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走马灯花,两个月时间就这样匆匆而过。
庭中的落叶渐渐飘落,在皑皑白雪中发挥着最后的余热。
又见飞鸟往复,残叶遁枝,大雨冲刷着泥泞的山路,又将逍遥山拉入冬日的序幕。
在山顶处一块平坦的地面上,一座与旁边房屋格格不入的建筑安静的伫立着,安逸的朱红色大门一字排开。
突然间,停留在白雪覆盖的枯枝上的大雁衔翅纷飞。
排在最前端的朱红色木门“吱呀”一声闷响之后缓缓的打开了。
林权揉了揉脑袋,昏昏沉沉的从修炼室中走了出来。
在现实中度过了两个月时间,在里面却体会到了近乎两年的修炼生活。
这枯燥乏味到极点修炼日常,时不时让林权有种想要走出去的冲动,但是修为迟迟没有达到预期,只能忍住出去的念头。
其实修炼室内部的空间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狭小,在朱红色的大门后面,连接着一片广阔的秘境。
踏入其中,就可以看到一方浑浊的小天地,天无日月,也无昼夜,终日是白茫茫的一片。
所站立之处也看不到地面,只是一团团看似柔软,踩起来却无比坚硬的白茫茫雾气。
偶尔也可以看到花草树木,但是却也如同幻影,伸出手触摸就会直穿而过。
当然也不是说天天对着一团灰白的雾气枯坐。
在修炼的十分投入的时候,修炼室中的雾团会凝聚成各种模样的生物,给你枯燥的生活“增添”一种乐趣。
它们会幻化出各种各样的招式狠狠地砸向林权的脑袋,打断他的修行。
不过确实算是一种乐趣,修炼到最后面的时候,
不堪修炼枯燥的林权专门逮几只雾团生物囚禁起来,叽里呱啦的和它们倾诉自己的感受。
不知道是不是被林权的真情实感所感化。
在历经不眠不休被搭话的几个日夜之后,那些雾团生物往往悲鸣一声之后就魂飞魄散了。
虽然过程总是波折了些,但总归进步是神速的。
修炼室秘境中的灵气远远超过逍遥峰的灵气,甚至说百倍都不为过。
这也是林权短短两年内就达到炼气圆满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条原因就是他模拟人生之后具备的丰富阅历了,这让他修炼至今基本上没有瓶颈可言。
但是这种极速成长的现象却在将要筑基之时停止了。
不知为何,明明感觉已经跨越了筑基的瓶颈,修为却迟迟无法到达真正的筑基期。
至于为什么,林权算是百思不得其解,归根结底也只能纠结在功法的特殊性上。
虽然修为没有上去筑基,林权目前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他自己按照自己在模拟中的经历来估算,就算不尽全力出手,筑基中期的实力应该是有的。
嗅着秋风的香气,林权由衷感觉心情都开阔起来。
简单替换了一下身上的衣物,林权将师父坟上的落叶打扫干净,恭恭敬敬的又点了一炷香。
“师父啊,弟子如今已经有修为在身了,未来也一定可以把咱们逍遥宗发扬光大······”
“师父你从小教我要知恩图报,既然承了别人的恩情,自然要去还一份情。”
“而且弟子感觉单纯的枯坐修炼,永远也突破不了这个筑基瓶颈,所以弟子此行也要下山寻找一下机缘。”
“不过您还是放心,无论成功与否,弟子都会回来了却了您的陈年旧事。”
“至于阮阮师妹,我也一定让她平安让回到宗门,日后再也不受欺负!”
林权絮絮叨叨跪在师父的坟前,竟然丝毫不间断的说了几个时辰······
许是觉得口干舌燥,林权折返回屋子,余光恰好瞥到了因为腐朽掉在一旁的挂历。
早在山中隐居不知今朝为何时的林权猛的惊了一下!
他不记得今年是哪一年了!
摸索着打开已经沾到了一块的日历,林权回忆道:“我记得第一次模拟中苏淼淼遇害是在光历年······”
林权柳叶眉微微蹙起,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挂历。
“让我看看今年是什么年了……哦,光启年啊……这个皇帝还没死吗?”
“我怎么记得老头子上次好像说过光启皇帝驾崩了来着?”
说的啥时候就驾崩了来着?
好像是二十年前……
林权猛的想起来了,光启是他还没有出生时就已经驾崩了的皇帝!
现在的皇帝好像叫什么……光历。
从老头子说这件事到现在算算正好是光历二十年了!
“苏淼淼遇害是在施粥之时。”
“不过好像原本没有施粥的计划,因为正好是腊八佳节······这场施粥是临时加的。”
69書吧
林权望向一地白雪。
“今年的天气很奇怪,雪天似乎来的早了一些,正常来说现在应该正值落叶时节才对。”
“不过还好,倒是还来得及。”
林权长长舒了一口气,嘟囔着将手中的挂历丢到一旁。
然后皱眉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浑身灵气流转,瞬间就把这几间落满尘灰的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了。
做完这些之后,林权又从床边拿下来一只酒葫芦,将其挂在了腰间,然后走到祠堂拿走了宗门宗主的佩剑。
老头子当时视若珍宝的剑,连摸都不给林权摸一下,现在也属于他了。
只是抚摸着这漆黑的剑身,林权好像还看到师父小气巴巴把剑藏在身后的模样。
“老头子,回来给你带酒喝。”
林权背着身子挥了挥衣袖,朝着山下走去。
林权一边走,一边哼唱着。
路上见到几只小松鼠储备冬粮,又看见几只鬼鬼祟祟的狐狸托着山鸡从树后闪过,万物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致。
山下的景物和十年前还有不小变化,他现在已经记不得多少了。
只记得山脚下有一个小村庄,村庄里面的有一家铁匠。
曾经师父连续几天没有回来,吃食都吃完了,林权饿的下山讨饭吃,铁匠还给过他几个热腾腾的馕来着。
林权还记得他家的那个小姑娘特别漂亮,古灵精怪的,扎着两个朝天啾。
铁匠看着林权狼吞虎咽的吃完馕,还笑着问他要不要留下来当他女儿童养夫,管饱。
要不是老头子踉踉跄跄的从乾州赶了回来,林权估计自己就已经是有老婆的人了。
可能儿子都会下地走路了。
当然林权觉得就他这疲懒的性格,估计铁匠过不了几天就要恭恭敬敬地把他送回山上。
走在长满荒草的田间小路上,想象中炊烟袅袅的场景并未出现。
远处的山庄已经模糊了,村口的木牌破破烂烂的倒向一旁,被雨水噬掉了大半,有青色的霉斑生长着。
林权俯下身子,拨开积雪,看到了一片马蹄印记。
是乔迁了吗?还是遭遇了匪徒?
看着不远处残破不堪的村庄,一时间有些心神恍惚,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铁匠铺的前面。
王家铁匠。
这是铁匠铺的名字,名号很响亮。
听说乾州城的大人物都会专门来到此地打剑。
只是如今这副萧条的模样,真是让人忍不住咂舌。
林权看着牌匾上深沉的刀痕和已经暗到看不见红色的血迹,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
警觉之下,又一道声音响起:“咔嚓。”
声音极小,但在寂静中却显得突兀异常。
林权耳目聪明,不着痕迹的将左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
神识拼尽全力的努力张开,方圆数十米的细微皆入眼眸。
果然还有人在,埋伏的很好,如今不动手是在观察我的底细吗?
虽然林权神识中只捕捉到了一个弱不禁风的老人,可他也不敢就此放松警惕。
毕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林权可不想懵懵懂懂的死在新手村。
气息内敛,林权轻哼一声:“老伯何必躲躲藏藏,不妨出来一见?你不出来,那我可就要请你出来了。”
听到这声略带怒气的质问,那老人紧张起来:“小友!小友!莫要动粗,老夫这就出来!”
挑了挑眉头,林权回头看向躲在断壁残垣下的身影。
那身影看了好一会,似乎是觉得林权没有威胁了,才慢吞吞的从墙后面探出头来。
探头刚看了一眼,老头就吧啦吧啦地说了几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年轻人,快走吧!不要在这里久留了,这里很危险,不要葬送了你年轻的性命啊!”
老人的面色有点焦急,不停催促着,似乎想要让林权赶紧离开。
这个驼背的老人,林权看着竟然有些熟悉。
稍微思考了一下终于想起了他的身份。
他竟然是逍遥山山脚下村庄的村长!
以前请求过林权师父为村里办置一些秋祭的仪式。
林权还记得师父说他的枪法很好,虽然年迈却总是不显一点疲态。
只是如今,却像一棵干枯的朽木。
“村长?”
林权脚步未动,后撤一步,嘴中却轻唤出口,带着几丝迟疑。
那老人也迟疑一分,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道:“你是……小道士?”
林权点了点头,反手在大殿踱步起来:“是我。”
村长虽然认出了林权,可那份态度却没有丝毫改变,依旧喋喋不休道:“快走吧小道士!去和你师父躲得远远的,这个村子已经成土匪窝了!”
说着说着,似乎情难自禁,村长走上来想要握住林权的手,却被他轻轻闪开。
林权面色如常,一动也不动的盯着那张布满沟壑,泪水横流的老脸,清晰的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黑暗。
真以为我是初出江湖的菜鸟不成?呵,好像还真是。
林权早觉得这村长不太对劲,不过他也不介意多虚与委蛇一些。
于是接着他的话,安慰道:“村长您先不要着急,先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吧?”
“作为逍遥宗的属地,我林权一定会拼尽全力帮你报仇的。”
林权故意提高语调,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村长眼珠一转,哭哭啼啼起来:“小道士······哎······大家伙,大家伙都死了,都死了啊!”
似乎悲痛的无法起身,村长踉踉跄跄地想要走过来,倾诉着。
“四年前不知道从哪里窜来了一伙流匪,那流匪真是凶神恶煞啊!”
“他们先把村里的姑娘聚集到一起,糟蹋了一遍,又杀了她们取血肉来做饭吃啊!”
“你说说这是人干的事吗!他们对待男人更狠!直接砍头杀掉,到最后……哎,只留下我一个人替他们看着这个空村啊!”
“呜呜呜呜……我有时候真想死了算了,可是我害怕,怕我这一村的人咽不下来这口气,活生生的逼成孤魂野鬼!”
“小道士,如果你能帮我报仇,就把那群流匪都杀死了吧,我想用他们的命为我们村人报仇!”
仔细看去,那村长的表情十分纠结。
委屈,痛苦,不甘,害怕,愕然的兴奋,如同色彩一般填充在他的脸上。
林权忍不住以袖遮面,似乎真的在为这个年迈的村长感到伤心:“村长······节哀。”
悠悠长叹一声,林权将衣袖掀开,冷清地看着那个老人佝偻的身体奇迹般的停在自己眼前。
五六十柄灵剑刹那成型,从老村长的身上插过,把他牢牢困束在原地,无数细密的血液从伤口蹦出,任他错愕的睁大了眼睛。
“你!你怎么会?”
“怎么会看出来?
林权表情困难得砸吧了一下嘴,有些无奈的指了指村长身上的衣服:“下次演戏能不能提前换身衣服,你这一身昂贵的绸缎很难不让我想歪啊?”
“你!!!”村长大吐一口鲜血,干瞪着眼说不出话来了。
林权装着听不见的挖了挖耳朵:“啊?难道是问我什么时候布置的剑阵吗?
“哎,这个可就说来话长,那我就长话短说吧······”
林权叽里呱啦的拉着摇摇欲坠的村长唠了好一会,看着他和石头砰的一下砸在地上才收住话语。
“剑阵一开始就布置好了,不好意思,前戏有点长,没来得及和你说。”
林权抱歉的笑了笑,挥动宗主剑将老村长的尸体碾了个粉碎,又跺了几脚,以绝后患。
“害了你全村的人,怎么杀你都不够!”
做完这些,林权走到熟悉的铁匠铺子。
看着那已经和打铁的凹槽融为一体的骨架,盘坐下来念了一段往生经。
指引亡魂,生渡彼岸。
大叔啊,希望你下辈子可以安安稳稳的吧。
如果你在天有灵,顺便保佑我出一些好东西也行。
林权伸出手,掂了掂从村长身上拿到的新手大礼包,一个黄澄澄的储物袋。
拿着别人的东西,林权心情很奇怪。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和开盲盒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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