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已经昏死过去的女人,拿着手术刀的人愣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不过随即又笑了几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血从小长台上淌下,洒在地上,溅到了那人的白色运动鞋。
红色渗进,构造出一幅诡异的画面。
……
时节已入秋,江天独自一人在枫林中穿行。
眼见枫叶片片落下,撒成一片黄红,江天的心里无比平静。
是啊,好久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了,该有两个月了吧。从夏末庞振军案发到辛堪绑架案结束,那短短几个星期,发生了平常人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的事。
难道这就是幸运?
不,命运的安排,叫无能为力。
生命在眼前逝去,自己却无法挽留,是很让人心痛的事。
不过现在好像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时间似乎是最好的心灵创药。除了到现在为止庞振军还未归案之外,其他的好像都被修补得七七八八了,生活也似乎重新步入正轨。
“庞振军,你到底在哪?”江天不止一次的问。
闭上眼睛,江天仿佛还能看到父亲紧皱的眉头,申森熬红的双眼,“庞振军案”工作组办公室里终日不散的香烟烟雾。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那个在看所守大门口逃走,消失了两个多月的人。
江天苦笑一声,“似乎还没到平静的时候。”
走累了,江天坐到一条长椅上,揉了揉疲惫的双腿后,随手拿起身旁一张被人遗弃在长椅上的报纸,看了几眼。
一行硕大的字瞬间映入眼帘。
“消失三年之久的剥皮狂魔重现人间!”
……
“死者张乔,女,22岁,H市本地人,Z大学在校大三学生。”
不大的会议室里坐着十几个警察,有个中年警察正在做案情报告。房间里没有开灯,投影屏上是一张赤裸女尸的照片,显得有些阴森。
“昨天上午6:30左右,我们警署接到民众报案,称其在红枫公园晨跑的时候,在路边草丛里发现了一具赤裸女尸。我们赶到现场后,看到女尸正面躺在草丛里,表情痛苦,所以我原以为这是一起强奸杀人案。可是现场没有发现死者的衣服,尸体表面没有明显伤痕,草地也没有其他踩踏倒伏的现象,所以我感到很奇怪。之后,当法医将尸体翻过来检查时,竟然……”
中年警察突然停口不语,双眼发红,牙齿咬得咯咯响。
“竟然什么?”申森也在其中,注意到中年警察奇怪的表现,问了一句。
中年警察回过神来说了声“抱歉”,然后单击鼠标,投影屏上换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女尸变成了背部朝上,可以看到女尸背部的皮肤被切走了一大块。
中年警察红着眼看着这张图好久才说道:“后来我们的法医确定了死因,为背部皮肤被割掉失血过多而死,死者死前有被乙醚麻醉过,就和当年一样……”
……
“什么!我去!老申同志,你没开玩笑吧?让我去查剥皮案,万一凶手把我也剥了怎么办?你这可不厚道啊!还有,这是什么鬼?”江天指了一下身旁的中年警察,“这位大叔又是谁?从进来到现在,就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了我38遍,我严重怀疑他就是那个剥皮狂魔,看到你来找我帮忙,想趁机剥我皮。”
“什么!”中年警察眼里有些怒火,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呃,这个,小天,你嘴先停下,先听我说行不行?”申森哭笑不得的说。
“好的,给你一首歌的时间。”
“好了,说正经的。这次的剥皮案挺有难度的,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你参加,话说你也闲了挺久了是吧。”
“打住,我听不下去了,什么叫闲了挺久了,申哥你想让我多经历些案子,把我锻炼成变态就直说嘛。”江天没好气的说。
“呃,好吧,为了把你锻炼成变态,我就特地……”
“Stop!你还是婉转的说吧。”
“嘿嘿,算了,不开玩笑了,告诉你一件事,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省公安厅的特别顾问,这次特地安排你协助李宇警官,力求尽早破获剥皮案。”
“这个混小子还破案?捣乱还差不多!”李宇有些不耐烦的说。
江天收起了嬉皮笑脸,对申森正色道:“其实吧,刚刚我是很想拒绝的,因为我有点怕。”
李宇一听,不屑的笑了一声。
江天假装没有听到,继续说:“申哥,但我不是怕这些死人,因为他们对我而言只不过是一具冷冰冰的躯体而已。我怕的是看到他们生前将死的那一刻,我怕的是我要体会到那种痛苦。但是对于我爸说的在我身上看到宿命这件事,我却是深信不疑的,因为虽然我怕,但我更想还死者一个公道。”
江天拍了一下李宇的肩,“哈哈,干活吧大叔。”
李宇深深的看了江天一眼,至此他才算正眼看过江天。
“我看到今天的报纸上写着‘狂魔重现’,这个‘重现’是什么意思?”江天看着尸体的照片问道。
“三年前H市发生了连环杀人案,死者全是年轻女性,均为背部皮肤被剥失血过多致死。在当时,这个案子是我负责的。因为作案手法相同,我们做了并案处理。经过侦查,尸体发现的地点都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留下的线索又少之又少,而且抛尸地点附近都没有监控,所以我们走进了死胡同。”
“后来凶手又犯案了,但这次很奇怪,凶手在酒店杀了人后,并没有选择抛尸,甚至在匆忙逃离现场时被监控拍到了面目!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前几次犯案,我们甚至连第一案发现场都没有找到,这次竟然连脸都拍下来了,我都在怀疑究竟是不是他。”
“但我们还是对这个嫌疑人展开了调查。我们查到,此人名叫李密,42岁,H市本地人,家住G区,单身未婚,目前是一个人住。尽管疑点还是很多,但就李密出现在凶案现场这件事考虑,我们还是决定在掌握一切嫌疑人的信息后,就开始实施抓捕。抓捕当天,李密的邻居告诉我们李密自从中午进屋后就没出来过,在李密房外,我叫了很多次他都不肯出来,所以我和另一名警察陈启就准备强行进入。”
“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李密竟然有枪!当时他躲在房门一侧,小陈进去后没注意,被李密开枪打中了。我马上反应过来冲李密开了几枪打中了他,而他也在打中我之后跳进一个洞口逃走了。我中了三枪,侥幸活了下来,可小陈他却牺牲了。”讲到这,李宇的声音有些哽咽。
申森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随后说道:“这么说来这次的案子,也有可能是当年那个李密做的。”
“有这个可能,这杂碎可能又回来了。”李宇咬牙道。
“动机。”江天翻看着现场照片说,“我刚刚看了一下李密剥皮案当年的新闻报道和案件卷宗,发现一个有问题似乎始终没有搞清楚,那就是当年这个李密到底为什么要杀人?而现在又为什么会要回来杀人?”
申森和李宇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以及,最后一个案子里,李密为什么会一反常态,把本应该滴水不漏的案子做的漏洞百出,这么随便就留下了致命的证据?”江天继续说。
“对了,说到动机,报道和卷宗里跟本就没有提到,也就是说三年了,你们居然连最基本的动机都没有搞清楚。”江天将手里的卷宗放到李宇面前的桌子上。语气虽云淡风轻,但可以听得出江天已有了些愤怒。
李宇脸上浮起一丝愧色。
“刚刚我想说的是第一点和第二点,还有第三点。”
申森和李宇都郑重的看向江天。尤其是李宇,眼中已经完全没了刚才的不屑。
“第三,我推测,三年前的剥皮案和现在的剥皮案,虽然作案手法相似,但不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为什么?”申森和李宇异口同声地问。
“你们看。”江天把手中的照片一张一张的放在桌子上,“当年的死者被剥走的皮肤很有规律,都是背部的上半部分,而且均为20cm×30cm左右的尺寸,非常规则。但昨天发现的尸体就不同了,被剥皮面积很大,而且很不规则。”
“的确如此。”申森仔细看了会儿说。
“上面说的,只是第一个让我怀疑凶手不是同一个人的疑点,第二个疑点则是一个小细节。”江天把一张张照片在桌面上摆开,“你们看当年的第三个死者,她背部皮肤上还残留有一半纹身。从死者生前穿着露背装拍的照片来看,这是一个蝴蝶纹身。剥走的皮肤上是蝴蝶纹身的另一半。昨天发现的死者,卷宗上写着其家人称被剥去的皮肤上也有一个蝴蝶纹身,而且剥皮的形状也很像一个蝴蝶,我想凶手是按照那个蝴蝶的形状来进行剥皮的吧。”
“有点道理。”李宇托着下巴盯着那些照片。
“所以我感觉当年的凶手似乎想要的是人皮,而现在的凶手,似乎更想要那个纹身!”江天说。
……
建强纹身店。
店主徐建强正在为一位女顾客的背部纹身,图案是一朵玫瑰,已将近完工。
此时店门被推开,从外面进来一个高瘦的年轻人,是徐建强的儿子,徐家新。
徐家新盯着那个女人的背部看了一会儿,才走到徐建强身边,将手中的包子和豆浆放在一旁的桌上,面无表情的说:“爸,您的早餐。”
徐建强“哦”了一声,没有抬头,继续专注着手上的工作。
徐家新又看了一眼那位女顾客背上的纹身,直到和女顾客一起的女性朋友皱眉看着他,假意咳嗽了几声后,徐家新才离开,走上二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徐家新来到床前蹲下,从床底取出一个脸盆,脸盆里是一双染血的白色运动鞋。徐家新拿起脸盆进了卫生间,不久“哗哗”的水声从卫生间里传了出来。
……
第二天,H市警署。
“手术刀?”江天问。
“是的,手术刀。根据切口特征,我们推断凶器是一种薄而韧并且十分锋利的刀片,经过对比证实是这种10-27型手术刀片。”一名法医说着将一张手术刀片的图片递给江天,“我们又对用刀手法进行了研究,发现凶手不是直接拿刀片切割,而是将刀片装于手持物上进行切割的。并且凶手用力很重,切割过程中用刀不娴熟且不灵活,应该是用指压式用刀手法切割皮肤的。这种用刀方式常用于难于切开的皮肤组织,而剥离背部皮肤,显然没必要用这种用刀方式。由此可见,凶手有一定的使用手术刀的经验,却并不精通于此,应该是才刚开始接触手术刀操作的。”
“再加上死者死前被乙醚麻醉过,那么有可能是手术室里的那种实习医生吗?”李宇自言自语。
“李警官,三年前的剥皮案凶手是用什么凶器来着?”江天问道。
“匕首。”
“那这就奇怪了。”江天陷入沉思。
之前推测过三年前的凶手与现在的凶手很可能不是一个人,而现在凶器的不同又更加证实了这一想法。三年前的凶手李密为什么要杀人剥皮,现在的这个凶手又为什么要模仿李密的手法。之前调查过,死者张乔平时未与人结怨,也没有情感纠纷,莫非凶手只是随机杀人吗?但是与纹身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凶手杀人只是为了得到纹身?OK,姑且先这样想,那李密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只是想得到人皮吗?
“我觉得三年前的凶案与现在的凶案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江天对李宇说。
“你的意思是?”
“我想先查清三年前李密的杀人动机。”
李宇想了一会说:“好吧,先查这个。”
这是李宇的手机响起,李宇接听后脸色有点难看。
“申队打来电话,说刚刚在红枫公园又发现了一具被剥皮的女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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