用力泛着白,原本哭的红肿的眼睛此刻忍不住又是泛起了泪光,他根本不知道秦奏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
他们认识了十九年,他也努力了十九年,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他想的只是远离原剧情,不去和秦奏有什么瓜葛,他胆子小,他害怕会走上原剧情的结局。
可后来,他发现秦奏和书中的反派是不同的,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有着普通人的感情。
于是,虞清想试着去改变他,他想,秦奏还这么小,只要他每天都跟秦奏在一起,不让他去经历原著中的那些事情,那秦奏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书中的那个人。
十九年来,从刚开始的虞清想要去保护他,再到后来秦奏主动反过来保护自己,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不能用简单的词去形容。
他眼睁睁看着秦奏走上了一条和原著完全不同的路,也和秦奏步入爱河,他以为,会永远这么下去的,他以为,原著剧情已经离他们很远了。
可是昨夜发生的事情,让他发现他的努力好像白费了。
他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努力没用而生气,也不是单纯看见秦奏那个模样而害怕,他只是通过昨天的那一幕,好像看见了原著中的剧情在向他招手。
好像看见秦奏最终被大火焚烧,好像看见自己死在医院。
他睁开眼,望着秦奏的背影,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他喜欢的秦奏会毫不留情地踩上别人的手指,将猩红的烟头按灭在别人的身上。
眼前的人究竟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吗?
虞清忍不住去想,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着魔了,不然怎么会把秦奏那句离谱的话放在心上,怎么会在心底开始慢慢相信。
虞清咬了下唇,他问道:“秦奏,你之前说你和过去不是一个人,是真的吗?”
柔软还带着哭腔的声音响在卧室,秦奏说不出话来,他在脑海中想到了无数种他回答“是真的”的结果,每一种都告诉他,如果他真的这么回答了,虞清会毫不留情地和他结束。
他滚动着喉结,那个他曾经想让虞清相信的事实,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接受不了它将带来的结果。
秦奏闭上了眼,他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是卑劣的,可或许他骨子里就流淌着卑劣的血,就流淌着欺骗的基因,天生就追逐着对他有利的做法。
他睁开眼,不用回头,他都能想象到虞清此时一定是流着泪却对他满眼信任。
“我骗你的。”秦奏听到自己这么说着,那声音虽然沙哑,却半点没有说谎的心虚,自我厌弃感再一次涌上心头,他天生就是个无耻的人,也根本没有资格去看不起白石书,因为他们一样。
虞清说不清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究竟是什么感受,可能也没什么感受,他只是正面躺着,看着阴暗的天花板,然后说:“好,我信你。”
秦奏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他不想去追究,他想,就这一次,他就再无条件地信任他这一次。
“你出去吧。”虞清说着便擦了擦滑落到眼角的泪,他此刻浑身都难受,骨头连带着肌肉都带着酸痛的感觉。
熟悉的脚步声逐渐走远,接着进来的是很轻的板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沐晴。”虞清喊着站在面前的女人。
金沐晴叹了一口气,半跪在长毛的地毯上,抬起手将虞清粘在脸颊上的发丝整理好:“小清,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问你,但是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知道吗,现在是不是很难受?”
虞清点点头。
“难受就对了,我不用听你说,我也能猜到肯定是秦奏犯的错,既然是他犯的错,要惩罚也该惩罚他,你呢,就该吃饭就吃饭,该睡觉就睡觉,让他一个人难受就好。”金沐晴点点他的额头。
虞清抬起自己发软的胳膊,问她:“我是不是发烧了。”
“是啊,39度呢,等会记得吃药。”金沐晴说着,像是想起什么,看了看卧室,问他:“不是说养了只小猫吗,怎么没看见。”
虞清坐起身,视线搜寻了片刻,最终也没找到小小的身影,他有些着急了,想起自己因为秦奏的事情,回到房间时就有些浑浑噩噩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小小关在了外面。
金沐晴连忙按住他想要起身的动作,说:“你好好休息吧,我让人帮你去找,它叫什么名字?”
“小小。”虞清说着又补充道:“是一只黑白花纹的缅因。”
“好好躺着啊。”金沐晴说着就起身。
走到门外,看着一直站在门边既不进来也不离开的秦奏,她挑了一下眉,说:“小清养的猫咪不见了,帮忙找一下。”
秦奏朝卧室内看了一眼,床上的虞清正看向窗外,他心里有些疼,但依旧如同得了什么圣旨一般,出去找猫了。
秦家太大,秦奏将整栋楼都找了一遍,却连只猫毛都没看见,他突然有些后悔对小小那么凶了,起码如果小小和他关系好的话,他喊一声应该会有些反应。
此时下着雨,花园内积出了一个个小水坑,秦奏打着伞,穿梭在一棵又一棵花树间,伞面时不时就触碰到低矮的枝叶,哗啦一声,雨水啪啪打在伞上。
秦奏一直弯着腰,半个身子都在伞外,此时,无数的水滴落在他的身上,他本就穿的不厚,不多时,衣服便湿哒哒地粘在肌肤上。
天气严寒,湿透了的衣服如痛一块冰,逐渐的他连手上都被冷的泛起了青。
他不知道小小的喜好,所以他只能每一个地方都去看一看,生怕自己错过了哪里。
管家远远看见秦奏,连忙撑着伞过去,一见秦奏浑身湿透,心急地不行:“秦先生,您衣服都湿了,要找什么吩咐我一声就行了。”
“小小不见了。”秦奏依旧继续着寻找的动作,他不准备让别人帮忙,这是虞清让做的事,他当成了救命稻草一般,仿佛只要找到猫,他的虞清就能稍稍原谅他一点。
管家见劝不动,便只能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去默默地找。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秦奏不知道自己在花园找了多久了,只能感受到身体越来越冰。
雨水落在他的头发上,顺着下巴一直没入衣领,在这样的一个冬天,每一滴水都带着刺骨的寒。
等走到地下室时,秦奏的脚步顿了一下,很快,他又恢复如常,然后从呼啸的风声和磅礴雨声中听见了一声细声细气的猫叫。
是从地下室传来的。
秦奏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他走到地下室,果然见到一只猫咪蹲在一旁,他突然想起虞清曾和他说起过,小小讨厌水,或许是因为外面下了雨,所以才一直待在这里,不愿意出去。
“小小。”秦奏伸出手,指尖刚一接触到猫咪柔软的长毛,下一刻就落了个空。
小猫咪很是警惕地匍匐在地上,盯了秦奏一眼转身便要跑。
秦奏皱皱眉,他不讨小动物的喜欢,小小更是讨厌他,他转头看了一眼天空,阴暗的吓人,找猫咪花了很多的时间,他还不知道虞清现在如何了。
“小小过来,我带你找清清。”秦奏咬了下牙,看着防备他的猫咪努力压下自己的焦躁。
不知道是这句话起了作用,还是猫咪实在不想再待在地下室了,这一次小小没再抗拒他的动作。
秦奏松了一口气,他怀里抱着猫,雨伞便不再方便拿,垂眼再一看身上已经湿透,索性直接弃了伞,直接淋着出去,又想起怀里的猫怕水,于是他直接脱下了外套罩着这只麻烦的猫咪。
雨下的太大,雨滴打在身上都带着疼,秦奏就这么直接出了地下室。
一直在其他地方的管家注意到这边的景象,连忙将伞撑在他的头顶,只是秦奏走的快,管家有些跟不上,伞有与没有倒也没什么区别。
抱着猫的秦奏回到二楼的卧室,门没有关。
虞清刚吃完饭,正坐着和金沐晴说话,不知道说起了什么,眉眼之间升起了笑意,只是那双眼睛依旧高高肿起,让秦奏不敢去看。
察觉到门边的动静,虞清转过头,只见秦奏浑身湿透地站在门边,头发上还不时往下低着水,怀里抱着一团被西装外套遮住的东西。
虞清有些愣愣地看着他,他从未看见过这么狼狈的秦奏。
西装外套下的小猫咪终于忍受不住,挣扎着探出了头,一见到虞清,便轻巧地跳下去,直奔他的怀里。
虞清抱起小小,门边的秦奏还没有离开,他张了张唇,却没说话。
秦奏将垂落在额头的湿发捋起,他没有进门,隔着不远的距离,声音因为寒冷有些颤唞地说:“小小应该没事,你不用担心。”
虞清抿着唇,瞥过眼睛不再看他,耳边能听见那个人离开的脚步声,直到再听不见后,他才移回视线,在门边的那一块木地板上看见了一摊水渍。
怀里的猫咪身上很是干燥,完全没有被雨水打湿,他垂下头,小小朝他喵喵叫了两声,不太明白他此刻是怎么了。
“它长得和你说的一样漂亮。”金沐晴出声道。
虞清被唤回注意力,小小长得的确好看,是一种贵气的漂亮,不清楚它的人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根本想象不到它会有多粘人,几乎要躺在虞清的怀里不下来。
“怎么想起来给它取名叫小小?”金沐晴问道。
虞清的手指轻轻穿过小小的长毛,温暖的柔软的猫咪让人心都软成一团:“他胆子很小。”
金沐晴坐在沙发上看着一人一猫,他们是那么的相似,脆弱而又温暖。
等到夜晚,虞清的烧就退下去了,只是身上依旧难受,金沐晴已经离开,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听着下了一整天的雨声,小小时不时便要叫上几声吸引走他的注意力。
虞清转着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银色的戒身上镶嵌了一颗蓝色宝石,素净简单。
房门被人敲响,虞清眨了下眼,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敲门的一定是秦奏。
打开门,果然是他。
虞清还在生着气,他任由秦奏进了房间,看着他坐在自己面前,然后故意不去理他,也不去看他。
秦奏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指尖不安地摩挲着,片刻后,他说:“清清,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昨晚的事情了,好吗。”
话音落下,他又干涩地补充了一句:“你别怕我。”
虞清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戒指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一道道线,这是他自己设计的,秦奏说他会一直带着。
他也的确一直带着,即便是现在失去记忆的状态,那枚戒指也依旧待在他的手上。
“清清,你别不理我,和我说说话好吗?秦奏的声音带着恳求,他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比起虞清疏远他,他更怕的是现在,虞清怕他,不愿意理他。
心脏紧缩成一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揉搓着那团软肉。
秦奏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在过去,他每每见到失恋的人痛哭流涕时,都觉得是他们太过软弱,可如今,他发现这种心脏传来的钝痛远比身体上的疼痛更加难熬。
不知道等了多久,虞清终于说话了,他的嗓子还有些沙哑:“白石书呢,你还把他关在那里吗?”
秦奏见他愿意理自己,赶忙说:“我已经让人送他离开了,你放心,那些伤可以治好的。”
“我知道了。”虞清点头。
气氛又变得沉默下来,秦奏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信徒,在等着他的神明审判他的罪究竟值不值得被原谅。
“那清清你……”许久没有等到他的审判结果,秦奏忍不住出声,可最终还是没问出口,虞清不会和他和好的。
虞清抬眼,床头的兰花灯色调温暖,他看着秦奏变短了的头发,又看着他那双似乎还染着血的手,片刻后,他移开眼睛,说:“秦奏,我们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吧。”
“好。”秦奏一口应了下来,此刻,别说是去看医生了,便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会有片刻的犹豫。
“我困了。”虞清说。
秦奏知道他不会愿意自己留在这里,便站起身,关门离开了。
虞清盖上被子,可能是白天睡得太多的原因,到了夜晚,他没有一点睡意,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白天里有金沐晴在这里陪着他,可以让他短暂地不去想关于秦奏的事情,可到了夜晚,他便开始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甚至,他已经开始怀疑在过去秦奏是不是也做过许多昨夜那样的事。
只是过去,他骗过了自己,这一次,恰好让自己发现了。
夜色越来越深,虞清最终紧紧皱着眉,睡过去去了,他睡得很不安稳,过去发生的事情和昨夜的事交织在梦中,一幕幕来回切换,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次日,虞清醒的很早,他想今天就让秦奏去看心理医生,他想不管秦奏如何,他都愿意陪在他身边,让他好好治病,不要走上原著的结局,因为,或许也只有他能让秦奏收敛些了。
预约的心理医生已经来到了秦家,虞清没有去看,他坐在花园的长廊上逗着小小玩。
小小很喜欢待在花园,他是个闲不下来的猫咪,除去待在虞清怀里的时候能安静外,大多数它都是上蹿下跳的。
不多时,他便看见管家带着心理医生过来了,算了算时间,他和秦奏不过呆了半个小时。
“秦奏他怎么样?”虞清问道,他不清楚秦奏那晚对白石书的做法到底是因为什么,他只能去一点点尝试,去排除到底有什么因素在里面。
“秦先生他防备心很重,不管我问他什么,他都会逃避正面回答。”医生说。
虞清没有意外,他知道秦奏肯定会这样做的,他也没有失望,只点了点头,让管家送人离开了。
书房里的秦奏站在窗边,从这里刚好能看见坐在亭廊里的虞清,他看了许久,一直等到手机突然震动一下,他才回过神。
打开手机,是过彦发来的消息,他已经解决好了白石书的事情。
秦奏的指尖划过联系人,最终停留在金沐晴的联系方式上。
他想了一整晚,他知道虞清已经开始慢慢相信他和那个人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了,如果这放在之前,秦奏只会觉得高兴,因为,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
可如今,他却开始恐惧被虞清知道这件事,他能够想象到,虞清看着他的冷漠眼神,一定比现在还要让他忍受不了。
他给金沐晴打去了一个电话。
很快,就听见金沐晴的声音:“秦奏?”
“是我,之前不是说要再做个检查吗,不如就今天吧。”秦奏说。
“可以,怎么突然想通了?”金沐晴。
“到了再和你说。”秦奏挂断了电话,他握着手机的手死死攥着,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他会努力扮演那个人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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