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沈荷撇了撇嘴,道:“我肉身凡胎,可不敢与洛神相比。昨夜你做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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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襄心道:“我说我昨夜在开车,出了车祸,让别人干到山底下去了你信么?”
听她语气,那刘二郎多半是没干什么令她顺心之事,当即道:“无可奉告!”
沈荷不由得一滞,登时俏脸上抹了一层怒意,指着刘襄鼻子叱道:“你……你……你别痴心妄想了,便算十个你,也休想与一个王四郎比。你有不满,有怨气,尽管找我来,何必要去坏别人名声。你刘家早已今非昔比,你去开罪琅琊王氏,平白无故给刘氏树了大敌,于你又有什么好?”
刘襄有些意外,怎么冒出个王四郎?还是个琅琊王氏,难道三角恋?不然刘二郎干么去败坏人家名声,刘襄不禁莞尔。
见刘襄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嘴角还挂着笑,沈荷怒气又涨了几分。
“好,你不怕死,你想自取其辱,但别拖累我广陵沈氏。从即刻起,不准你去寻我家二郎,再带着他胡作非为,休怪我对你无礼。你刘家惹得起琅琊王氏,我沈家可惹不起。也请你今后少来纠缠我。”
“你就这么讨厌我?”刘襄听她一连窜数落,怎能听不出其中意味。
沈荷冷笑一声,露出一副“你才知道”的神情。
“既如此,那我日后不会再纠缠你,绝对离你远远的。也不会带着沈二郎胡作非为,你大可不必担心!”
刘襄只觉她的厌恶之气扑面而来,人长得是很漂亮,但对自己蹦不出半句好话,他又不是受虐狂,何必没事找事主动送上门来让人家打脸,还是躲远一点为妙。他可不想才穿越过来就做一名舔狗。
“什么?你……你莫不是又想耍什么花样?”沈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耍花样。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互不相扰。你若不信,我可以给你立份字据。”刘襄面露微笑,说得极为诚恳。
“当真?”
“当真!”
“口说无凭,你且立份字据。”沈荷喜上眉梢,尽管美眸流转间闪烁着些许疑虑,但还是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她把案上物什拨到两边,清理出一块地方,案上本来就有笔墨纸砚,她铺上一张纸,用砚台压住,双手将一支毛笔递了过来。
刘襄一怔,而后忙道:“我在荷塘扭伤了胳膊,手臂无力,怕一时半会无法动笔。”
他抬起右臂哆嗦个不停,像在抽筋一般。立字据不过是随口一说,只是为了让她别再疑神疑鬼,哪想到她居然如此谨慎,还真想让他立份字据。
他记得上一次拿毛笔还是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老师教到书法课,让所有学生都配备一支毛笔和一瓶墨水,不过是走个过程,应付应付学校的教学规章。才两三天,没认真写过一个字,毛笔就不知插到哪里去了。仔细想想,到现在已经三十年过去了,刘襄连握笔的姿势都还给了老师,还写字据?别扯蛋了。
而且他刚穿越过来,历史又不好,哪知道眼下这个社会是用隶书、行书还是楷书,又或者是其他什么鬼字体。很抱歉,那些字体认识刘襄,刘襄可不认识它们。最最关键之处,刘襄打小学的是简体字,见到繁体字倒也能识得许多,但要准确写出来,那可就属刁难人了。
沈荷一听面色冷了下去,抿着嘴,只盯着刘襄的手臂不说话。
刘襄赶忙将胳膊收回,道:“这样,字据你来写,写好之后我留下五指指印画押,足以为凭,如何?”
沈荷将信将疑,道:“那便如此!”
她拢了拢衣袖,露出光洁皓腕,葱嫩般的手指又细又长,看似柔弱,可一握住笔却又隐隐透着力道。她低着头,睫毛微微颤动,不一会就写满了一张纸。
她放下笔,将字据递上来让刘襄过目。
刘襄双手接住,装模作样扫视一遍,其实心不在焉,压根没仔细辨认上面写了什么,但想来不外乎是他承诺日后不再骚扰她,如果说话不算数该如何如何之类的。
沈荷的书法是好是坏,刘襄是看不出门道的,只觉纸上之字颇为宽扁,以撇捺收尾的字最是怪异,撇捺总是拖得很长,像燕子尾巴,对见惯GB2312的刘襄来说,看起来有些别扭,他猜测可能是隶书。不过字与字之间距离匀称,加之写得很秀气,一眼扫去还是十分清洁工整的。
刘襄也不婆妈,将纸放到桌上,伸出手将五指一一蘸上墨水,再一一按在落款处,把指印印上。
沈荷美目一眨不眨,直至刘襄弄完她才笑颜如花,一边小心收起字据,一边吩咐小菊取来湿巾替刘襄擦净手指。
刘襄开口道:“字据已立,若没别的事我就不打扰了。”说着起身要走。
“等等!”沈荷忙叫住他。
“还有什么事?”
沈荷瞧了瞧刘襄,面上微红,终于露出小女儿姿态,半晌才道:“刘家迁来广陵已然十年了吧?”
刘襄疑惑道:“你问这做什么?”他现在连刘家回门朝哪还不清楚,又怎知这些陈年往事。
沈荷道:“那年我不过五六岁,方才记事。你阿爷带着你登门做客,指着你问我,日后嫁你做妻子成不成。我……我那时……其实尚不更事,什么也不懂,只道是你阿爷在与我解闷儿,自然是答允了。我那么小,口又快,本是做不得准的。沈刘两家相交多年,我阿爷与你阿爷又那般要好,这才定下了婚约。其实……你……你明白了么?”
“什么?”刘襄正琢磨“阿爷”这个称呼啥意思,想起《木兰辞》才恍然,接着听到“婚约”二字,不由得吃了一惊。
刘二郎与沈家女郎之间有什么恩怨,他其实在心里揣测了许久,各种桥段都想了一遍,可偏偏就是没想到过两人竟然有婚约,还是娃娃亲。自己如此豪爽立下字据,着实有些草率了啊!
沈荷并没察觉出刘襄的话声异样,扭捏道:“你今日这般痛快便立下字据,想必是已经考虑清楚拿定主意了,是不是?”
刘襄一头雾水,哪里知道沈荷到底想说什么,问道:“拿什么主意?”
沈荷面上又红了一些,顿了顿才道:“其实我心悦王家四郎你早就知晓,这件事也不必瞒你。我们自小相识,风风雨雨已然十年,我有怎样的性子你是清楚的。我若是不情愿,纵然我阿爷逼迫于我,我仍是不愿意的,我……我们,终究是不可能的。”
刘襄眨巴眨巴眼睛,总算听明白了一些,道:“你不愿意嫁给我,你想嫁给那个王四郎,是不是?”
沈荷面上更红了,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刘襄出了口气,听她拐弯抹角原来是为了说婚事,这还不简单,忙道:“那你跟你父亲说,让他把我们的婚约解除了不就成了。”
沈荷面上有些失落,道:“原来你还是不肯答允。”
刘襄奇道:“答允什么?”
“我阿爷平生最重信诺,这桩婚事是他亲口应承下来的,又怎会出尔反尔再去毁约?”
刘襄恍然大悟,道:“你是想让刘家开口把婚约推了,是不是?”心中颇有些不爽:“你老子为人高洁,重信重诺,我刘家人就活该出尔反尔,背信弃义了是么?”
沈荷望着刘襄没说话,美眸之中隐隐泛着涟漪。
刘襄立时心软了,他活了几十年,最见不得女人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道:“你可想清楚了,若我开口把婚约推了,或许会有损你还有你们沈家的名声。”
沈荷瞪大眼睛,满脸惊喜,道:“这般说,你是肯答允了?”
刘襄叹了口气,道:“你不顾自己的名声也要推了这桩婚事,我只能做一回恶人了,谁叫我心肠这么软呢?”
沈荷不禁低下头,道:“委……委屈你了!”
“你阿爷呢?”
“你现下便要去寻我阿爷推了这桩婚约么?”沈荷连忙抬起头,话声微颤,内心激动之情显露无疑。
刘襄笑道:“我可是立了字据的,今日若不推了婚约,明日免不了还得登门,到时再扰了你的清静,岂不有违约定?”
沈荷心中欢喜,瞄了小茗一眼,小茗道:“大郎传书,他陪着郎主与夫人两日前离京,算行程,也是时候到了。”
刘襄道:“既如此,那便告辞了。”转身出了门,来到楼下,朝着来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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