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阮意闲还是被好好地请进了院子里。
堂屋里只临时收拾出来几个干净的、能坐人的凳子,阮意闲无比自然的坐下了,在场人除了神婆之外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妥,觉得一个年纪轻轻的小辈应该给长辈让座儿的。
就算有人说了,阮意闲也只会当个笑话听听,真要论起辈分的话,在场人没一个比得上她的了。且不说上辈子她还是云清的时候,就说她在地府,也是实打实活了三百年啊。
最后只有孙父没位置坐,尴尬的站在一旁,孙母看着他一副木头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拧了他一把,压低声音:“自己去擦一个干净凳子来啊!”
孙父典型的拨一下动一下,听到老婆的话才去洗凳子,孙母扶住额头,感觉自己迟早被这一家老小给气死。
孙老头犹豫开口:“呃……那个、小……哦不,那个,阮大师是吧?”孙老头感觉对着神婆那种跟他一般年纪的喊大师没什么,但对着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阮意闲,就怎么都很奇怪了。
阮意闲假装没听到他差点脱口而出的“小阮”,只是微笑着略略点头。
但是旁边一直没吭声的神婆冷哼了一声。
众人循声望过去。
神婆依旧耷拉着那张老脸,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有些面瘫。她声音带着几分刻薄:“小姑娘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出来行骗,赚这种亏心钱也不担心有鬼半夜敲你家家门。”神婆其实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她算是真的有些微末本事的,所以对于这些才更加敬畏,对于这些败坏玄师名声的骗子更是容忍度极低。
她也知道夏国有四大玄师世家的存在,但这四大世家里可没一家是姓阮的,所以她肯定也不是四大世家的后代,那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就只能是骗子了。
她不知道如今爆火夏国的直播综艺《探灵》,也不知道阮意闲如今算是夏国最知名的玄师之一。
阮意闲倒是丝毫没有要自证的意思,又没有指名道姓,她只当这些话说的不是她阮意闲而是院子里的杂草之类的,她甚至还很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一直哼哼?是有鼻炎吗?”
神婆瞪着她的目光带上两分不可置信,难道这小姑娘是个缺心眼,没听出来自己在讽刺她?还是单纯的脸皮比城墙厚?
神婆觉得多半是后者,因为这么年纪轻轻的别人估计也没少怀疑,还不是让她骗到了现在。说不定就是专门挑孙老头这种老头子骗。
此时孙父刚好擦干净一个板凳出来。小木凳虽然只有三条腿,但靠着墙勉强也能坐稳。他一出来就听见阮意闲的话,茫然道:“什么鼻炎?大师对花粉灰尘也不过敏啊?”他嘴里的大师自然是神婆。
老孙一家:……
神婆:……
阮意闲倒是有点乐了,这人估计是有些缺心眼,但面相憨厚老实,且有妻宫辅佐,只要度过了眼前他儿子这个坎,以后的日子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也是无病无灾安稳一生的命格。
只是今天若是她没有来,这一家只怕就要散了。孙母会因为无法接受儿子孙元思的去世跳楼,孙老头也很快郁郁而终,只留下孤单的孙父活了十几年也过世了。
这一家人的命格本不该如此的。孙母也捐助过贫困山区上不起学的孩子,给买不起卫生巾的地区捐过卫生巾,孙父为人木讷但老实,从没与什么人结过仇怨,孙老头带孙子来祭拜奶奶也是一时兴起,难道这一切都要归结为所谓的“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阮意闲虽然会算命,但她有自己的一套命格看法,每个人的困厄与苦难都是有定数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去承受本不该承受的苦难,除非这背后另有推手。
至于面前这个神婆,阮意闲能看出来她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的,但不多。
她微微笑起来,很和善纯良的模样,问神婆:“婆婆年轻的时候做过走无常吧?”
神婆悚然一惊,脸上老树皮似的皮肤都簌簌抖动了起来,她失声道:“你……你怎么知道?!”她无父无母,从小就跟着她们那一带远近闻名的神婆学习,那神婆也是因为体质特殊,做了许多年走无常,才得到了地府的一点馈赠,有了帮人相看、沟通阴阳的能力。但同样的,因为长时间行走在阴阳两界,她身体很快承受不住,五十岁就过世了。
当时她已经被神婆带着走了几次阴,她没有神婆那么好的体质,每次走阴回来都要休息几日。再后来就是神婆过世,她成了新的神婆,从此不再走阴,就守着老神婆留下的一点点传承坐吃山空。
“走无常身上有特殊的地府标记,就算您不干这行很久了,这标记也是抹除不掉的。”
所谓走无常就是活人阴差,他们虽是活人却可以沟通阴阳,为地府办事。他们和世人常说的“萨满”不太一样,走无常是勾魂的。生魂的一个最大特点是阳气比较旺,不太怕活人的阳气,因此冥府往往在阳间都要安排一些活人做“冥差”,也就是走无常,为的就是他们的生魂可以靠近将死的人,不怕将死者身边诸多眷属所发出的阳气,待生魂将死者魂魄领出家门后,再由鬼差将之押往冥府。
有时候勾魂使或者阴差事忙,没空押送的话,还需要走无常将魂魄拘往地府,押送过黄泉路,这一过程被称为“走阴”,极易沾染上黄泉的阴鬼之气,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走无常往往体质特殊的原因了。眼前这个神婆能意识到自己不适合这行及时止损,也算是个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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