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的外门论剑结束了,草坪上发生的事与白晨无关。
但因为他没有参加论剑,又变得与他有关。
小阁楼伫立在天照峰山脚下的缓坡上,无论外面天晴天雨,打雷还是刮风,它自一如既往的安静。
只是在剑宗弟子看向二楼那扇窗户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些不齿。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许多人也渐渐将其淡忘。
看向阁楼的目光越来越少,除了少数几人,大家都快要忘记剑宗里还有白晨这么一号人物。
直到半年后。
天还未亮,在清脆铃铛声到来之前,天地之间生起一场动静不小的灵气风暴,清晨的静谧被打破。
修行中人即便处于睡梦之中,也能感应到天地灵气的异样变动,于是,所有住在缓坡上的剑宗外门弟子,皆被惊醒。
他们纷纷走出阁楼,感应着灵气风暴的流动方向,最终发现,处于风暴中心的,竟然是那座已经被许多人淡忘的小阁楼。
是……白晨?
众弟子瞪大眼睛望向那处。
王蝉都还没有筑基,白晨居然就要破境了……
连山上都投来许多目光。
昏暗的晨光中,有人远远地朝山上望去,隐约可见影影绰绰的几道人影,立于树梢或屋顶。
到这时,山下的许多外门弟子才想起来,九个月前,那位从帝京来的世子,不声不响地进了剑宗。
而今日,他竟然要破境了。
才多久?
九个月?
他能破境成功?
匆匆忙忙筑起来的剑台,
足够稳固吗?
承受得住这场灵气风暴吗?
不会被疯狂的剑气撕烂吗?
同一时刻,站在某栋阁楼屋顶的王蝉,也在想着这几道问题。
此时,他看向风暴中心那栋阁楼的目光,十分复杂。
他不似有些人,恶毒地希望那些问题的答案都是否定。
他只是的确有疑问。
因为,此时此刻的王蝉,其实也已经抵达炼气大圆满的境界。
但是王蝉不敢突破。
他总觉得太快了,自己的剑台还不够稳固,还要继续夯实。
他害怕破镜失败。
明明修为在半个月前就遇到了瓶颈,却迟迟不敢进行突破。
结果,反倒是白晨先开始了。
现在再去猜测白晨是早已抵达瓶颈还是刚遇到瓶颈就开始突破,已经没有意义。
重要的是,他能否突破成功。
虽然与白晨之间还有一场筑基之约,但王蝉希望他成功。
随着时间推移,此间的灵气风暴越来越强。
王蝉脸上有了些笑意。
破境时的动静越大,表明气海越宽,基础越扎实,因此才能吸纳更多的天地灵气。
王蝉可以想见,此时在白晨的气海之中,那道剑气漩涡的景象,是何其壮观。
正因如此,作为镇海根本的剑台,也要承受更大的压力。
但王蝉并不担心,白晨既然敢将气海拓宽到如此程度,必然是对自己构筑的剑台极有信心。
白晨也没有让他失望。
小半个时辰后,灵气风暴的强度终于开始衰弱。
到朝阳升起的时候,天地逐渐归于平静。
灵气风暴的整个衰弱过程,十分平稳,没有产生任何乱流。
这便是破境成功的先兆。
果然,在天地灵气彻底平息的那一刻,一种极为浩瀚的气息,以那栋阁楼为中心,悄然弥漫开来。
缓坡上的所有人,都在内心生出感应——那是大道的气息。
那些想法恶毒的人,也彻底地失望了。白晨已然破境成功。
此刻起,八荒的苍茫大地上,又多一位筑基境的修行者。
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了一场破境的王蝉,也长长地松了口气。
下一刻,一种坚定的色彩,出现在王蝉脸上。
他没有片刻犹豫,当即就在屋顶上盘坐下来。
于是,剑宗山门之内,天照峰山脚的缓坡上,一场灵气风暴刚刚平息,新的风暴又在酝酿。
近距离首先察觉到异样的外门弟子们,皆是一脸呆滞。
还来?
这次又是谁?
他们循着内心的直觉,纷纷转头往某个方向望去。
果然,在那屋顶上,一身紫衣的少年,迎着初升的朝阳,迈出了修行路上最为重要的一步。
众目睽睽之下破境,实在是大胆至极,这要是在最紧要的关头受到干扰,很可能就要饮恨终生。
远方突然传来一声剑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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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抹剑光正朝着此处极速飞来。
剑上站着个人。
青色剑袍随风飘舞。
人还未到,一种凛冽的气势,已经先一步压了上来。
正是停云峰大师兄,迟见锋。
眨眼间,剑光来到数里外。
迟见锋放缓遁速,最后悄无声息地来到阁楼上空。
他轻飘飘地落在王蝉身旁。
原本被他踩在脚下的飞剑,轻轻飞起。王蝉已经开始破境,飞剑安安静静悬于他头顶。
停云峰大师兄那张脸,仍是没有什么表情,他缓缓开口:
“十息之后,进百丈者,死。”
他声音不大,却能够让所有人都听见。话音刚落,原本还在阁楼百丈内的人慌忙退去,一个个争先恐后,唯恐稍慢一些,就要被那柄寒光毕露的飞剑,穿个透心凉。
便在此时,约莫在半里之外的一栋阁楼,二楼窗户被人推开,一袭白衣出现在窗口里。
正是刚刚破境成功的白晨。
缓坡上出现了一些骚动,人们看向那扇窗户的目光,极为复杂。
有人畏惧他。
有人尊敬他。
有人对他不屑。
但更多的是,嫉妒。
但是对于这一切,白衣少年的唯一反应就是置若罔闻。
他甚至没有看向迟见锋所在的屋顶,没有看王蝉。他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正在破境。
他把窗户打开之后,只是微微眯起极好看的眼睛,看了一眼初升的太阳,然后伸了个懒腰。
又怔怔发了一会呆,然后退后一步,轻轻地把窗户关上。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任何人一眼,仿佛开窗只是为了伸个懒腰,顺便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于是有些人莫名愤怒起来。
冲着阁楼大声喊:
“天赋再高又如何,即便……”
“闭嘴。”
那人话没说完,就被迟见锋冷冷两个字打断,同时被一柄飞剑堵住了嘴。
悄无声息出现的飞剑,悬在那人嘴巴前,那人霎时间脸色煞白,紧紧抿住失去血色的双唇,生怕自己忍不住再蹦出一个字就要死。
于是,缓坡上变得极为安静。
轻风吹动树叶,远处河水汨汨流淌,以及偶尔有鸟鸣响起,除此之外,天地间便再无其他声音。
与此同时,天照峰山顶之下,某座小院子里,正在屋檐下静修的余怀雨,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轻轻叹了口气。
一日之内,剑宗有两位外门弟子破境,是极好的消息。
如今的停云峰一脉,仅战力而言,无疑也是剑宗的中流砥柱。
但这位停云峰大弟子的脾气,余怀雨着实喜欢不起来。
反倒是那位世子,余怀雨看着感官挺不错。
至于少年会不会变成下一个小师叔,余怀雨觉得没有必要多虑。
虽说是不是都无所谓。
但肯定不是。
因为少年已经出过剑了。
出剑这种事,有了一次,就必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譬如余怀雨当掌门这件事。
因为当年第一次没有拒绝,于是就当了一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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