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破缺,福地桎梏松动几分,栾仲秋自身境界上升至合道八境,尽管如此,以八境对十三境,依然是天渊之别。
他转身看向不远处,昏倒在地尚未苏醒的裴荣,心中默念几句悄言,对着陈生点了点头,随后泄气般身形佝偻着,须臾一阵后,他大喝一声,身驱直挺,灵台处大烁光彩,两滴本命精血于灵台处若隐若现。
“祭出本命精血兴许有一战之言,不敌也能拖制少许,剩下就得靠陈兄了。”栾仲秋暗自安抚。
待一切平和之后,也该昂首直上。
悬顶手印不再默候,当即以镇轰之势向着栾仲秋打去,他也不再怠慢,拳式逐渐展开,身后那尊半身法相随同拳式大开大合。
————
“八荒小鬼,做事太过势可就走不出老夫这座玄蓬福地了。”
福地一时间话语传荡着这句话,福地之外,两道身影对峙说言。
真意手印滞空顿讷刹那,刹那之后手印上的天地真意渐渐散去,同一时间,手印落至秦蛭眼前,迅捷将秦蛭提起,向着穹顶缺口逃离。
哞!哞!哞!
大青牛咽下这嘴草,身形变化高数百丈抬头冲天叫喊。
云海之上隐隐浮现两道身影。
哞哞!哞!
大青牛厉声如宏,天上两人身形无一不怔,显然被这两声吓得不轻。
“好了老牛,还是安心吃草吧,都快被吓得灵台失怔了。”牛十三叼着细竹签说道。
“哞。”
牛十三抬头看着那两袭身影,轻声开口道:“再不走,老牛就没什么耐心了…”
话落间,藏匿云海之中的身影施展腾云术离去。
牛十三望着有些狼狈的两人,轻蔑笑了笑,旋即闲下来,看向低头吃草的大青牛,松散道:“老牛,待会儿进城,老夫给你说个媳妇。”
“哞!”大青牛甩起尾巴,叫声欢愉。
————长风洲三万里开外,临近东海。
“怎就想着跑了,那一招为何不打出去?”秦蛭躺在术云上悠哉开口。
一旁与秦蛭仿佛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老叟扯了扯嘴角,目视前方缓缓,道:“无生幻象,逾境杀生,东海那位可不会袖手旁观。”
“…况且,那位圣贤讲究道法均衡,这半成的剑道胚能到你手上也算他默许了。”年迈秦蛭又道。
秦蛭微微点头,抬手观望手中剑道胚散出的剑意,生出疑问,顾而又问:“杀他,几成把握。”
“三成五。”
“三成五?”秦蛭听后骤然起身,口中喃喃,“返虚十一,仙人十二联杀十三境,不成…”
年迈秦蛭瞥向秦蛭,沉良许久,唉气道:“十三境包罗万象,若手段没能达到九成三之上,无异于‘僭越’之数。” “如今,剑道胚落入你手,剑道造诣定能逐越变化道之上。”
“哦?”秦蛭笑了笑,坐直身躯,“你断定千百年后,我能踏入十三境不成?”
年迈秦蛭甩了甩袖袍,两手负于身后,神气笃定,道:“‘服主’修行的变化道你我不是最清楚?”这句话说出口后,年迈秦蛭瞳仁暗沉,低头疑思着,沉默许久又道:“他的道,就只能到那。”
秦蛭看向年迈秦蛭不再说话,当即起身,视线转向身下,“东海”……到了。
——东海之上,一袭身穿白色袖袍,玉郎风骨的身影正凌空盘坐,东海海水清澈如明镜,他倒是闲来无事,当起了看戏的角。
所谓的戏,不过是脚下出现两条鱼儿相聚一起,面对面的吐水泡。
那道玉郎身影看了一阵之后却觉得太过无趣,太过平静,旋即抬手,轻轻在水面点了一下,水面当即出现一道圈纹,缓缓在整个海面扩散,鱼儿像是受到惊吓般,四散而逃,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两手拍打大腿处,朗声大笑。
“呼!”
忽然地,玉郎抬头,看向云际,查觉上云海上方显现的两道身影,他摆了摆手,那两道身影作揖礼拜玉郎,为首之人从袖口中取出一枚令牌,令牌当即脱手而出,落至玉郎之手。
玉郎看着手中若隐浮现的图纹,也不再管两人。
两人再度作揖,即刻离去。
————
栾仲秋几人过镜门来到负玄山山腰处,栾仲秋搀扶着尚未苏醒过来的裴荣,满是郁闷,而陈生就在身后看着两人。
“呼。”
栾仲秋深呼一口气,身上的福地桎梏在踏出镜门时消散,自身道行也回到十境归真境。
他抬眼望向山下,正是一片好风光…
“小友,老夫那牛……”
栾仲秋循声看去,牛十三还是那一副先前吊儿郎当的模样,倚靠木椅,剔着牙。
栾仲秋微微躬身,恭敬道:“多谢前辈出言相救,先前答应前辈的牛,可上海角城主府任意取之…”
话尚未说完,只见牛十三摆了摆手,顿然见连同一旁的大青牛消失在眼前。
“这……”
当下再过两、三个时辰天就要黑了,陈生觉得要快些回去,随即出袖口中取出纸鹤,施展着从书中目睹过的术法,好让两人乘鹤,一人御剑离去。
就在离海角城尚有一半路程之时,裴荣清醒起身,她先是看了看眼前的栾仲秋,又转头看了眼身后的陈生,再向着陈生点头道谢过后,便从纸鹤上下了地,独自一个人步行回山门…
栾仲秋见状,收回纸鹤,连急向陈生告别,追了上去。
陈生见此,也不再过问,率先往海角城的方向赶去。
黑白相掺,披散而凌乱的发丝与那脸上的神情,显得格格不入,她自然是清楚栾仲秋会在身后跟随,这,她很清楚。
她未出言劝栾仲秋,是因她尚未能想出一个还未说出口的理由,一个让不再让他过多纠缠的理由。
短短的一小分神,栾仲秋已经大步赶到裴荣身侧,刚要做出搀扶的动作时,却收住了手,故而改成一句话:
“我送送你。”
裴荣没有出言制止,自顾自的往下走着。
蜿蜒泥泞的路,一眼望不到头,两人往下走着,步行许久之后,天渐渐暗下,两人过路海角城,裴荣率先抬头,稍稍看了一眼高耸的天涯峰,继续赶路。
一路上,两人都是不发声。
过路海角城时,看了眼天涯峰。
过路神女峰时,默不作声。
最后,来到山门所属,文贯山山脚下。
“就送到这吧。”
裴荣几步踏上石阶,栾仲秋就如先前一样,默声观望着,忽然,裴荣转身,看向栾仲秋沉声说道:“栾仲秋,你……你是个好人,世间广大,不久的将来总有一位姑娘会契合你。”
“裴荣配不上你。”
话声落下,裴荣抬起手,想要触摸因生机倒逆而衰老的容貌,手却在快要触碰脸上时停了下来。
“你是一个好人…”
栾仲秋听下这句话,思绪被拉回往日,与位出世的老和尚喝酒,老和尚喝的醉醺醺之时,说道:“向喜欢的姑娘表明自已的心意,姑娘若是说出‘你是个好人’之时,你多半是没下文了。”
栾仲秋回过神,扯了扯嘴角,裴荣是位恳实的姑娘,他自然清楚这是她的道谢言,也明白这一语双关…
一时间,他也不该说些什么,而姑娘却不如此,她转身向着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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