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恩和李慈恩彼此怀揣心事,惴惴不安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李慈恩身上衣服都湿透了,只好先回去更换衣物。
李慈恩为了迎接今晚的宴会被摩勒好一顿打扮,身上的饰品和服装都十分繁琐,长恩不得不上下其手,帮他脱衣服。
“真是的,烦死了,我就说做这个什么破滨梁王不好,你看穿件衣服也这样麻烦。”
“有什么可麻烦的?这不是有人帮你吗?你要是还在那个小破店里做买卖,谁看谁给你更衣。”
“哼,说得好听,我倒乐意回去,可你看李今义愿意吗?他巴不得我……啊嘶!你轻点!踩我头发了!”
“你别乱动,你一乱动我就找不到扣子。”
“你到底会不会帮人脱衣服?我叫摩勒啦!”
“叫他做什么?我会弄。”
“哎呀你会弄什么,你又踩到我了!”
李慈恩使劲儿往前一躲,长恩刚好踩在地上一块玉佩上,他没站稳,扯着李慈恩两人一块滚在地上。
李慈恩的身体重重压在长恩身上,长恩眼前一黑,恨不得一巴掌抽在李慈恩身上,可是李慈恩眼疾手快,他怕长恩打他,伸手就攥住了长恩的手腕。
长恩拿另一只手打他,李慈恩也攥住了。
“你!”
“嘿!打不到吧!”
李慈恩正得意,不料房门却忽然被人一脚踹开,王令台带着人气势汹汹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十三郎!混账……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王令台刚送走宾客,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一向精明能干的儿子为什么会说出那么奇怪的话。
于是在宴会结束后,她几乎是立刻就来到了李慈恩的书房,结果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
“母妃!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孽畜! 你疯了!我说你最近怎么这么不正常,原来是叫这个小贱人带累坏了!外头有个李今义就算了,这又是哪里来的贱人!来人,还不给我把她拖起来!小贱人,给我狠狠地打!”
王令台话音一落,立刻有人把李慈恩搀扶起来,长恩则被七手八脚摁在了地上。
“别别别!不关他的事!母妃!这都是儿的错!没有人勾引我!是我本来就不正常!”
李慈恩眼看王令台身边的女侍举起手就要扇长恩嘴巴,吓得连忙挣开众人,扑在长恩身上。
那女侍万万没想到李慈恩会突然冲出来,她急于收手,但还是一巴掌打歪了李慈恩的头冠,吓得说不出话来,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殿下!奴婢不是有意的!”
“废物!你连个人都不会打!要你有什么用?藤条在哪里?我来打!”王令台见状怒不可遏,随行的女侍面面相觑,也没有敢去找藤条的。
王令台索性夺过房中的一根掸子,对着长恩的身上就抽过去。
李慈恩哪里能让神仙受委屈,这要是真打毛了,长恩肯定不能放过王令台。
“母妃别打了!要打就打我!是我勾引她的!不干她的事!”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长恩简直听不下去,暗中推了推李慈恩。
但这一幕却被王令台误以为两人在打情骂俏,于是掸子一变向,真的抽在了李慈恩的身上。
“住手!”
李慈恩被抽了几掸子,疼得龇牙咧嘴,好在长恩在他的怀中并未受伤。
“太子殿下!”
众人纷纷避让,只见李梧脸色略显阴沉地走进人群,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李慈恩和长恩,还有手里拿着掸子愤愤难平的王令台。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弄得这么难看!”
“殿下!十三郎惑于女色!如今频频失言!再不加以管教,以后肯定会害了他自己,害了整个东宫!妾今日教导他是为了他好!”
王令台一看见李焐,心中的悲愤像是有了宣泄的出口,手中的掸子也当啷一声落在地上,随后她掩面而泣。
“殿下!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十三郎突然变得这么冒失?他从前从不这样,很让妾省心的!为什么!”
“圣上不慈,贵妃祸世,妾知殿下度日艰难,可惜妾只是个深闺妇人!帮不上殿下什么。”
“妾只得十三郎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可以帮上殿下,可如今连十三郎也变成这样,这让妾怎么活下去!”
“六娘……”
李焐见王令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也十分不忍,连忙对身边的女侍们说道:“太子妃今日受惊了,你们搀扶太子妃先回去吧,我和十三郎说几句话便去看望她。”
“是。”
众女侍闻言连忙上前扶住悲恸的王令台。
李慈恩跪在原地,默默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但不知为何,面对自己母亲的这些哭诉,他却始终生不出任何触动,或是品尝到任何亲情的感觉。
仿佛自己只是个看傀儡戏的看客,静静看着这一家人的悲欢离合。
李焐送走了王令台才发现李慈恩的眼神不对,他随口打发了所有的侍从,只把李慈恩和长恩留在原地。
李焐的眼睛在李慈恩年轻白皙的脸孔上看了很久,最后忽然问道:“十三郎,你还是不能适应现在的生活吗?”
李慈恩听到这个问题,同样沉默了很长时间。
李今义之前曾经跟自己说过,对于他和自己调换三尸的事,李焐是知情的。
69書吧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他总觉得李焐这个人的城府其实很深。
他把一件这么大胆,这么瞒天过海,这么凶险的事情瞒得密不透风,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妻子,都没有如实相告,其人隐忍之程度可见一斑。
“回殿……回阿耶的话,儿确实适应不了。”
“而且这些天以来,儿的表现真的很差,所思所言实在有辱家门。”
“儿恳请阿耶放儿返回宫门之外,继续再做一个买卜为生的方士。”
“李今义为人谨慎多智,远比儿更适合做滨梁王。”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李焐认真听完了他的话,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清澈而不失严厉,像是一块耀眼地令人难以直视的水晶,让李慈恩无法跟他对视。
“是……”
李焐闻言,罕见地没有表现出任何怒意,相反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对一个像自己讨要糖果的孩子报以歉意一样地微笑着,并且轻轻吟诵起一首诗:
“新制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作合欢扇,团圆似明月。出入君袖怀,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风夺炎热,弃捐荚靰中,恩情中道绝。”
“你已经离开家足足三年,可还记得小时候我曾教过你的诗句?”
“古有汉成帝,因宠信赵氏姐妹而冷落曾经的宠妃班婕妤,婕妤因此被贬黜长信宫,写下这首长信宫词,诉说自己的怨恨。”
“她身为帝王宠妃,即便恩宠不在,但因年少时有侍奉之劳,鱼水之欢,帝王感念旧情,也并不会取其性命。”
“可是你我身为王子王孙,对于帝王来说,却不同于这些后宫妃嫔。”
“帝王宠幸你我的时候,你我是孝子贤孙,可当他不再喜欢你我,我们却会成为他最大的隐患。”
“李今义固然做事游刃有余,足智多谋,可他到底是青铜巨宫出身的方士,不是我的亲子。”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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