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内,一张大床,两双拖鞋,昭示着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我听说,人一旦深爱,就会割下一片灵魂给深爱的对象,如果那个对象离去,这片灵魂也会死去。等他爱过的几个人都离去后,他的灵魂就死了,不会再爱了。”
“你要表达什么?”
“我想说……如果我已经把灵魂给了别人,不能再爱你,只能给你一具躯壳,你能接受么?”
“能啊,结婚嘛,谁不是凑合过日子,何况我们只是相亲,行不行试过才知道。”
女人将男人压在身下,开始宽衣解带。
男人叫陈临风,压在他身上的是一个身穿祥云制服的女人,俗称空姐。
陈临风相了十八次亲,每一次都被拒,居然在第十九次,遇到了一位漂亮妖娆的空姐,见过一次就很主动地约他,认识不到半个月,就把他拉到酒店了。
“等等,还没买套呢!”陈临风紧急制止。
“不用等,很快的。”女人似乎比他还急。
果然,三秒钟后,房门咚咚咚被敲响,陈临风还没反应过来,门已被打开,女人像早有预料一般低头蹲在床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
接着看到几个穿警服的人走过来,手里举着证件,冷冷望着他。
“警察,抓嫖,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陈临风懵了,脑子里跳出一个念头:我他妈被仙人跳了?!
……
“姓名。”
“陈临风。”
“年龄。”
“28岁。”
“住址。”
“水云庄园30幢。”
“工作单位。”
问到这个,陈临风慌了,嘴唇动了几下,仍然难以启齿。
“工作单位!”对面问讯的警官大声强调了一遍。
陈临风心烦意乱,十指插进油腻的头发中,狂甩几下脸,试图让自己面对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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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后,他抬起蓬乱的头,一脸生无可恋:“张扬,你存心看我笑话是不是,我在哪上班你不知道?何苦让我难堪呢。你去帮我查那女人啊,我说了一百遍我跟她真是相亲认识的。”
对面的警官叫张扬,他听了陈临风的话,还是一丝不苟面无表情的样子,说:“你有什么奇葩的事情可以跟我说,无论多好笑,我都不会笑,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陈临风一脸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这狗日的还跟他玩梗。
“好了不跟你扯了,没什么好问的。”张扬将一份打印好的笔录放到陈临风面前,“你看看,没问题的话就签了吧。”
然后又示意另一个同事关掉录像。
陈临风看完笔录,这里面没一条能证明他的清白,反而处处证明他和那女空姐有不正当关系。
这时张扬才拍着他的肩,叹息道:“这桩案子我反复看了,实在没办法帮你。给你和那空姐牵线的所谓红娘,实际是一个拉皮条的中介,而你相亲的所谓空姐,只是个经常玩空姐play的外围女,她俩在我们这边都有案底。最关键的是,你还用微信给她转过一千块钱,这真是铁证如山,百口莫辩了。”
陈临风心情跌落谷底,那红娘是半个月前突然加他微信认识的,加好微信立马给他推荐那个所谓的空姐。
那“空姐”第一次约见是在本地一家熟悉的餐厅,也没出现卖茶女、诈骗女的情节,陈临风就没怀疑,一直跟女的约了半个月,一切正常。
就在开房那天,“空姐”说网银没钱了,要用一千块现金,让他微信转一千块钱。陈临风心想,这总归不是诈骗吧,都有现金呢,于是他乖乖转了,转完就去酒店。
然后就悲剧了。
“放心,嫖娼违法,但不犯罪,你情节轻微,按程序关五天,罚点钱就出去了。不过,你打算怎么向镇里交代?”
这才是陈临风最担心的,他是一名公务员,在一个经济发达的乡镇担任招商办主任,能力出众,很得领导赏识,如无意外,下个月他就能被提拔为副镇长,可谓前途无量。
陈临风心想,完了,提拔不用想,按照纪律,还要被记过、撤职,大好前程戛然而止。
……
五天后,陈临风垂丧着脸走出派出所。
抬眼望去,已是傍晚,秋雨朦胧的街道,行人神色匆匆,汽车闪着刺眼的尾灯,在路上堵成一条长龙,就像人便秘时拉不出来的屎。
陈临风觉得,他现在就是刚被这座城市代谢出来的污秽物,很快就要与堵车队伍“同流合污”,不知下一刻要被排泄到哪里去。
今天张扬出差,没有来送别,派出所距离他住的小区还很远,可他的车停在单位,走回去不可行。出租车也别想了,下雨天的下班时间,等半小时都不一定等得到。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街边开过来一辆白色宝马五系轿车,他认得车牌,冒雨走了过去。
陈临风走到车边,打开副驾车门就坐上去。
主驾位置上是一位短发美女,身形娇小,穿着大红羊毛秋衣,从陈临风一上车,她就盯着看,看了好一会,忽然笑道:“哟嚯,我们玉树临风的小陈同学,改过自新了没?”
陈临风白了她一眼,苦笑道:“姐,你就别挖苦我了,我长这么大没干过这么丢人的事!”
短发美女凑近他,好奇地小声问道:“那你到底干没干?”
“当然没干啊!不要用这种看八卦的眼神看我!”陈临风缩着身子远离她。
“哈哈哈哈!小样,瞧你心虚的,单身久了可以理解,姐接下来多关心关心你,回去给你介绍几个正儿八经的小姑娘。”短发美女笑话完,方向盘一转,油门一踩,车子汇入堵车大军中。
车里,陈临风很不客气地放了一首许巍的《曾经的你》,然后望着车窗外的城市夜景,低声哼唱。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如今你四海为家……”
正沉迷间,一只手摸过来拍了拍他,他回过头,听她说话。
“我说临风,这件事姐很难给你摆平,不管你冤不冤枉,事情都坐实了,镇里班子会已开过,给你的处分是行政记过,免掉招商办主任,对你的推荐提拔手续,也已经作废了。”
“我知道。你不要再为我操心这件事,不然有人要说你是非不分护犊子了。”陈临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里很感动,工作以来,她是对他最好,也最赏识他的人。
“你有心理准备就行,回去歇两天再来上班,不管你什么职位,都是我最得力的助手。”
短发美女叫邱风,是宣浦镇分管经济发展的副镇长,陈临风是她分管工作下的招商办主任,但镇里人都知道,两人关系好得不得了,私下以姐弟相称。
不知过了多久,车开到一个小区入口处停下,邱风收拾着车内的杂物放进手提包,然后把车钥匙丢给陈临风。
“我的车给你开两天,我开我老公的车上班,你自己注意调整好状态,上班后我再跟你细说。”
陈临风接过钥匙,下车走到主驾驶位上,他不是第一次开这辆宝马五系,客套话没有多说。
邱风临走之际,拍着他肩膀语重心长道:“不要为了一个女人消磨自己,五年了,再难忘也得忘掉。否则生活就真的只剩空虚了。”
“知道了姐,我在努力。”
陈临风机械式地回了一句,忽然心头一痛,脑中又浮现那个白衣长裙的女子。
她趴在列车车窗,与站台上的他两两相望。列车开动,她就开始哭,她哭,他就在后面追,直到力竭跌倒,抬头时,火车已消失于视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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