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醉酒
林鸾手中拿着一卷书册, 却半晌不曾翻过一页,卢霜正微微挑眉,神色稍有纳罕地瞧着她, 自方才, 她的话音落下许久, 林鸾皆是这副未曾有所反应的模样。
唇畔弯起一抹带着无奈的笑意来,卢霜探手,自林鸾的眼前晃了晃,问道:“林娘子,我在说什么,你可有在听吗?”
方才回过神来,林鸾抬眸,望了望坐于绣墩上, 手中拿着做了一半的虎头帽的卢霜, 清凌凌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赧然与疑惑。
林鸾望着面前的卢霜, 微有些茫然道:“嗯?卢姐姐,你方才是同我说话了吗?”
卢霜闻言,又瞧见林鸾姣好明丽的面容上浮现的疑惑茫然之色, 唇畔带着些无奈的笑意不由得愈深:“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原本只是一句无心之言,可谁料, 话音落下,林鸾清艳动人的白皙丽容,却忽地可疑地染上了一抹绯色。
轻轻摇首, 林鸾拿起茶盏来抿了一口茶水,故作平静道:“没什么。”
卢霜望着林鸾眼睫低垂轻颤, 白皙莹润的面颊与耳垂皆是绯红一片的模样, 心中促狭之意不禁大起。
她不由得将手中做了一半的虎头帽放回针线笸箩中去, 在桌上支起一只手臂来,托着下巴,目光中尽是调侃之意地含笑望着她。
“没什么脸怎么红得这般厉害……”
唇角微弯,林鸾浅浅笑着摇首,回答道:“我无妨。”
林鸾接过,翻开瞧了一眼,询问道:“这是……”
原本亦不过是无意谈起,可瞧见面前的林小娘子闻言,手中的动作似顿了一下,卢霜以为她是对此事稍感兴趣,不由得多言了几句,寥寥几句,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得一清二楚。
见面前的小娘子实在面皮薄,容易羞赧,卢霜瞧着她清丽秀致,我见犹怜的芙蓉面,亦有些不忍心再继续戏弄她。
拿起手边的茶盏呷了一口,卢霜随口道:“哎,你不愿说便罢了。”
察觉到卢霜落于自己身上,带着促狭的笑意的目光,林鸾只觉面颊与耳垂烫得愈发厉害起来。
穿过微启的绮窗,有碎金一般明媚的日光下澈,淡淡地笼罩于眉眼舒展,神情慵懒闲适的林鸾身上。
林鸾抿唇笑了一下,卢霜望着面前的小娘子展颜一笑,沉静温婉又眉眼弯弯,笑盈盈的明丽模样,不禁微微愣了一下,下一瞬,心忽地跳得有些快。
卢霜望着面前的林鸾,见她话音落下,便又恢复了方才心不在焉的模样,面上不由得浮现了几分疑惑与好奇之色。
原来,西面的邻居搬走,是缘于长久以来,邻居家的主君大理寺卿御下不严,放纵亲眷与下人嚣张跋扈,肆无忌惮,这才酿成了今日被贬黜的下场。
她唇畔含笑,为卢霜斟满了茶水。
只听卢霜随口说道:“我说,你西面的那家邻居,听说是家中犯了事,被贬出京城了,这桩事你可知晓?”
微微颔首,林鸾垂下眼眸,复又呷了一口茶盏中的茶水,随口应和卢霜道:“嗯,原来如此。”
轻咳了一声,她抬起头来,佯作无事地转移话题道:“卢姐姐,你方才在说什么?我不曾听清,你可否再说一遍。”
抬手拍了拍林鸾的一只手臂,卢霜神色纳罕地问道:“林娘子,你今日究竟怎么了?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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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霜见她神色平静含笑,不似有心事闷在心中的模样,心中的好奇与担忧亦尽数被打消。
听卢霜神色鄙夷地连说三句“活该”,林鸾知晓了这桩事收尾的结局,纤白的指尖下意识地蜷了蜷,面上却是若无其事的平静模样。
从前卢霜便对这位邻居的邻居一家所做的事迹有所耳闻,他家中的管事横行霸道,当街打伤百姓,做如此种种伤天害理的事已然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被贬官,可真是大快人心。
说罢,忽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卢霜自衣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来,笑着递给林鸾:“对了,这个给你。”
说着,林鸾拿起桌上的茶壶来,虽不再言语,但面上的笑意却始终未褪。
将目光中的促狭收敛了起来,卢霜望着面前的林鸾,复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言语,有些漫不经心的模样。
见林鸾有些茫然不解,卢霜出言解释道:“这是给你的请柬,再过两日,便到了我的生辰了,我跟夫君打算在樊楼宴请一些亲朋好友,你可一定要来哦。”
听罢卢霜的一番话,林鸾丽容上的笑意不禁愈深。
颔了下首,林鸾笑着答应道:“嗯,好,我一定会去的。”
暮色四合,灯盏随着轻拂的晚风,起伏不定地摇曳着,落下绰约柔和的灯影。
穿过回廊,行至房门前,侍候于萧凝身后的小内侍垂首敛目,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然后退到一旁。
萧凝走进房间,不晓得想到了什么,忽然顿了顿脚步,神色淡漠如常地望了望侍候于身旁的何忠。
何忠立刻会意地上前,为萧凝解下披了一身晚风寒意的外裳。
走进内间,有浅淡的酒味弥漫于鼻端,萧凝望见窗畔软榻上,倚靠于淡青色引枕上,丽容微绯,微有些醉眼朦胧的林鸾,唇畔不禁弯起一抹拿她无可奈何的柔和笑意来。
行至软榻旁,萧凝坐于林鸾的身侧,眼疾手快地展臂,将半醉半醒,方才险些栽倒的林鸾揽入怀中。
下颔放在林鸾的发顶上,温柔地摩挲了一下她柔顺馥郁的乌发,萧凝垂首,望着怀中温婉顺从,与平日里相比,显得格外乖巧的林鸾,自她耳畔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阿鸾?”
听到萧凝柔和含笑的声音,又察觉到他修长的指节,正轻抚着自己的长发,林鸾下意识地侧了侧面颊,抬眸,醉眼迷蒙地望着他,问道:“你……你回来了?”
萧凝垂眸,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林鸾,她身上的气息带着酒香与浅淡的馥郁,娇艳欲滴的柔软唇瓣,与此时此刻,她有些娇憨的神态,当真是一颦一蹙,皆教他沉醉,留恋不已。
垂首,自林鸾的侧颊上轻吻了一下,萧凝唇畔笑意愈深地握住林鸾的纤指,与她十指相扣,轻声细语回答她的询问:“嗯,朕回来了。”
说着,将林鸾鬓间散落的几缕发丝绾到耳后,萧凝垂眸望着她,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醉醺醺的?”
林鸾抬起未被萧凝扣住的那只手,自他的手臂上拍了拍,对他解释道:“今日……今日是卢姐姐的生辰,她……她办了生辰宴,我亦很为她欢喜,所以多喝了几杯……”
萧凝望着怀中醉意醺醺,连说话皆有些断断续续的林鸾,不禁微挑了下眉。
伸手,挑了挑林鸾的下颔,教她抬起头来,萧凝在她的唇角轻啄了一下,方才有些懒散地笑道:“小酒鬼。”
听萧凝这么说,林鸾有些不虞地张口,自他的唇角咬了一口,呢喃似的轻声反驳道:“你才是酒鬼呢。”
说着,似又想到了什么,林鸾摇首,复又道:“不对,你是教人讨厌的讨厌鬼……”
萧凝挑眉,捏了捏她的面颊,语气稍带威胁地反问道:“你再说?”
“你……”
有些醉意醺醺的林鸾心想这有何不敢说的,却不料她甫一张口,便被萧凝垂首,趁虚而入。
林鸾虽然醉得有些迷糊,但到底还留有一丝理智,片刻之后,她便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狡猾,老谋深算的萧凝又给骗了。
有些绵软无力地抬手,自萧凝的身前拍了两下,却换来萧凝愈加汹涌热烈,铺天盖地的亲吻,林鸾被逼得眼尾微红,又羞又恼地呜咽了几声。
直到舌根皆被厮磨纠缠得有些生疼,林鸾方才气息不稳地被放开。
萧凝伸手,指节分明的手指拭去她微红的眼眶处,打湿了纤浓的羽睫的泪珠,林鸾恼得立刻侧首,躲开了他的触碰。
她神情愠怒而委屈地指责道:“你这个混账,总是欺负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说罢,林鸾便要下了软榻去,只是盈盈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肢,却被萧凝扣着,动弹不了分毫。
林鸾垂首,去掰萧凝的手指,语气仍旧有些气恼,仿佛在生闷气似的:“我走了……”
萧凝轻巧地揽着她,懒洋洋地垂首,自她白皙如玉的后颈肌肤上亲了一下,笑着问道:“阿鸾要往哪儿去?”
闻言,林鸾不由得顿了一下。
片刻之后,她好似放弃了手上微弱无力的挣扎,双手环膝地抱着自己,微微蜷缩了起来。
“我要……我要回家……我要找我的娘亲跟爹爹,我要找我的家人……”
林鸾的声音愈来愈低,以至于最后,皆带了些许低微的哭腔,听着便教人怜惜不已。
“不对,我没有娘亲跟爹爹……我没有家了……卢姐姐有爹爹娘亲,小真小善也有爹爹娘亲,只有我……我没有家人……”
听到林鸾的抽泣声,喃喃自语声,萧凝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柔软。
他将双手环膝,此时此刻,瞧着极脆弱,亦极没有安全感的林鸾紧紧地抱在怀中,语调温柔地低声安慰道:“从今往后,朕做阿鸾的家人,好不好?”
林鸾泪眼朦胧地望着萧凝,模样瞧着乖巧而无助,但闻言,却甚为认真坚定地摇首,拒绝道:“不好,你总是逼迫我,欺负我,我才不要你……”
听着林鸾自顾自地呢喃,萧凝挑了挑她的下颔,望着她的眼睛,温柔地复又问道:“那阿鸾想要谁?”
眼眶含着眼泪,林鸾泪眼婆娑地说道:“反正不是你,你滚……滚开……”
萧凝有些意外于林鸾不曾说出萧决的名字,可这般的答复,却又教他的心中,下意识地去想,阿鸾是否已然将阿决当作了过去,是否有朝一日,他能等到她放弃阿决,而愿意与他在一起。
唇畔的笑意愈深了几分,萧凝将怀中的林鸾打横抱起,忽地站起身来,然后,如她所愿,与她一同滚进了红烛罗帐掩映下的床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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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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