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天色微明, 第一缕丹霞点亮了天边的亮光,浓雾如铺絮漫山翻卷。
颜知意从昏沉中渐渐苏醒, 起初耳边传来的是一阵隐隐绰绰的喧哗之音, 听不大真切,她晃了晃脑袋,朦朦胧胧的视线中, 似乎涌着五颜六色的人群。
“醒了, 这姑娘醒了,”有人看到她睁开眼睛, 大声嚷嚷道。
这人刚说完,就被旁边的一个人拍了一掌, “什么姑娘, 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般苟且之事, 还配得上“姑娘”的称呼吗”?
“哎呦这不是还没弄清楚吗, 万一这姑娘跟那公子不是那种关系呢?”
“我呸, 都衣衫不整了, 还能是哪种关系。李老头,你不就是看这姑娘长得俊俏,才睁着眼说瞎话吗。老娘一辈子见多了这种事, 刚才已经让我家小拐子去报官了,就等着看官老爷把这对奸夫□□收监吧。”穿着花袄子的中年大娘唾沫星子乱飞。
那李老头听这妇人前面的话时老脸就已经有些挂不住,好歹也是当爷的人了, 被这长舌妇大庭广众之下说他觊觎人家小姑娘美色, 周围人已经在看他的笑话了, 李老头脸色胀得发红。但听到妇人后面一句话, 两眼一瞪, 哪里还记得自己的脸面, “你说什么,你已经报官了?”
其他人也都“咦”了一声,一个面善的年轻妇人忍不住愁眉苦脸,“老婶子,你怎么能让小拐子去报官呢?这要是官老爷来了,肯定不问青红皂白就把这两个人给抓起来,到时候还有他们活路吗?”
昆仑山下的农户,大都是比较淳朴的,何况这两个年轻人看起来还是外乡人,所以纷纷有些质疑这老妇人的报官举动。
老妇人被大伙指责一通,却也毫不畏惧地挺直了胸脯,嚷嚷道:“怎么地,难道你们还想包容这两个人吗?你们可别忘了,如今官府的发文明确规定了,要是敢包庇犯法之人,那可是要同罪的。”
这时楚云熙也渐渐清醒了过来,和颜知意一样,面对这莫名其妙的周遭,他也愣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应该伤得很重,否则怎么就连坐起来都难,更别提把这群在他耳边聒噪的凡人给杀了。
是楚云熙,他竟然也在?一瞬间颜知意心里思绪复杂,方才没有被她刻意去想的那段记忆也清晰了起来。
像极了,像极了……
日头越来越旺,那领头也似乎是有意拿他们游街示众,步子慢了许多不说,还特地绕了一大圈,几乎绕了大半个城,最后才绕回衙门里。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他的法力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楚云熙心里难免有些着急。但这还不是最难挨的,最难挨的是他们离开了这片村子后,便进了城,城里熙熙攘攘的都是人。本来大清早就是赶集的时候,街道很热闹。
就这样,颜知意被绑了起来。
不过也不知为何,此刻的楚云熙竟然跟刚才的她一样,似乎昏了过去,这旁边说话声这么大,竟然还没把他给吵醒。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身上竟然破破烂烂的,那身红色的衣服破碎地挂在身上,就跟遭遇了什么不可非议的事情一样。
太屈辱了,楚云熙闭了闭眼,脑子里却忍不住想起了多年前他偶尔在凡间看到的一幕场景:每逢过年过节,家家户户都会杀猪宰羊,一头猪的重量对凡人来说确实不轻,于是一头出圈的猪,通常会先被五花大绑起来,然后几个健壮的男人共同抬起来,招摇过市。
唉,楚云熙重重叹了一声,闭着眼不想说话。可传到耳边压抑的喘气声,让他忍不住微微张目。
看着看着,颜知意骤然意识到一件事,猛地低头看向自己——
周遭的争执声渐渐清晰,颜知意一脸茫然地看着这群普通农户打扮的人,从他们的争论声中,颜知意隐隐约约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奸夫□□、报官?
这是什么跟什么?
但她现在全身都像散架似的剧痛,就连嘴唇都干涩地紧,半晌她才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官差们抬着一个推着一个就进了城,城里的老百姓对官差本来都是很惧怕忌惮的,但一看这次竟然五花大绑了一个人,跟谁家那过年绑牲口那架势似的,一下子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可就算如此,她也没有说一个字,其实以她的容貌,在这群食色性也的凡间官差面前但凡露个笑,这段路都不会走得那么艰难。可她只是咬牙忍着,在官差的推搡中坚持走下去。她总是这样,性情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总是在不经意透着坚毅和执拗。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更是移不开眼睛了。在宁远城,这种事其实并不罕见。但罕见的是,这次被官差抓的这对男女,模样竟是如此出色。那绑着抬起来的年轻男子,容止可观,长身玉立。女子纤腰细步,秀色绝俗。满身的狼狈也掩饰不了他们的风华。
这下楚云熙也不淡定了,他存世至今,何曾受过这种屈辱。就连天界的仙绳,都从来没有机会束缚过他,此时却被凡间这脏兮兮的绳子五花大绑。因为他走不了,绳子的一头一尾,还余出了一段绳子,由两名身强体壮的官差前后拉着。他整个人悬空横在这两名官差中间,被绳子绑得紧紧的,稍动一下那两个官差还不耐烦,上来给他一拳,“老实一点”。
见她开口说话,那些方才还争论不休的人停了下来,面面相觑地互相看了一下,这时方才那个年轻妇人开口了:“大妹子,这是上眠村,你是从外地来的吧?你和这位公子,你们做了什么?”
“放开我,我都说了,我跟这个人没有关系。他是个混蛋,我都差点被他害死了……”被这群官差和村民不由分说打上苟且的罪名,颜知意既愤怒更觉得羞辱,亏得她没读过女德,不然这种情况,非得一头撞死不可。
颜知意一看这架势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定是她和楚云熙这幅样子被误会了,赶紧大声解释。可任凭她好说歹说,那领头都油盐不进,非要把她给抓走。
这群村民也纷纷变了脸色,颜知意刚想张口问询,就见这些村民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公子?什么公子?
颜知意初时愣了一下,随后顺着年轻妇人的目光,赫然看到了在她身后两米处,红衣如血的男人。
他们跪着的方向,走来了十几个官府衙差模样打扮的人。领头是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中年男人,生得一幅凶恶像,手里还擒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少年,“是谁让这小屁孩报的官。”
他只余一双眼睛能动,还有耳朵能听,听到颜知意在着急地跟这些人解释什么。但显然这群官差模样的人不耐烦了,上来两个人就强硬地要把颜知意抓走。
可是这样的场景,对楚云熙来说,更是前所未有的羞辱。此等耻辱,当真是再无颜见人了!
以领头的阅历来看,他很快就从这女子的反应,还有衣服碎裂的弧度来看,定不是因妇人口中的苟且行事。不过转念一想,这个月他的考核还差了一些,这要再不抓些犯人,他的饭碗都要丢了。所以没有任何犹疑地,领头大手一挥:“把这对狗男女带走。”
颜知意本来觉得,以她的实力,对付这几个官差应当是绰绰有余的,可不知是不是她在鬼蜮里受伤受得太重,浑身软弱无力不说,就连运气都变得极为困难。
“所为何事?”那领头双手交握在佩刀上,颇有几分威仪地说道。
领头看了一眼已经醒来,但明显动弹不得的俊美男人,想了想道:“把这个人也给绑起来。”
领头顺着老妇人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他的目光中,出现了一对衣衫凌乱的男女。女人茫然地坐着,男人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起来都狼狈极了。领头眼里倒是一亮,不为其他,这对衣衫凌乱的男女,虽然狼狈,但却丝毫没有掩饰他们出色的姿容。
那原本骄横跋扈的老妇人此时见了官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瑟瑟发抖,但看到孙子,还是胆战心惊地跪爬了过去:“官,官老爷,是民妇让孙子报的官。”
那一拳正好打在他被嗔念业障重伤的胸口,他抑制不住地咳出了血,更加狼狈不堪。
相比他的五花大绑,颜知意只是被捆了双手,两个官差推搡着她往前走,颜知意走得跌跌撞撞,她胳膊依旧血肉模糊。不过幸好昨天在嗔念业障中,他紧紧护住了她,才没有让她被业障所伤。饶是如此她额头也挂着冷汗,不知是累的还是痛的,脸俏白俏白。
不过颜知意没想到的是,楚云熙跳下去之后,拽着她在业障之中挣扎,竟显得颇为吃力,他应该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去对抗试图吞噬她的业障吧。后面的事情颜知意就真的完全不知道了,因为她在那疯狂的业障之中,很快就彻底陷入昏迷。
是了,当她跳下沼泽地之后,却没想到楚云熙竟然也跟着跳了下来。他紧紧拽着她挣扎在激流涌动的沼泽中。身陷沼泽之中,起初周身都是泥泞,但不过眨眼的功夫,当她整个人没入沼泽之中后,那些泥泞竟然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填满空间的黑色浓雾。她知道那就是楚云熙口中的嗔念业障。换句话说不就是他本人吗?
颜知意越发不解,可她刚想问一句,就被官差狠狠地推到了牢房里,手上的绳子还没解开,她差点一个不稳跌到地上。楚云熙就没她这么幸运了,直接被官差拽着绳子扔了进来,重重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颜知意本以为,按照她前世看电视得来的经验,这些官差把他们押进衙门后,定是先上堂。可意想不到的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被带上堂,而是直接被关进了天牢里。
颜知意眼里迸射出凛人的寒光。
她现在脑袋仍是很混乱,只隐隐记得暮色之中自己决然跳进沼泽中,后来发生的事就很模糊了,她竟也不太愿意去想。但她现在不是在做梦,眼前的一切告诉她,她已经离开了鬼蜮,只是不知如今身处何方,是不是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
而就在这时,一阵踢踏有秩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偌大的宁远城,何时出现过这等容色无双之人,一时间众人指指点点,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老妇指着颜知意:“回,回官老爷,这里有两个外乡人,光天化日之下行苟且之事,被民妇等人今早撞见了,所以,所以……”
如此看来,应当是楚云熙把她从那嗔念业障的吞噬中救了出来。可笑,真是个疯子,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官差离开前带上门锁,“老实一点,等会季大人会过来让你们签字画押。”
狭小的牢房里,终于只剩下她跟楚云熙两个人。
颜知意浑身松懈了下来,疲惫后知后觉爬到身上,她靠着墙壁缓了缓气,一边想着这到底是个什么事,一边慢慢将视线移到楚云熙身上。
其实一个上午的折腾,楚云熙的状况她也看在眼里。颜知意多少也猜到,八成楚云熙跟他一样,醒来后发现自己失去了法力,否则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任由被这些官差绑着甚至游街示众,丢尽脸面。不过这跟她无关,她得想想待会怎么喊冤给自己脱罪,顺便搞清楚,自己现在是在什么鬼地方。
先前进城的时候,颜知意就注意到了城门前“宁远城”的标志,可她想了很久,都没有想起来,“宁远城”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在进鸿展堂的第二年,就学习过一门由敬先生授课的《山川地理志》课程,那门课囊括了天下所有地理有关的知识。颜知意学得也相当认真,自觉对天下各地已经十分了然。就连西域之地大大小小的地方名字都能叫上来。可她却全然不记得,这世间还有一个叫“宁远城”的地方。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她的体力和灵力问题,这一路上颜知意行得艰难,现在双腿都跟灌了铅似的。她阖上眼眸,试图慢慢运转丹田,一点点归拢灵力。
好在她没有伤得太过,不一会儿就感觉到了体内灵气的复苏,身体也畅快了很多。
等她再度睁开眼睛时,对上的却是一双漆黑的眸子。楚云熙不知何时也坐了起来,他全身仍旧被绳索紧缚,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你还好吗?”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薄唇干涩。
颜知意冷笑一声没有说话,猫哭耗子假慈悲,若不是他,自己怎么会遭遇这些。若不是他阻止古柳救人,说不定这时候她已经带着靡,回到了她们的花房。
这个疯子,还怎么好意思问她好不好的。
楚云熙苦笑,看来他真的小瞧了那条鸣蛇对她的重要性。不过他一想到昨天颜知意决然跳下去的场景,就不由沉了沉眼眸,道,“你可知被那嗔念业障吞噬的后果是什么。就那么跳了下去,难道你就不怕彻底消逝在天地之中?”
“所以说,靡姐姐她就那样,被嗔念业障彻底吞噬,然后消逝在三界之中了。”颜知意一提到靡,便忍不住恨从心起。
楚云熙由着她恨不能啖肉饮血的冷视,他并没有说什么,或者说他并不想跟她解释什么。
“楚云熙,你知道吗,靡姐姐离开的那一刻,我也就恨不能随她而去了。所以,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会感激。”她知道把自己从嗔念业障中救出的人是楚云熙,但是,她真的不稀罕。
楚云熙气息顿时有些不稳,他定定地看着她,忽然问道“她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当然,”颜知意斩钉截铁。
这时候要是楚云熙很没逼数地问上一句和他相比,她一定会告诉他,在她心里,他跟靡相比,就是地上的泥泞和天上的明星。
也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直白,楚云熙很有逼数地没有自取其辱。
余光接触到颜知意仍旧血肉模糊的手臂,他眉头一蹙,刚想说话,就见颜知意冲他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他还没明白,就听颜知意煞有介事地说:“有人来了。”
楚云熙竖起耳朵,说来可笑,此时失去法力的他,竟变得连最基本的听觉都下降了,连颜知意都听到的脚步声,他却足足慢了片刻,直到那脚步声临近时才听到。
开门的是两个官差,立在两侧,这时今天抓他们的首领也来了,他还点头哈腰跟着一个文人模样的中年男人,观其衣襟,应当是衙门官员没错了。
“季大人,就是这两个人,光天化日在上眠村外面苟且,被村民们撞个正着,属下听闻后立马把他们抓了回来,听候您的发落。”首领,也就是宁远城打捕快头子杜伦说道。
季大人“嗯”了一声,看了一眼牢狱中仍被绑缚的这对男女,淡声道:“可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人证物证俱在,他们绝对是苟且无疑。”杜伦道。
季大人甩了甩袖子:“那行,签字画押吧。”
说着就有另外的捕快递过来两份公文、印泥和毛笔。
这破案速度,宋慈包拯来了都得叫一声厉害。全然没有给被告人一句说话的机会。
颜知意被解开手后,哪里肯在这公文上签字画押,当场就道:“季大人,我是冤枉的,我根本就没有跟这人行什么苟且之事。您身为父母官,连堂都不上,话都不问,就这么让我签字画押,道理何在?”
“放肆!”季大人指着她骂了一句,“好你个刁民,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吗?本大人不上堂不审问,是不想你这细皮嫩肉地受酷刑,给你们免了那些活罪。本大人如此心善,你竟然还敢口出狂言,真是不识好歹。”
颜知意简直快被这番话给气笑了,她见过昏官,却还没见过这么强词夺理、颠倒是非黑白还振振有词的昏官,当下怒道:“放你xx的狗屁,分明是你昏庸无能,妄想用这种话来骗我签字画押。本姑娘没做过的事绝不会承认,休要满口胡言。”
“你你你,”季大人被气得差点一头闷倒下去。指着颜知意火气都冒大了,“刁民!刁民!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这个贱婢给本官拖出去,给我用刑审讯。”
那杜伦一边扶着季大人,一边骂骂咧咧地让人上去抓住颜知意。颜知意哪里能忍,幸而她法力恢复了一二。对付这几个小捕快绰绰有余。
谁都没想到她竟然是个懂法术的人,这下就连杜伦都往后退了几步,目光说不清是恐惧还是什么地说道:“你你你,还是天重山的仙人吗?”
颜知意听都没听过这个地方,说:“不是。”
“真的?”
“当然。”
杜伦与季大人对视一眼,两人眼里似乎都是一喜,“那你肯定就是妖女了,快去请陈大人,让他来抓妖女!”
生怕他们口中的“妖女”跑了,季大人又命令其他捕快道:“快。你们先把这个妖女给抓起来。”
这些普通捕快,虽然畏惧颜知意的法力,但命令在身,他们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颜知意本就只恢复了一两成力,面对这层层手脚功夫都有的捕快,在这小小的天牢里很快也就感觉到了吃力。她知道以现在的状态,要是不离开此处定会有无数麻烦,所以略微思考后,她便动用了前些日子靡教她的一道法术,这道法术用起来威力还是蛮大的,她本来不想用,因为一旦用了必然会让这些普通凡人之身的捕快受伤。可眼下由不得她圣母心发作,只能先考虑保全自己再说。
“啊……”那些捕快果然被她聚起全部灵力使出的这道法术挥退极远,离得近的还被打出了内伤一个二个惨叫连连,就连实力最高的杜伦都受了伤。
颜知意收回法力望着不远处打开的门想也没想就要冲出去。
但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杜伦的声音,“慢着,你要是敢逃出去,我这就杀了你的相好。”
颜知意回过头,就看到杜伦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却是动作迅速地抽了一把刀搁在楚云熙的脖子上,凶狠地威胁她。
因着方才的打斗,颜知意原本就破碎的衣衫更加凌乱,身上还挂了些彩,不过依然半分都不影响她娇美的面容。
现下那张月中嫦娥似的脸上缓缓勾出一道笑容,颜知意目光玩味地看了一眼依旧被绑得紧紧的,此时还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的楚云熙,轻轻一笑,尽是风华,也尽是冷情。
“那就劳烦这位大人,替我解决了这个疯子。”
说完后颜知意心里说不出的快意,虽说她也知道,凡人的刀剑杀不死楚云熙,毕竟在原小说中也说了,只有那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盘古斧才能杀了楚云熙。可她看着这样的楚云熙,还是觉得非常满意,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楚云熙因着她的这句话,黑眸微微一沉。
颜知意没有再看他,转身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地离开了这里。
她前脚刚走,后脚虚空中就出现一个方脸男人,皱眉看着一片狼藉的天牢。
杜伦和季大人却诚惶诚恐,跟见了祖宗似的拜见方脸男人,“下官见过陈大人!”
陈炝环顾了一眼周遭,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妖女呢?”
“跑,跑了……”
“废物!”
陈炝怒斥一声,吓得季大人和杜伦连连请罪,言道那妖女如何厉害,他们如何拼命云云。
陈炝没有理会他们他的目光落到楚云熙身上,“这人是谁?”
“是那个妖女的相好,陈大人,他肯定和那个妖女是一伙的,也是个妖人!”杜伦说。
陈炝走上前去,他没见过姿容这般鼎盛的男人,现下这个男人虽然被五花大绑着,但他眉眼间的气息,也足以令陈炝意识到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然当陈炝触手他的丹田时,却是一怔,这并不是个修道之人!
陈炝问他:“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宁远城?刚才那个妖女,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几句盘问下来,楚云熙垂眸思考片刻,却是转而道:“年号。”
“什么?”
“什么朝代,什么年号。”
陈炝没料到他会问这种问题,略微思考后,他还是据实以告:“大夏,圣宗二十七年。”
原来如此……
楚云熙微微闭目,掩饰住了眼里难以抑制的震惊。
他一直以为,是伏羲大阵把他送回了一千年前颜知意的时代,因为以伏羲八卦镜为基础的伏羲大阵,的确有穿梭时空的可能,虽然从来没有人验证过。直到,宁远城和天重宗,这两个全然陌生的名字,他才隐隐有所猜测。
此时,听到陈炝说出的朝代,年号,更是坐实了他心中的猜测。
这世上哪有什么可以穿越时空的大能法宝,否则天道岂不尽乱。
伏羲大阵所释放出的时空之力,只不过是把他困在了一个镜花水月一样的幻境世界。可伏羲法阵释放出的时空之力,就算再强,也不足以支撑起一个完整的幻境世界。唯一完整,或者说真实的只是鬼蜮罢了,但当他们突破鬼蜮的限制后,自然而然就会因伏羲之力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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