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安顿好方梨，独自回了顶楼的卧室。她看着镜子里疯狂过后、可怕的自己，缓缓扯了个意味不明的笑，眼中再无半点悲悯和柔情，满是因为仇恨燃起的火苗，熊熊燃烧过后，只剩得逞后的阴险。
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她被迫学了很多东西，整个高中的知识滚了一遍又一遍，说实话她不是那种头脑聪明的孩子，在学习上略微逊色些，但女人总有办法让她不断突破自我。
方梨隐隐对她有些敬佩。可每在这个时候，女人总会用另一种方式打破方梨的美好幻想，前一秒还在歇斯底里的吼叫，下一秒就要痛哭流涕乞求方梨的原谅；前一晚给她唱摇篮曲哄人睡觉，第二天早上反倒像是陌生人一样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擦肩而过。
慢慢的，方梨琢磨出她的节奏，也逐渐适应这种生活，习惯女人的喜怒无常，冷眼相看她发疯，她态度软下来的时候，方梨也会扯个虚假的笑容回应，让女人安心。
困在囚笼里的鸟向她的主人妥协。
人会有死的那天，铁笼子也会有破的时候，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初到津泊的那一天，一连下了三天暴雨，整个城市的排水系统差点瘫痪，室外除了排水的作业工人，几乎见不到行人。
方梨用这三天的时间摸清枫江湾周边大大小小的路。
雨水能冲刷掉一切罪恶的痕迹。
她站在窗边擦着湿发，透过雨幕看向枫江湾的富人区，一江之隔。
游戏开始了。
*
方梨站在门外抖落肩膀上的雪花，吱呀一声，带着风铃响声的木门被推开，热气迎面而来，她睫毛上的雪花瞬间融成水滴，随着她眨眼的动作滴落，她抬手用指骨蹭干净，也顺便在门口的地垫上蹭掉鞋底的雪。
店内人员不多，轻而易举地看见要找的人。
冯柯坐在角落里，面前有一本摊开的习题册，再往前一杯白水，还冒着热气，自打方梨进来，鬼祟的眼睛藏在镜片后死死盯着她的动作。
方梨去台前点了杯玛奇朵，付完钱径直走过去，拉开对面椅子坐下，双手还抄在上衣口袋里，宽大的围巾遮住她下半张脸，露一双神色淡漠的桃花眼。
冯柯冲着她狡黠一笑，因着他瘦的过分，脸上没肉，脸颊和太阳穴凹陷，颧骨突出，整张脸搭配他奇怪的笑，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方梨不说话，拿眼睛打量他。
冯柯用食指推了下鼻梁上下滑的眼睛，高度近视的镜片很厚，将他原本不大的眼睛折射的更加小，他收了笑，习惯性的肩膀内扣往前面抵，几乎要挨着餐桌，“方梨，新年快乐。”
方梨眼皮一跳，眉头不可察的动了下，没什么温度的回他，“有什么可快乐的。”
冯柯表情一僵，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正巧服务员过来送上饮品，两人静声，方梨颔首示意，道了谢。
服务员是个年轻小姑娘，目光大胆，不自觉盯着两人看了又看，大概惊奇两人这种奇怪的搭配，美女和野兽能有什么奇妙的关系呢？
美女是真美，野兽也是真的。
方梨拉下围巾，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小口，这下身子彻底暖和过来，舒服的吐出一口气，眉眼轻松。
“找我什么事？”
冯柯双手都放在桌下，这是他一贯的动作，恨不得把自己镶嵌在桌面上，脑袋往前探，声音偏嘶哑，“最近和江祈檌玩得开心么？”
方梨端坐的背榻了下，换了个姿势，她往后靠在椅背上，虽是平视，却生生有一股居高临下的高傲感；她缓慢的眨了下眼睛，“这种话你在电话里也能问。”
对面人轻蔑一笑，“江祈檌现在估计爱你爱得不得了吧，为了你教训了多少人，恨不得把你圈起来养，方梨，你本事不小啊。”
藏在围巾下得薄唇一勾，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笑，她笑得时候眼睛弯的弧度很小，只有卧蚕的位置被顶起，让人察觉她的笑意，“等开了学，也就三个月时间，与其跟我问东扯西，不如想想你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闻言冯柯笑得更甚，眼睛甚至因为用力瞪大了些，进了光，能看出他眼中的兴奋，“我只确保一件事，江祈檌真的爱上你。”
方梨垂眸不语，忽然自嘲一笑，抬眼看向对面，“你觉得可能么？”
冯柯还是笑，“以前我不确定，但现在我倒是觉得，我赌对了。”
“赌？”她讽刺开口，“敢跟江祈檌赌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冯柯自然听得懂她的话，但又怎样，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赌局，父亲赌输了，家破人亡；母亲赌输了，半疯半傻；他不相信老天爷要这么折磨他们一家人，有人牺牲，也总会有人成功。
“怕什么，还能比现在更糟糕么？”
学校是靠资助上的，吃穿用度的钱是靠低保领的，在学校里也总是被人欺负，所谓的家也只是个漏风的破房子。
还能比现在更糟糕么。毫无疑问。
冯柯眼底瞬间无限冰凉，是绝望也是希望。
方梨食指摸着杯把，不说话了。
“总之你我的目的一致，我只是确保计划能顺利进行，万事总得提防，电话联络也不一定就安全。”
方梨保持着姿势不变，半眯起眼睛，突然冷笑一声。
冯柯不知道她笑什么，她甚少会有这种带着恶劣情绪的时候，至少从来没有在学校展示过，无论是对上林玉媛还是颜冬，甚至江祈檌，她都是冷漠坚韧、不屈不挠的神态。
“笑什么？”
方梨没回答，闻言无声又勾一下唇，扭头抬眼看门口的方向，安静了两秒钟，转过脸，“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罢了。”
冯柯脸色一僵，眼底有些恼怒，动了下唇想要什么。
方梨抬眼看向正对着她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突然垂眼看向桌面的练习册，随手一指，“这里的结果算错了。”
话落起身，头也不回的大步走掉了。
服务员小声跟同事咬耳朵，“光看女孩这怒气冲冲的背影，两人指定是吵架了......”
冯柯扭头看她刚才指过的地方，那里空白一片，哪有什么数字。他抬起头，目光阴森的看向门口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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