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陈临风问道。
陆水遥眼中露出厌恶,两手一甩离开了经堂。
陈临风莫名其妙,只好一路跟着她来到后院。
“你外婆不在?”
陆水遥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怎么不进去?”
“等那人走了再进去。”
陈临风好像懂了,那位白发老奶奶旁边,好像也跪着一位五十来岁的大叔,跟着一起念经。
他还是没有问“那人”是谁,这是陆水遥的伤疤,要等她自己揭开,才不会那么痛。
两人在一张石台上坐下,相对无语。半小时过去,陆水遥开始不耐烦,坐立不安,想去又不敢去的样子。
陈临风看出来她的心思,说道:“我替你去看看吧。”
陆水遥顿时喜道:“小风风你真好!”
再次回到经堂,那个男人还在,陈临风忽然有种冲动,要去靠近,会一会他。
于是他随喜了十块钱,拿了本金刚经,也装模作样去念。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这是金刚经卷末的四句偈语,堪称金刚经全本的灵魂,陈临风念出来,旁边那位大叔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敢问,我念的不对吗?”陈临风看向那人。
只见他目光如水,神色淡然,脸上皮肤红黑而龟裂,一副苦行僧的样子。难以想象,他是和陆水遥有莫大关系的人。
“小兄弟,你经文都没翻开,就直接念了最后四句偈语,不是本末倒置么。”那人淡然一笑。
“有什么不可以?万般诸法皆泡影,有人朝花夕拾,有人一朝悟道,不必强求众生都一样,况且我慧根不佳,脾性不稳,看不下长篇累牍,所以直接寻找真理。”
见陈临风以佛理反驳,那人微微一怔,旋即双手合十,对他念了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又装模作样念了会经,白发老奶奶忽然对那人说道:“你回去吧,等会小遥要来了。”
男人淡然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痛楚,点头应道:“您注意身体,有事找慧文,我中秋再过来看您。”
69書吧
“去吧,我一切都好,你放心。”
男人临走前,给老人行了个佛礼,老人也同样回礼,好像双方不是亲人,而是有共同信仰的信众。
回到佛寺后院,陆水遥早已像热锅的蚂蚁焦急的不行。
“你怎么才回来,急死我了!”陆水遥怨道。
“那人走了,你外婆还在念经。”
陆水遥的魂像忽然回来一般,瞬间安定下来,怔了几秒,缓缓说道:“好,那我们快去吧……”
陈临风看出来了,她急的不是怕见不到外婆,而是因为那男人的存在,使她坐立不安,大概想见又怨恨相见。
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关系?怎么样的情感?
再次回到经堂,白发老奶奶正准备出来,陆水遥在门口撞见,一把抱上去,嘴里不停念叨着“外婆外婆,我好想你!”
老奶奶和蔼笑着,拍拍她的背,“傻孩子,出去再说,这里是经堂,不要放肆。”
此时已是中午,斋堂开饭,陆水遥的外婆领着两个年轻人吃斋,一路上对陈临风非常好奇,得知他是一名体制内的小领导,两眼笑得眯成线。
“好好好!我家闺女有眼光!”
陆水遥被外婆的话羞红脸,辩解道:“我们只是好朋友,他周末没事,顺带来看看您而已。”
外婆可不听她狡辩,拉着陈临风在自己边上坐,继续盘问家庭情况和工作生活。陈临风一一回答,不敢懈怠,终于体会到当初许语娇被梦妈“查户口本”的滋味。
吃完斋饭,两人一起搀扶着外婆下山。
在山道上,外婆忽然问:“小陈,你对金刚经很有见解,也是一位信众吗?”
“那不是,我人比较俗,入不了佛门,只是学习历史和宗教文化的时候,对佛门有些了解。说来惭愧,整本金刚经,我就会那四句偈语,哈哈……”
陈临风尴尬笑着,心想外婆是不是认出他了?
外婆点点头,“俗一点好,年轻人就要有欲望,有追求,都像我们老婆子啥都看破,反而害人。”
这番话似乎有点不寻常的意味,陈临风一时想不明白。
说着,外婆停下来,动作缓慢地掏出两个佛家符印,分别交到陈临风和陆水遥手上。
“这是我每天诵念楞严咒求来到平安符,可驱邪避害,保佑你们平安喜乐,原本是想一个给小遥,一个给小琳,现在小陈来了,就交给你,希望你平安,更希望你保护我家小遥平安。”外婆握着他的手,郑重托付。
陈临风看着那双苍老枯瘦的手掌,竟好似一座五指大山,重重压下来,给自己套上一个天大的责任。
——守护陆水遥,对他来说,渐渐从一份有偿的“工作”,变成一项无偿的责任。
曾几何时,他也曾如此守护另一个人,如今,真的到了与往昔割舍,迎来新生的转折点吗?
陆水遥眼眶红了,轻轻抱住外婆,“我们都很好,您才要好好的,是我们要保护您!”
不知不觉间,陆水遥已经把陈临风当做自己另一半,虽然嘴上还不愿承认。
回到养老院,陆水遥为外婆举办了小型祝寿会,请的都是养老院的护工和附近的老人,他们因为各种原因聚在这里,没有亲人陪伴,难得一次热闹,大家都很珍惜、很开心。
陈临风作为其中唯一的大男孩,打扫卫生、端水洗菜,忙前忙后,赢得全体老人一致赞扬,都夸陆水遥找了个老实男人。只有陆水遥心里叫苦:除了不老实,其他都挺好。
结束了养老院之行,两人却没有马上离开苏州,而是趁着夜色,漫步木渎古镇。
“木渎是姑苏太湖之滨的千年古镇,古有吴王夫差建行宫取悦西施,近有乾隆六下江南居住的行宫虹饮山房,到现代,叱咤一时的人物都作古,但清风明月依旧,成为后人游玩消遣的好去处。”
陈临风一番介绍,令陆水遥惊叹不已。
“你不会真要去当导游吧!知道的这么多!”
陈临风嘿嘿一笑,“知道你要来逛,刚偷偷上网查的。”
陆水遥笑得更开心了,一脚跳到他背上,夹着嗓子道:“小风子,把本宫抬到那边的桥上,赏你今晚给我洗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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