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过去了,道路还未能开通,三人被困在临时安置点。大灾之后防大疫,安置点被救援出来的人越来越多,环境,也越来越拥挤。物资依旧紧缺。卫生条件在恶化。
除了地震后的余震时时刻刻让所有人心惊胆战之外,还有气温骤降,阴雨不断,缺吃少喝的窘迫,而朱颜,心里还有块石头,就是母亲朱洁的抢救,这些交织在一起,晚上,朱颜突然发起了高烧。
夜里,帐篷里湿冷的地上,安置点发来的睡袋里,朱颜不断的咳嗽声,让人无法入眠,她不断想抑制自己不咳出声,却无法控制。一旁的俞樾,起身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
“朱颜。”俞樾过去轻唤她,没有回应。
俞樾从睡袋中爬起来,走到朱颜身边,轻轻晃着她的身体,此时俞樾发现,身体也已经滚烫。
夜已深,俞樾想给朱颜找个救援队医生,她披上外套,到帐篷门口,看着外面,大雨,视野朦胧,雨打在树叶上哒哒声急促而有力,风雨交加,路面泥泞到处都是水坑,没有雨伞,也没有防水鞋,安置点的救援队距离帐篷还有相当长一段距离。俞樾抬头看了看天空,黑云遮顶,又回头看了看在睡袋里发着烧的朱颜,一咬牙,就冲了出去,向救援队的方向奔跑。
穆云平也没睡,骨裂的疼痛和身上的伤口,加上这样湿冷的环境,同样让他难以入眠。他见俞樾出了帐篷,也轻轻唤了地上的朱颜:“朱颜。”
此时烧得迷迷糊糊的朱颜,嘴里却喃喃的唤着石磊。
穆云平见朱颜没有回应,便起身下了简易床,瘸着腿,蹦到了朱颜身边,吃力的俯下身子:“朱颜....”
此刻的朱颜大概是把穆云平当作石磊了,突然就抓住了穆云平胳膊,嘴里喃喃的说:“我妈怎么样了?怎么一直不给我消息.....”
穆云平看到她高烧打寒颤的身体,用他那修长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他想给她一些力量,熬过这个艰难的时候。此刻穆云平也明白了,朱颜心里背负的东西,远比他想象得多。
他突然想起冲出去的俞樾,应该是给她找医生去了。他在想,这个傻姑娘,余震、大雨、泥泞的道路,这样跑出去,别医生没找来,自己搭进去了,他找到手机,给俞樾打电话,旁边有个手机响起,她没带手机。穆云平不禁也开始担心俞樾的安危。
半小时过去了,俞樾还没回来。穆云平马上给陈辰打了电话。
陈辰也同样没有睡,一行20多人的安危,她都要操心,安顿好所有人,也已经是深夜。
“穆老板,有何指示?”陈辰接起电话,一脸的疲惫。
“帮我联系医疗直升机和救援指挥部,看看指挥部能不能协调让直升机进入我这个安置点,把安置点的几个重症患者,先转移出去。除了我,朱颜发高烧,俞樾去找医生到现在没回来,安置点还有几个镇上的老人,也需要尽快在转移出去就医。”
“老板,不是我不想救你们啊,我也不是万能的,医疗直升机,目前也只能看看能不能从保险公司想想办法了,指挥部那边,还不一定能不能让进来。”陈辰说。
“我知道你有办法的,这点事根本难不住你。”穆云平斩钉截铁的说。
穆云平此刻并没有把握陈辰一定能搞定,之所以这么斩钉截铁,主要是为了让陈辰觉得自己绝对信任她,像陈辰这种人,也是江湖行走的性情中人,千金难买你信我。穆云平想,如果陈辰真的搞不定,他最后一条路是让他大哥出面协调。
一小时过去了,俞樾还没有回来,穆云平有点着急了,身边是烧得迷迷糊糊的朱颜,外面大雨中不知所踪的还有俞樾。穆云平起身,挪到了帐篷门口,看着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再看看路面,已经有了不少积水。他想着孤身一人,连手机都没有带的俞樾,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又过了半小时,俞樾在他面前的场景,一次次开始浮现,他想起她有些野蛮的横在他面前要年审业务;想起她有些疯癫的向他表示好感;想起喝醉酒的那个晚上她陪他唱歌;想起她拿着肥皂小说塞进他包里......
他拿起电话,要给指挥部打电话,报失踪。刚刚拨通指挥部电话,他从帐篷的缝隙里,看到了一个人影,正向这边一摇一晃的跑来,他挂了电话,仔细看,越来越近,是俞樾!
大雨淋透了她的身体,大波浪也贴了头皮,凌乱不堪,她一头冲进帐篷里,特别兴奋:“我找到药了,找到药了....”穆云平一把抱住了往里冲的俞樾:“你是不是有病!疯了吗?外面有余震,这么大的雨,你连手机都不带,让我们都急死吗!”穆云平一边心疼这个傻姑娘,一边呵斥着她。
俞樾有些震惊,但是完全没有理会穆云平,拿起桌上的水,就奔朱颜的睡袋去,她扶起她的上半身,用矿泉水,喂下了拿到的退烧药和消炎药。然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穆云平一把拉起俞樾:“地上湿冷。”他把她拉到简易床床边,拿出自己的外套,把她整个人裹了起来。然后用毛巾,快速的擦她的头发和脸。“赶紧擦干,不然明天你也得发烧。”擦完头发,就把毛巾丢给俞樾,示意让她自己继续擦。
俞樾接过毛巾,一点点清理泥泞不堪的自己,一边清理,一边看着睡袋里的朱颜。嘴里还在说着:“我没找到救援医疗队,雨太大了,看不清路,我找到了隔壁的安置点,那里刚好有人身上带了药,还是好心人多,给了我几片。这雨真的太大了.......”这时,她转头看到穆云平正在用哀怨又疼惜的眼神盯着她,她刚反应过来,他从没有这样看过她,不禁又回头,一点烛光下,她第一次入了他的眼。
“她对你那么重要么?可以让你不顾危险。”穆云平问她。
她看向朱颜的睡袋,轻缓的说:“那当然,她是手足,你是衣裳。”突然,她觉得好像自己说错了话,捂了一下嘴。
“为什么那么重要?”穆云平继续问。
俞樾没有抬头,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怔怔的说:“因为她也曾这样对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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