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混账东西活着真是丢我的脸。”
“你出去打听打听,满安仁坊有谁家的女儿是叫人退婚过一次的!”
“你再出去打听打听!有谁家的女儿在自家受到野道宗攀咬的时候,会冒头给这些畜生说话?”
“这不是蠢货是什么?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王家的脸真是叫她丢尽了!”
王羽重怒不可遏,冲崔氏几乎发疯一样狂叫。
王令台和李慈烈已经陆续离开了王家,但他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本来今天是他过寿的日子,谁能想到会遇上接二连三的祸事。
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发泄,因此只好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注到妻子身上。
崔氏也是出身大族,素日里倍受丈夫礼重,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夫君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
她一时难以接受,忍不住反讽道:“这件事情怎么可能赖我?还不是你素日从不管教子女?纵容大娘?才会导致她这样?你说我教女无方!可二娘怎么就不那样?”
“说我不管教子女?说我纵容大娘?你休要胡言,我看我素日里最纵容的就是你!”
“你嫁入王家这么些年来未曾为我诞下男嗣,我对此说过什么吗?我对此曾薄待过你吗?我曾因此停妻另娶,改纳妾室吗?”
“我对你一忍再忍,可你从来不将我的这些忍让放在眼中,连个女儿家都教养不好,真不知你们清河崔氏怎么出了你这种败类!”
“你要是一直觉得你有理,那就依你去吧!我告诉你,若今天滨梁王没事,漳州王也不状告我们王家,他张显也不揪着那个孽畜为野道宗求情的蠢事也就罢了!若是这三件事里有一件出了差错,你也趁早收拾东西滚回娘家!休要再辱没我王家的门楣!”
“你……”崔氏还要辩驳,但王羽重已经怒气冲冲离开了正厅,崔氏一腔怒火无处可发,气得浑身发抖。
偏生有人战战兢兢走过来问道:“夫人,那烧死的妖妇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你们还想怎么处置啊!就让她在这儿晾着!还要我亲手去埋了她吗?”
崔氏又羞又气,连忙提起衣裙往自己的卧房方向赶去。
她素来不是吃亏的人,今夜注定要跟王羽重理论个清楚。
所有人都不敢再触这对夫妻的霉头,于是只好让那个被烧死的幻云立于冷风之中,夜风每每吹过她的尸体,总给庭院之中送来十分难闻的气味。
“大娘,你也一夜未曾用饭了,吃些东西吧。”
王徽嫦的闺房之中,一盏红烛沉默地燃烧着,而她自己则卸下了妆容,一个人待在床帐之后,沉默地抱着被子,不肯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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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她说话的奴婢是从小侍奉她长大的朱柿,她知道王徽嫦心肠柔软善良,这些年来又总是被人欺辱漠视,心中很是心疼。
因此她并没有因为她说出不恰当的话,做出疯狂的举动而轻慢于她,反而更加轻声细语,生怕刺激到王徽嫦。
“大娘,你就别再惦记那些事情了,奴婢会一直陪在您的身边。”
“您别看家翁与夫人这般生气,但总归不会不管您的,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吗?”
听了朱柿的话,王徽嫦仍旧默不作声,连朱柿喂过来的鸭汤也被她轻轻躲开。
“大娘……”
“退下吧。”
“什么?”朱柿有些不解,还以为王徽嫦只是不开心。
“朱柿……”王徽嫦的声音中有一丝丝困倦,她似乎已经厌倦了说话,连看向朱柿的眼神都有些疲惫。
“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朱柿有些意外,但还是真诚回应道:“大娘说的什么话,大娘心地好,待我也好,我怎么会委屈呢?”
“可是,这一次,他们不会再管我了……”
王徽嫦的思绪根本没有跟着朱柿走,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忽然,王徽嫦的房门被人大力撞开,却是恼羞成怒的崔氏重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崔氏面色阴沉,看起来妆容失色,想必是没在王羽重那里讨到好处。
朱柿见对方来者不善,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悄声说道:“夫人,您来了,我正劝大娘……”
“滚出去!”
“夫人……”
“滚!”
朱柿吓得浑身一颤,虽然她很害怕对方会打骂王徽嫦,但以她的身份根本无法抗衡崔氏,她只好担忧地看向王徽嫦。
然而王徽嫦的态度却出奇冷静,她淡淡吩咐朱柿:“你出去吧,去外头给我找碟菓子吃,轻轻的,别打扰别人。”
她的话有些奇怪。
饶是性子迟钝的朱柿都感觉有些害怕。
朱柿犹豫了一小会儿,终是不敢继续在这里逗留,咬咬牙,悄悄跑出了出去。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刚出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谩骂与撕打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但想要回去的时候,门却已经被人从里面关上,崔氏带来的奴婢和守在王徽嫦门外的人都没反应过来,纷纷前来拍打王徽嫦的门窗。
渐渐地,大家都感觉里面的声音有点儿不对劲。
尤其是崔氏的声音。
他们听着崔氏的声音从叫骂变成惊叫,又从惊叫变成哭喊求饶,但自始至终,王徽嫦却没发出一点儿声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快去叫家翁来!再找几个有力气的奴婢把门撞开!快!快啊!”
朱柿急得眼泪都掉下来,暗中默默祈祷,希望自己的主子千万别做出什么傻事。
众人好不容易才把大门撞开,而与此同时,王羽重也披着披风,穿着木屐匆匆跑向这边。
房门被人打开,有很多人冲了进去,但所有冲进去的人都无一例外发出了尖叫之声。
王羽重连忙跑进去一看,眼前的一切让他跌坐在地,浑身冷汗。
只见王徽嫦满脸是挠痕,头发散乱,仿佛是女鬼一样,正压在崔氏身上,双手则死死掐着崔氏的脖子。
而崔氏却不知还有没有气息,整个人失去了反抗的能力,闭着眼睛躺在地上。
“畜生!疯了……你们这些人全都疯了,快叫大夫!赶紧叫大夫,还愣着干什么?”
众人听了连忙上去将王徽嫦搀扶起来,房间里的人乱成一团,叫骂声,啼哭声,还有慌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只有王徽嫦被人控制着,但她的神智却似乎格外清晰,她用一种特别明亮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被自己攻击伤害的阿娘,居然没有流下任何一点泪水。
随后她开始大笑,所有控制她的人都感觉她的身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气,一时之间居然摁不住她。
“孽畜!孽畜!你干什么!干什么!”
王羽重眼看王徽嫦冲他扑过来,躲闪不及,一下子被对方咬住肩膀,疼得连声大叫!
“大娘!大娘!这是做什么?这是家翁呀!大娘!”朱柿看得都呆住了,连忙和众人一起去拉扯王徽嫦。
王徽嫦满嘴鲜血淋漓,简直像是一只恶鬼。
那一刻她所有的情绪都集中到他的脑海之中。
随后,她含着那些鲜血,爆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声。
“我要你们死!我要你们全都死!既然没有人肯管我!那你们还活着做什么?全都去死吧!全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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