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熟悉的公寓,魏何看着四面环绕的筒子楼,心里感慨万千。
铜绿色的扶手,干涸的枯井,外墙长满了爬山路,楼底违规停放的私家车,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虽然只相隔三个月,却漫长得如同三年。
他离开家三个月,再回来时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少年,而是一名D级斩鬼人。
但他跟前的中年妇女和年幼的弟弟并不知情,只当是魏何接受治疗回家而已。
刚进天井,魏何听见两家人正在争吵,也是老生常谈的景象。
公寓101号住着一户五口之家,一对中年夫妻养了三个孩子,天天像春游一般全家出动,在楼道之间来来回回,仿佛是故意炫耀自己家庭和睦,子孙满堂。
他们家经济情况颇好,开着一辆黑色的私家车,但总是不按规章停放,严重阻碍别人出行。
而和101号最不对付的是201号,是一个单身女人,养了一条狗,由于101号人家的私家车妨碍她上班导致迟到,第二天私家车的车顶就多了一份狗屎。
从此两家结仇,两个女人三天两头站在天井叉腰骂街,吵得其他邻居睡不了安稳觉。
魏何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每当这两个女人骂街,吴柳就会以更粗犷的大嗓门回应,骂尽这辈子最肮脏难听的话,以暴制暴。
但代价是全楼人都别想睡觉了。
今天他们吵架的话题是201单身女养的狗咬了101家的小娃,其实没咬到,只是狗太兴奋扑到了小孩子。
小娃吓得哇哇大哭,101三娃母亲借题发挥,大娃和二娃给自家母亲助阵,两女人就骂上了。
弟弟见到101一家,害怕地躲到魏何身后,不知害怕的是谁。
今天吴柳没理睬她们,心里盘算的是魏何的事,径直越过两个泼妇般女人,登上楼梯。
老旧的筒子楼没有电梯,只能徒步走上三楼。
打开门,吴柳把菜放在桌上,见魏何也跟着进来,面色随即一暗。
“菜也不够多,你到外面去吃一顿吧。”
说完,她打开高压锅,里面是刚炖好的排骨汤,肉香浓郁,香气迷人。
“没事,我在外吃过了。”魏何并不意外,这是母亲一贯的作风。
有时餐桌上即便有大鱼大肉,留给魏何的也只有咸菜和馒头。
弟弟馋得直流口水,抓起一块筷子放嘴里使劲咬。
吴柳从他嘴里拔出筷子:“乖,再等一会,马上要吃饭了。”
弟弟点点头,听话地走进卧室里。
魏何和弟弟共用一个房间,他也想看看曾经的卧室变得如何。
等当开门时,魏何发现属于自己的东西已经没剩几样了,他的床铺被搬走,变成了弟弟的玩具箱,连他的书桌也成了弟弟堆杂物的地方。
才在医院住了三个月,家里已经没他的位置了。
魏何听母亲在厨房叫他,转身走了过去。
“你回来得正好,我本来打算下个星期断了医药费,白花这么多钱!又不是缺胳膊缺腿,心理能有什么问题?”
非常典型的粗野女人思维,认为心理疾病只是精神病院坑钱的骗局,人只要手脚健全就能活得好好的。
吴柳在案板上剁着排骨,说话时也在用力。
“你的医药费我都记了账,这几天你也别急着回来住,先把这笔钱还上再说。”
吴柳的势利眼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和魏何的关系与其说是母子,不如说是利益相关。
魏何从电视机柜中取出一张纸,是他花掉家里钱的总账,说实话不到他给这个家庭赚来钱的十分之一。
魏何冷笑一声,既然母亲都撕破脸皮了,他也不再藏着掖着。
“钱我是不会还的。”
吴柳用力瞪了他一眼:“什么不还?这是你欠我们的!我白养你这么大,花了多少钱!你说不还就不还了?没良心的东西!”
这一套话在魏何的一生中翻来覆去说了无数次,他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魏何再一遍强调:“钱我不会还,家我也不会回,我只要找张秉礼,他人在哪?”
张秉礼,是魏何父亲的名字,也是他童年梦魇的源头。
“你疯了! ”吴柳又惊又怒,上前抽了魏何一巴掌,“敢这么叫你爸爸?看来医院根本没治好你,钱全打水漂了!”
“张口是钱,闭口是钱,没钱你就要去死吗?”魏何怒喝一声,“张秉礼在哪?”
吴柳受到惊吓,捂着胸口带了两步,她指着魏何,气得说不出话来。
魏何也不去看他,径直走到父亲卧室,一拧把手,房门被上锁了。
“出来!”魏何一脚踢在大门上,“张秉礼,滚出来!”
一脚又一脚毫无保留地踹在门上,房门的响声夹杂着魏何的怒吼,在院子里传荡开来,连门口的狗都吓得噤声,缩成一团。
张鸣功跑出来看,只见哥哥暴躁地踹着父亲卧室的房门。
他害怕地抓着房门,只露出一只小眼睛。
“鸣功,快回屋里去!”吴柳大喊道。
她看着眼前的魏何,如同看着陌生人般,她的手偷偷抓起了案板上的菜刀,抖着手接近魏何的后背。
“疯了,疯了,真疯了!”吴柳咧咧地喊着。
咣当一声,房门被踹开了。
卧室里没有人,只有一张书桌和一副书架,窗帘紧闭,屋内昏暗无比。
但此时有一道黑影从书架后窜出,朝着魏何直扑而来。
魏何丝毫不慌,抽出菜刀朝对方劈去。
他本已认定父亲是恶鬼,早就将手握在了菜刀的刀柄上。
黑影受了伤,发出尖利的啸叫,越过了母亲,穿墙而出。
紧接着,天色忽然暗了下来,公寓上空的云层忽然变得厚重漆黑,仿佛一瞬间从白天过度到了黑夜。
几户人家推开窗,对这莫名的天气感到诧异。
天井中吵架的女人以为要下暴雨,赶紧钻进了屋檐底下。
吴柳不关心外面的天色变化,拿着菜刀指向魏何:“你爸不在,你别想乱来!”
魏何拧眉,眼里的寒意已经凝成。
一刀挥过,吴柳手里的菜刀只剩刀柄,刀头飞出去插在门背面。
下一秒,吴柳的侧脸和食指皮肤破开一道锋利的口子,鲜血支流。
吴柳心灰意冷,一屁股跌坐在餐桌前,随即她哇的一声哭出来,歇斯底里地哭喊:“我怎么养了你这样的不孝子啊!我怎么带一个疯子回了家啊!你滚!就当我没你这个儿子!”
魏何粗暴地一刀插在桌上,止住了女人的哭喊。
魏何在她对面坐下:“趁着我还好说话,别再惹我!”
吴柳被魏何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住了,总算安静了下来。
她的表现令魏何还算满意,他刚要开口,耳边忽然响起了斩鬼人的系统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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