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四十五
四十五
不管怎么说, 这一系列的措施是有用的,尤其他的带头作用很好,现在民间的商人们开始争相捐钱, 捐出去的款越多, 他们能减免的赋税也就越多,而且还可以得到陛下亲自撰写的表彰大字, 回头找工匠裱起来挂在家中, 足能光耀三代门楣,对那些一直处在社会底层的商人来说,再没有比这更能显摆的事了。
当然也有部分人存了私心,通过捐款买官享受一把当差的感觉,尽管朝廷不给发实际俸禄, 可仍然有人乐此不疲, 哪怕顶着虚职也要上赶着花大钱买身份。
眼前的经济危机算是有惊无险勉强度过,唐湉让户部的人合计了一下, 竟然还小有结余,唐湉为自己的好主意得意了很久。
此时礼部的人也上了折子, 询问今年中秋大宴如何安排。
像中秋宴这种级别的大型晚会以往都是皇后和礼部、内务司共同操办的,但是是华陵才即位一年, 没到娶妻的年纪, 由谁来主理此事就难倒了礼部的人。因为到时会有女眷命妇们进宫朝拜太妃,若是没有皇后掌局, 他们也不好私下里安排。
唐湉向颜心斋请教了一番, 最后果断把这事移交给了宫中仅存的几位太妃负责,主事就是十一皇子华阳的母亲, 也是先帝的德妃娘娘。
听说那位德太妃娴静端庄处事周到, 年轻时也曾宠冠六宫, 交给她办应该问题不大。
刚把事情交代下去,唐湉伸了个懒腰活动下`身体,就听宝钿在外头敲门,语气有些着急:“王爷,出事了!”
不一会儿,几个孩子灰头土脸的出来了,个个脸上都有伤,连容夕长公主也不例外,头上的发钗东倒西歪,粉裙子也满是尘土,脏地像在地里打过滚。
“王爷来了?先坐下喝口茶吧。”
颜心斋笑着回道:“下官这就叫各位殿下出来。”
“什么!?”
“才不是平哥哥!”
平儿小心地抬头,瞥见自家小叔叔一脸严肃凝重,有些害怕的抖了抖身体,接着才道:“回王爷,是……是平儿的错。”
为了不让自己表现的太过偏心,唐湉忍住安抚华陵的冲动,起身先对着他和各位小殿下行礼,而后才开始问话:“这是怎么回事?”
可这群孩子个个尊贵,要是处理不好容易出问题。
颜心斋根本就不着急,慢悠悠的喝茶看戏。
华陵抬起头,露出脏兮兮的小脸,护在平儿身前大声说:“他说平哥哥是叛臣贼子,要赶他出学堂!朕与他们争论了几句,十一弟推了朕,平哥哥为了保护朕就出手教训他。”
“平儿,说说吧。”唐湉拿出大家长的派头,要他出来说话。
平儿的话还没说完,从来乖巧安静的华陵就着急的打断了他的话,摆明了袒护他的态度告状:“是十一弟的伴读先挑事的!”
秦曜去开门,宝钿进来后福了福身子,低声说:“陛下、陛下他们……打起来了。”
唐湉看来看去,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一直站在华陵身边没开口的平儿身上,平儿是这几个孩子中身上最干净的,脸上身上几乎没有什么脏污,可他也没敢抬头,满脸愧色。
听了她的话,唐湉惊得笔都掉了,他顾不得弯腰去捡起身跑到门口,和同样担心的秦曜一起往南书房跑,生怕去晚了出大事。
唐湉哪还有心思喝茶,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焦急的问:“陛下呢?”
唐湉嗓子提到了心口,眼神在华陵身上转悠了几圈,悄悄松了口气。
如果是一般孩子打架,唐湉并不怎么担心,以前幼儿园里,小朋友们都是家里的宝贝,发生了矛盾谁也不肯让着谁,打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他处理这些很有经验。
等唐湉累得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颜心斋正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的喝茶,他还没来得及张口问一下情况,颜心斋就笑眯眯的打招呼了。
还好,华陵脸上没有明显伤痕,只是红了一片,衣服破了几块。
几个孩子缩了缩身子,也都知道自己闯了祸,齐刷刷的低着头谁也不敢先开口。
“于是他就和伴读联手打人!”
唐湉有些意外,华陵竟也有这么气势汹汹的时候,和往常那奶呼呼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他心里有些欣慰,却敛了脸上的神情,平静地问:“好,还有谁要说?”
这时十一皇子华阳也不服气的站了出来,指着平儿理直气壮地说:“他本来就是叛臣!我没说错!”
“谁不知道他爹投敌害死那么多人,他就是叛臣!”
华隆向来以他十一哥马首是瞻,尽管才四岁半的他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忙不迭的跟着点头附和:“嗯嗯嗯对!”
看他俩沆瀣一气,容夕长公主插着腰怒道:“什么就对了!?”
“分明是你们看人家平儿好欺负!我可都看清楚了,平儿起先根本没打算动手,是你们挑衅!”
眼看着几个孩子又要掐到一处,唐湉就在她们一言一语中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转头看了一眼秦曜。
秦曜一脸任你处置的表情,并不打算为自己的侄儿说一句话。
唉,平儿也是不容易。
唐湉抬手让揉了揉脑门,看着眼前这几个灰扑扑的孩子道:“都别吵了。”
“当初,臣重开南书房是为了让各位殿下好好读书学习,平日你们小打小闹都不算什么,只是要想清楚,你们各自身份贵重,有些话,说出前当三思而慎重。”
“殿下们年幼不辨是非,许多事也是道听途说,他们还小,犯错倒也不算什么。”
“但……若身边人也跟着纵容,不加以规劝,以后也不用再来了。”
69書吧
唐湉凌厉的在那几个伴读身上一一扫过,又道:“既选了你们入宫,就是希望你们将来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
“你们应该当谨记自己的使命,好好读书以效报国。而不是在殿下们身边煽风点火,将在家中听到的一知半解的事带到宫里来。”
“平儿是本王为陛下亲选的伴读,他的身份不容置疑,若你们对他心有疑虑,可以直接对我说。”
几个伴读也只是小孩子,被他的话吓得不轻,纷纷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意见。
秦家的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华阳和华隆才几岁,他们听到的事无非来自他们母亲或是伴读那里,他管不了那些太妃们说什么,可管得了伴读的嘴。
“从今往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传到本王耳中,本王不会对殿下们做什么,但……你们可就不一定了。”
唐湉面无表情的吓唬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小孩,冷冷的问:“知道吗?”
几个伴读急忙认错表示以后会管住嘴,再不会乱说什么。
“都起来吧。”唐湉训完话摆摆扇柄让他们起来。
他当然不是真的想怎样,就是杀鸡儆猴吓唬小朋友而已,效果到了就行,没必要把这些孩子弄出心理阴影。
“虽说本王不打算追究,可该有的惩罚还是要有的。”
唐湉学着颜心斋低头喝茶,漫不经心的说:“所有参与此次打架事件的人——包括陛下,都给我去面壁罚站,没有反省好自己错在哪就不许回来。”
几个打了架的孩子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灰溜溜的被宫人领着去面壁思过,在场无一人敢出来求情。
等人走远,秦曜才转头问他:“你此举是否不太合适?”
“明面上我与平儿身份的确如此,他们说得也没错。”
唐湉看他一眼,气笑了:“你是不是亲叔叔?小侄儿都被人那样说都不生气?”
“听这口气,好像我没重罚平儿,你还不高兴了?”
“有什么可气的,这也不是逞匹夫之勇的事。”秦曜垂下眼睑,平静的说道:“平儿总要习惯。”
“在真相出来之前,谁都不会信他的话,何必做无畏的争执。”
唐湉不知怎的又想起梦中那天跪在大雨里的他,那时他脸上的表情可不像这样冷静从容,恍若置身事外。
不知他是怎么一步步的压抑自己活成了现在这样。
唐湉心中不是滋味,他凑近在他耳边再次向他保证:“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头上的污名除掉。”
“你要相信我。”
秦曜转头看他近在咫尺的容颜,神情渐渐缓和下来,轻轻地应了一声:
“嗯。”
一旁坐了许久的颜心斋轻咳一声,提醒那俩旁若无人的货自己还在。
唐湉回头,满不高兴:“怎么了?”
“王爷把他们都赶去思过,不怕得罪人吗?”颜心斋仿佛这会儿情商下线,假装没看到他的不高兴。
唐湉不屑哼了一声:“就我这破烂名声,还怕得罪人?”
颜心斋一愣,想想又觉得好像很有道理。
“我把他们赶去思过,其实就是给他们台阶下。”唐湉给他分析,“小孩子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死我活的,都是大人引导罢了。”
“把他们一起弄去面壁,这样他们会觉得大家一样委屈,心理上反而更容易贴近彼此,算下来都是一起挨过训的交情了,比只袒护某一个人效果来得好。”
如果他当众袒护了平儿和华陵,就算他做的没错,可那几个孩子必然会觉得不公平,小孩子是最讲绝对公平的生物,唐湉把他们都弄去罚站,他们就会觉得心理平衡。
“等着吧,待会儿他们回来的时候没准就和好了,瞎操心。”唐湉笃定的回道。
半个小时后——
秦曜和颜心斋亲眼见到了实际效果。
几个孩子回来了,一个个有说有笑的坐在一处打闹,包括最初对平儿横眉冷对的几个伴读也放下了戒备心,围在一起吃果子,根本看不出之前那剑拔弩张的气势。
唐湉对着秦曜挑眉得意一笑。
他眉眼如画,在秋日阳光下更显美好。
秦曜的心忽然漏跳了一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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