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刻在脑子里的本能,程卿安将马鞍一推,让自己借力换了个方向落下。
程云瑶则因为拉着程卿安的胳膊,也被一起带到了地上......
姐妹两人,双双落下马来,在小坡上连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众人被这变故都惊呆了,慌忙赶了过来,看到两人的模样,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程卿安脸上和手上都有被地上石子刺破的细碎伤口......
程云瑶则因为是最先落地的,手直接摔断了一只,额头更是被划了个大口子......
“瑶儿,我的瑶儿啊——”周氏声音尖利,远远跑来。
程卿安摔得脑子眩晕,被这声音惊醒过来。
想到前世妹妹就是这样一摔,脑子磕到了石头,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她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就去将一旁的妹妹搂在怀里,瞬间眼冒热泪。
“瑶儿,你还好吗,睁开眼睛看看阿姐......”
“唔,好疼,呜呜呜......”程云瑶也清醒过来,感受到身上的伤痛,皱着眉头哭了起来。
见此,程卿安总算是松了口气,但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怀里之人一把推开。
“哇,你走开,不要碰我!”
程卿安准备去替她擦拭伤口的手,愣在半空中,想起了什么她皱起了眉头。
“瑶儿,你还在生我的气?
首饰铺子那事,不是我不为你撑腰,而是你本身就做得不对,你怎么能为了与我怄气,就不顾自己安危?”
“呜呜呜,你不要过来!”
程云瑶却根本不听她的,一个劲地往后躲,像是很怕她的样子......
周氏这时候也过来了,见到程云瑶浑身的伤,哭得震天动地。
她将人紧紧抱在怀里,“瑶儿,我的瑶儿啊,你怎么摔成了这个样子啊,天呐!”
程云瑶这时候也像是终于有了靠山,指着程卿安道。
“呜呜,是姐姐推的我?!我落马都是她害的!”
听到这指控,程卿安猛地愣住,浑身里如遭雷击,跌坐到地上。
一股凉意从脊椎直冲脑袋......
瑶儿她.......竟然......
啪!
周氏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程卿安脸上。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瑶儿可是你亲妹妹,你竟然都能下此毒手!
为了那点嫁妆,你真的是要疯了......先是状告亲夫,现在又谋害亲妹,你将来还想要做什么!”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众人看向程卿安的眼里全是了然的鄙夷。
原来是为了嫁妆啊!
也是......恶妇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己,根本不足以为奇。
周氏这一巴掌打得极重,程卿安脸上瞬间浮起通红掌印。
然而,更让她心寒的是程云瑶。
呵,嫁妆。
那些嫁妆是母亲留给她的......她要是真的想要,又何须用抢!
又何须在出嫁时,一分不拿!
难道她自小疼爱的妹妹,真的就因为这些黄白之物,与她这个亲姐姐反目成仇吗?!
剧烈的情绪冲击,让程卿安浑身都在发发抖。
“瑶儿,你刚刚说是......我、推、你,你可能再说一遍?!”
程云瑶刚想说话,就被周氏把人按在了怀里。
她冲着程卿安就骂道:“说什么说,大家都能看清的事情,瑶儿都被你害得这样惨了,你还要刺激她是不是?!”
程卿安抬头看向众人,刚刚她们附近确实还有几个小姐。
在她眼神扫过去的时候,那几人都不自觉低下了头.......因为刚刚她们的角度,根本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看到两姐妹在马上拉扯,然后就一起坠马了......
看到几人的神色,程卿安便知道不会有人替她说话了。
她沉了口气,稳住心神,拦在了周氏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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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要走,我要听瑶儿说!我要她自己说清楚,我到底是推她,还是在救她!”
周氏还想再骂,却没有立场了,只能黑着脸看向程云瑶,眼神询问。
程云瑶捂着受伤的胳膊,哭得很是凄惨,声音尖利——
“是你推的我!还把我带下了马,你就是故意的,我讨厌你!”
程卿安:“......”
程云瑶亲口说出的话,击碎了程卿安最后一丝希望。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周氏带程云瑶去医治......
寒风吹来,脸上感觉一片冰凉,程卿安这才发现,她脸上不知何时,已被泪水洗面。
思绪渐渐飘回七岁那年。
这时,母亲身怀六甲即将临盆,却骤闻父亲离世噩耗,悲恸之下引发了难产。
产房端出一盆一盆鲜红血水,奴仆小跑着进进出出,程卿安呆滞地站在院中看着这一切,心中满是恐惧。
她撞开拦门的婆子,冲进了产房。
屋内血腥冲天,娘亲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目紧闭地躺在床上。
“娘亲——”程卿安慌张哭喊。
听到了自己孩子的声音,娘亲微微睁开了眼睛,努力露出一丝微笑。
“安儿,你来了。”
“娘亲,我不要妹妹了,你别生了,呜呜。”
那时的她,以为娘亲只要停止生产,便能好起来。
“真是个孩子.....这可是你念叨了许久的妹妹,怎么能不生了。”
娘亲微笑着,声音却轻得几乎听不见。程卿安凑过去,轻轻趴在她肩膀边。
血腥味几乎将鼻子堵住,她努力忍住哭意,却还是哭得打起了嗝。
“娘亲.....嗝.....我陪你一起,你快些好起来.....嗝....陪我去园子里摘、摘花好不好。”
母亲微笑着点头,眼里露出她看不懂的光芒。
“安儿,你答应娘亲,不管发生什么,都一定要照顾好妹妹,好不好?”
“好,好,娘亲......我不要走,呜呜呜......”
她想留在产房,却被婆子抱了出去。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折磨,下人们告诉她,母亲去了......
产房那短暂的几句话,也成了母亲的临别之言。
后来大了一些,她才知道娘亲眼里的光芒,是不舍和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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