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永和郡主列举的好处,夏尚书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办法反驳。
毕竟确实永和郡主说的句句在理。
再尊贵的出身,嫁进了婆家都担心婆媳矛盾,尤其是高门显贵之家,更是其中不少的弯弯绕绕。
虽然不至于让夏汝薇真的受什么委屈,但是偶尔立立规矩婆母搓磨,就算是尊贵如夏汝薇,也是没有办法说理的。
或者是妯娌之间相互的算计,宅院之间的各种事情。
他们夫妇总是担心夏汝薇受了人的欺负去,所以定亲的事情一直都拖着不着急。
就是想让女儿在家里多享受两年的好日子。
都知道姑娘嫁人以后,日子好坏大多就是婆家说了算了。
虽然夏家和永和郡主的身份摆在这里,但是总不能时时刻刻都插手夏汝薇夫家的事情。
传出去也不像话。
确实就像是永和郡主说的那样,蔺景行这样无根无靠,没有父母高堂的,在某种程度上避免了很多问题。
想到这里,夏尚书的口气也缓和了不少。
只是可能是对抢走女儿的男人天然的排斥,他还是嘟嘟囔囔地表示不满:“就算是他有诸多的好处,再怎么说也太穷了些,就他那点俸禄,难道指望咱们窈窈的俸禄和嫁妆过日子不成。”
永和郡主轻哼一声:“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若是真的他和窈窈的事情成了,陛下肯定是要添妆的,说不定蔺景行的聘礼都是陛下赏赐。”
夏汝薇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永和郡主:“娘?”
永和郡主没好气地看了眼夏汝薇:“以为就你一个是聪明人啊,你不管是嫁给谁,对于陛下来讲都没有嫁给他的心腹来得放心。”
夏尚书脸色也是一变,震惊地看着永和郡主。
永和郡主在一旁坐下,给自已倒了一杯水:“对于陛下来讲,无论是你嫁给世家贵族还是王孙公子,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无疑都会让两个强大的势力结合。”
“但是玄衣卫可不一样,玄衣卫可是完完全全攥在陛下自已手里的,你要是嫁给蔺景行,可比嫁进世家或者是宗室安全多了。”
她看着目瞪口呆的父女俩,冷哼:“你娘我好歹也是在太后身边养大的,就这些基本的形式我还是看得懂的。”
夏尚书本来还觉得不满意,想到这里,心里也赞同了几分。
确实以夏家目前的辉煌,不管是夏汝薇嫁给那个世家权贵还是宗师王孙,对于皇帝来讲都是增加了风险。
想到这里,夏尚书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想起了什么,猛得看向夏汝薇:“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委屈自已和那蔺景行……”
夏汝薇哭笑不得:“爹爹说什么呢?指挥使大人人很好的,女儿也是真心倾慕的。”
夏尚书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板着脸:“虽然你母亲说得有道理,但是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最希望的就是你自已开心快乐,平安康健,其它的自有我们替你考虑。”
夏汝薇颔首,声音很轻:“女儿清楚的,女儿觉得指挥使大人他……很好。”
夏尚书心里是一万个不开心,更是有种自已精心呵护的白菜真的被拱了的不满。
但是看着女儿娇羞的模样,到嘴的话,最后变成了:“行,这件事情我到时候和陛下商量一番。”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夏汝薇,不放心地叮嘱:“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陪着你母亲,不要再去见那个蔺景行了,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再说!”
夏汝薇点头:“爹爹放心,我知道的。”
反正着急的也不是夏汝薇。
蔺景行并不知道夏家已经接受了自已,只是再也约不出来夏汝薇了。
每次各府的宴会,夏汝薇也都是跟在永和郡主的身边。
蔺景行十分的失落,他在想是不是夏尚书不允许夏汝薇和自已来往。
他从最开始心里就有这个心理预期。但是真的发现可能夏家不允许以后,心里还是难过的。
他是真心地很喜欢夏汝薇的,当然也是十分的清楚自已确实是配不上夏汝薇。
所以皇帝将他叫去勤政殿的时候,他心里是没有做任何准备的。
然后他就接到了赐婚的圣旨。
因为太过的突然,他甚至都一时之间没有理解圣旨的意思。
只是本能地抬头拒绝:“臣若是不能娶到长乐郡主,只愿终生不娶。”
皇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又看了一眼边上宣旨的内侍,内侍摇了摇头,确定自已没有宣读错旨意。
皇帝好笑地示意他接旨自已看看:“不行你再看看圣旨上的内容呢?”
蔺景行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接过圣旨看。
当他看到圣旨上写着长乐郡主的时候,整个人都傻在原地了。
他看了一眼皇帝,又低头看了一眼圣旨,反反复复地确认了好几遍,甚至还伸手摸了摸圣旨上的长乐二字。
皇帝好笑:“怎么,只是接个圣旨就这么开心,那成婚那天不得直接成傻子啊?”
蔺景行也意识到这是真的了,攥着圣旨就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臣,谢陛下隆恩。”
皇帝摆摆手:“不用谢朕,这是夏家的决定,朕只是给你们下个旨意。”
蔺景行有些难以置信:“是夏尚书的意思?”
皇帝点点头:“自然了,若是夏家对你无意,朕也不可能强行将窈窈许配给你。”
因为蔺景行已经是夏汝薇名义上正儿八经的未婚夫了,皇帝对夏汝薇的称呼也变了:
“能够娶到窈窈算是你小子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了,你可要好好地待她,要是让朕发现你欺负了窈窈,不要说是夏家,朕第一个饶不了你!”
蔺景行惊喜万分:“臣绝不辜负郡主,多谢陛下!”
拿到赐婚圣旨的蔺景行乐得像个傻子一样,攥着圣旨也不肯撒手。
走出勤政殿的时候,心里的那股喜悦怎么也掩饰不住。
满心的欢愉几乎要从胸口溢出一般,兴奋都难以压抑。
他恨不得直接飞到夏家,去见夏汝薇。
就连一向稳重的步伐,今日都轻盈了几分。
宫道上有认识他的宫女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你说这指挥使大人是怎么了,看着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
“可不嘛,从来没有见过指挥使大人这样呢。”
蔺景行根本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待他的,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已心爱的姑娘。
这封赐婚的圣旨,就像是稀世珍宝一样,被蔺景行揣在了胸前,紧紧地护着。
另一封赐婚的圣旨则是被送去了夏府。
虽然已经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定亲的事情都是他主动和皇帝说起的。
但是真的看到皇宫里头来的赐婚的圣旨,爱女如命的夏尚书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在夏汝薇出生的时候,夏尚书就知道会有今天这一天,但是真的面对这一天的来临,自已的女儿要嫁为人妇的时候,他还是十分的难受。
永和郡主心里当然也是舍不得的,但是她比夏尚书还是收敛了很多。
她了解自已的女儿,不是软弱无能的人,何况看着那蔺指挥使也算是个良配。
比起夏尚书对女儿以前的预想是嫁给世家勋贵,她从一开始就更加支持女儿自已挑选的人。
当然了,楚之衡那样的不算。
和女儿两情相悦,总好过盲婚哑嫁父母之命。
永和郡主一边命令下人将圣旨收好,一边还安慰夏尚书:“不管怎么说,陛下既然能够下旨,当是认可了这位指挥使的。陛下这么多年疼爱窈窈,肯定是不会害她的。”
对于皇帝,永和郡主心中也清楚。
他确实是个帝王不假,但是对夏汝薇的疼爱也是真心的。
他并不像那些疑心深重的帝王,对于夏家的信任也多过了猜忌,绝不会真的因为夏汝薇所嫁何人就对夏家横生猜忌之心。
想到了这里,永和郡主心里还是十分的感慨的。
能够保持仁慈之心,又能将朝堂之事全然掌握,她的这位皇兄,其实是个很厉害的皇帝呢。
就看现在太子的储君之位稳如泰山,但是他的皇子其实也有几个,却无一人能够对太子不敬。
这点上就能看出,她这位皇兄的手腕。
不过太子也是个好的,和窈窈的感情也好,以后就算是太子即位了,对夏家的影响也不会有什么的。
“好啦,左右窈窈也是要出嫁的,与其嫁给高门显贵日后可能要受家族婆母的搓磨,还不如就让她嫁个真心喜欢两情相悦的。对窈窈来说也是好事情不是?”
夏尚书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到底没有再多纠结什么。
他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高声叫来了管家。
管家不明所以地过来:“主君?”
夏尚书兴致高涨,拽着管家就走:“走走走,跟我去点一下家里的库房。”
管家莫名其妙地看着一旁的永和郡主。
永和郡主笑着摆手:“去吧去吧,你家主君惦记着给他姑娘挑嫁妆呢。”
管家这才明白,于是马上就跟着夏尚书走了。
永和郡主好笑地看着夏尚书急匆匆的背影,转头对自已身边的嬷嬷说:“咱们也去看看私库吧。”
虽然说话十分的漫不经心,但是嬷嬷还是清楚自已家郡主的心思:“郡主娘娘还笑话主君呢,您也想为小郡主多准备些嫁妆吧。”
永和郡主倒是也没有被戳穿的恼怒,只是叹了一口气:“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如珠如宝的养大,我的体已钱当然都是她的。”
嬷嬷笑着跟在永和郡主的身后:“姑爷家底确实单薄了些,小郡主出嫁,自然是多备些嫁妆才好。”
永和郡主也无奈:“可是说呢,那蔺指挥使哪都好,就是这家底确实不行。”
这边夏家忙着给夏汝薇准备嫁妆,那头蔺景行回到自已的宅邸,也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家底。
但是他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就算是全部的家底,其实也没有什么。
他一个孤儿,在喜欢上夏汝薇以前,对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并不看重,甚至是怎么简单怎么方便怎么来。
他最贵的几件衣裳都是指挥使的官服。
看着自已没有多少的家底,蔺景行站在库房里,十分的犯愁。
这样的一些东西,怎么能配得上他的小郡主呢。
收到赐婚圣旨的喜悦在这一刻消退了不少,他那一瞬间感受到了有点手足无措。
还好皇帝对蔺景行的窘况十分的清楚。
蔺景行还没有发愁多久,门口就有人来敲门了。
他沉浸在自已的思绪里,过了挺久才听到外头呼唤的声音。
走出去开门,发现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内侍。
内侍身后跟着三十来号人,全都是玄衣卫,抬着二十几口大箱子。
蔺景行有点傻眼:“这是?”
内侍笑眯眯地躬身行了一礼:“指挥使大人,这是陛下为了你和郡主成婚赐下的。”
“黄金百两,锦缎五十匹,珠宝三箱……”
随着内侍的介绍,蔺景行也逐渐回神。
内侍讲完了赏赐,还不忘补充:“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的,太子殿下稍后也会有赏赐到府上。”
“陛下说了,郡主是在皇后娘娘膝下长大的,迎亲之礼一定不能委屈了。”
蔺景行低头谢恩,内侍忙将人扶起,依旧是笑吟吟的:“大人快让他们把东西抬进去吧。”
蔺景行连忙让开了身子,让玄衣卫们把东西送进去。
陆成也在送东西的人里头,一边将东西送进去,一边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家的指挥使真的能够迎娶到长乐郡主这样的人物。
果然指挥使就是指挥使,他还是太小看蔺景行了。
蔺景行看着玄衣卫们将东西都放在正厅里头,然后就对上了玄衣卫们既羡又妒的眼神。
那是一种同一个池塘的癞蛤蟆,看到了跟自已一个池塘的朝夕相处的伙伴,吃上了天鹅肉的眼神。
蔺景行冷哼一声,理了理衣袖,十分客气地给内侍塞了一锭银子。
这还是他头一次给人塞银子,足可见他的心情有多好。
内侍被塞了银子,都有些难以置信。
这位指挥使大人是出了名的冷漠不近人情,居然会主动给自已看赏。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蔺景行,得出结论。
这位指挥使大人确实很开心。
不过想想也是,那可是长乐郡主,多少京城郎君的梦中神女。
都不说那样尊贵的家世,光是郡主那绝美无双的容貌,就能够让人羡慕了。
“整个京城的姑娘,都不及郡主风华无双。指挥使好福气啊。”
收了银子,他自然还是要说些漂亮话的。
蔺景行明显心情更好了,客客气气地送走了内侍。
玄衣卫们见到内侍走了,也都放松了几分。
陆成更是直接走到了蔺景行面前,第一次大胆捶了一拳蔺景行:“你真娶到了郡主啊。”
蔺景行也没计较他的冒犯,今天他心情着实不错。
看着嫉妒羡慕的下属们,他摆了摆手:“都帮我归置归置东西,整理成单子。”
陆成心里冷哼一声,真是迫不及待啊,陛下前脚赐下来了第二天就送走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要是能娶到郡主,还能让陛下亲赐聘礼,他也着急。
估计今天就直接让人抬走了。
太子的赐礼没多久也就来了,足足丰厚了一倍。
太子府的侍卫们送了就走了,玄衣卫只能又帮着把太子赐下的一块整理了。
有了皇帝和太子赐的聘礼,加上蔺景行自已的家底,总算是有拿得出手的聘礼了。
陆成将整理好的聘礼单子,交给了蔺景行。
“明日还得准备一双聘雁,先是纳采,然后再一步一步来。”
他给蔺景行絮絮叨叨婚礼的流程,蔺景行都一一耐心地记住了。
以往他都是最不喜欢听陆成啰嗦的,但是这次听得简直可以用虔诚来形容。
纳征的时候,他还特意带上了陆成。
扛着聘礼上门的时候,夏尚书一开始脸色不是很好。
倒是永和郡主笑呵呵的,让管家看座上茶,
直到聘礼陆陆续续抬进来,满满当当地摆了一个院子,夏尚书的脸色才好看了几分。
他不是对蔺景行这点聘礼觉得满意,毕竟这样的聘礼,就算是有皇帝和太子的添置,配他的窈窈也绝对是寒酸简薄了。
当时他迎娶永和郡主的聘礼,是今日足足三倍有多。
他看重的是蔺景行对待夏汝薇的心意。
这些除了皇帝和太子的添置,还能看出来,应该是蔺景行的全部家当了。
虽然蔺景行是个没背景没家世的,但是他对夏汝薇的这份态度,夏尚书看在眼里,心情还是好了几分。
永和郡主更是满意。
她本来就对蔺景行的聘礼没有什么太大的期待。
以他们的眼界,就算是蔺景行的全副身家,也没有什么能入眼的。
这里头值钱的大多数,永和郡主能看出来,肯定都是皇帝赏赐的。
她心里更加清楚,这场婚事最满意的还是皇帝。
但是她同样也一眼看出来了,除了赏赐的,就是蔺景行这么多年的身家了。
蔺景行其实心里也十分的忐忑。
他清楚自已凑出来的这些东西,就算是加上皇帝和太子的份,放在底蕴深厚的夏家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不过永和郡主和夏尚书的反应还是让他安心了不少的。
尤其是永和郡主:“我家窈窈自幼就是我们夫妇娇宠长大的,今既陛下出面许你为妇,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希望你好生相待于她。”
夏尚书在一边冷哼:“你要是欺负了窈窈,我们夏家也绝不是吃素的,蔺指挥使可也要明白。”
蔺景行对着二人跪了下去。
这是他头一回跪拜除了皇帝以外的人。
“能够迎娶长乐郡主是下官今生之大幸,此后必将悉心呵护,绝不相负。”
夏汝薇出嫁的那天,红妆十里,蔺景行送来的聘礼也悉数都添进了嫁妆里,让她带回。
两人成婚是在皇帝赐给夏汝薇的郡主府。
对此蔺景行也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好的。
他的小郡主本来就应该金尊玉贵地被娇养着,值得世间最好的。
那些所谓的郎君的尊严脸面,哪里有他的小郡主重要。
他没有能力给夏汝薇好的,自然也不能因为自已的所谓的自尊让小郡主跟着自已吃苦。
更何况他也并不觉得在郡主府成亲有什么不好的。
只要是和他的小郡主在一起,那就是他的家。
当然了,前来参加二人婚宴的,不乏许多京城中的勋贵世家,好些都是倾慕夏汝薇的郎君。
还有蔺景行的下属玄衣卫们。
这两拨人,都是卯足了劲灌蔺景行。
那天,指挥使大人喝了这辈子最多的酒。
从来都是冷漠疏离克制自持的指挥使大人,在婚宴当天乐得找不着北,被接连灌酒也丝毫不生气。
楚之衡当然也在应邀之列,到底是国公府的世子,虽然在仕途之上基本没有了指望,到底有爵位傍身。
夏尚书本来也是故意气他,让他知道,自已的女儿没有嫁给他,是他多么大的损失。
另一个快要气疯的,就是东宫的江婉月。
她被太子带出来参加婚宴,本来这样的婚宴是轮不到她一个小小的奉仪的,但是太子除了太子妃就带着她来了。
太子的想法是很好猜的,和夏尚书邀请楚之衡是一样的心思。
果不其然,在看到华贵气派的郡主府,还有绵延数十里都抬不完的嫁妆。
绕城一圈的彩礼,前头的彩礼都到郡主府了,后头的彩礼还没有从夏家抬出去。
这样的排场,对比自已出嫁时候的样子,江婉月满心的怨恨。
但是事已至此,她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甚至她在东宫的日子,都是自已想尽办法的才安稳住的。
看到一边的楚之衡同样满眼的不甘心的时候,江婉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是当初他争气一点,自已又何必去费尽心思的攀附太子,还被夏汝薇那个贱女人倒打一耙。
但是不管两人是怎么样的想法,到底是怎么样的不甘心,都不在夏汝薇的考虑范围内了。
她今生所求的不过是父母兄长安康,自已顺遂一生。
如今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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