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不减。
谁也没动，方梨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杨锦程盯着晃动的雨刷器看，手握在方向盘上。
“怎么解决？”
方梨突然开口。
杨锦程侧脸看她，还没回答，她又说话。
“你保留了她的DNA？”
他没否认，“嗯。”
万事总得留些后路。
方梨沉思。
他解释，“只有这一种方式行得通，多了一对父母，总好过发现你是假的。”
她轻声开口：“那就一个都不要，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做这个亲子检测。”
杨锦程又嗯一声，“好。”
他把伞递过去。
方梨接过，推门撑伞，快步下了楼梯，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
十月保留最后一丝燥热，来迎接初秋。
方梨盯着手机发呆，短发被她拢起在脑后强行扎成一个揪，脸蛋白皙光滑，剥出整张脸的她清冷感更强烈，眼睛似无神，莫名多了一丝破碎感。
白璨觉得她这段恋爱谈得身心疲惫，好像总是不太开心，她不是迷恋手机的人，如今竟也时常盯着那块屏幕出神。
江祈檌消失一个月，怕不是死了。
“黎黎，假期咱们去爬山吧？”
白璨从下铺探出头，看她毫无瑕疵的侧脸，分外羡慕。
方梨动了下眼皮，摇头拒绝，“我体力不好。”
爬久了会腿疼。
“没事，咱们少走几步路，走索道上去，在山顶看看风景！”
她坚持，想带她透透风，放松一下。
方梨转头看她充满期待的眼睛，点头，“好。”
*
方梨一身黑，她将冲锋衣领子拉高，遮住下半张脸，扣紧背包环带，浑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近”几个大字，单看那双眼睛，演技拙劣，她藏不太好其中的冷漠。
白璨啧一声，冲她抛眉眼，“江少好福气！”
方梨无声勾笑，卧蚕弧度微起，眼睛染上笑意，温和许多。
两人到了山脚下，仰头看，山峦巍峨，晨鸟鸣鸣，雾气清凉。
她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快速发了个朋友圈，然后锁屏。
白璨笑她，“跟少爷报备呢？”
她愣了下，也算是吧，笑笑应下，没有正面回答，“走吧。”
白璨边走边围着她闹，嘻嘻哈哈的入了山。
走了二十分之一都不到，方梨右腿还没感到异样，倒先是白璨先喊，“不行了不行了，高估我自己了，累死了！”
方梨笑她，替她找台阶，“走吧，这段有手扶梯。”
白璨顺坡下，“太好了太好了！”
江祈檌亲自去了趟临歧。
正和梅迅在餐桌上吃早饭，一口没动，垂头盯着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神色一闪，突然起身。
梅迅看他，“去哪儿？”
他没个正形，笑得痞气，“给您找孙媳妇去。”
梅迅没太大反应，还想问什么，人已经走出餐厅了，脚步急匆匆的，她摇头轻笑，继续用餐。
出门就撞上好久未见的江茂林，父子俩都消瘦不少，江茂林更是浑身老态，三两年的时间，变化甚大。
江祈檌晃着步子擦肩而过，眼皮都没抬一下。
江茂林开口大骂，“没长眼？看见老子不知道打招呼！”
回应他的只有江祈檌的耻笑声。
你算什么老子。
江祈檌上了车，隔绝骂声，却又不急了，迟迟没有发动车子，他揉额角，藏不住一脸疲惫。
沉一口气，猛踩油门，扬长而去。
江茂林发泄一通，整理好情绪进门。
梅迅听得清楚，声音凉调，抿一口粥，“大清早的火气就这么大？”
江茂林轻咳一声，立在一旁，叫了一声，“妈。”
梅迅放下餐具，吩咐人，“拿套餐具上来。”
不多时，摆上来一碗粥，一套餐具，还有一杯颜色颇深的凉茶。
江茂林入座。
她淡淡一眼，“多喝些凉茶，去去你的火气。”
江茂林不容多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味道甚是苦涩。
*
方梨看一眼手机，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消息。她莫名的有些生气，也不知道气谁，肉眼可见的浑身气压都跟着降，咬咬唇，把刚才在山下发的朋友圈又删掉了。
白璨歪头靠在她身上，全身没力气，双腿像是废了一样，哎呦出声，“再爬山我就是狗！”
方梨收回虚无的视线，看似温柔一笑，实际上很空，像是戏演多了形成的肌肉记忆，下意识反应；她猛地回神，诧异自己的反应，伸手按了下跃跃欲试跳动的眼皮，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两人到了半山腰，直接坐缆车下山，爬山之前的激情一扫而空，浑身酸疼。
半晌时辰，有些燥热，方梨脱下黑色冲锋衣叠好放进背包，上身只留一件短款宽松纯白短袖，隐隐藏起一截细腰，肌肤白到晃眼。
白璨眼尖，一口水还没咽下去，急得拽方梨胳膊，嘴里一直“嗯嗯”的，眼睛瞪大看停车的位置，被一口水噎得半死，都没来得急咳嗽，激动出声：“你看那儿是不是江祈檌！”
方梨转动视线去看。
明显是江祈檌先看到她们，迈着长腿走过来，烈日当头，他更烈。
她下意识心跳加速，手心汗津津的难受，借着拧瓶盖的动作抹掉细汗，视线跟着他动作，步步逼近，踩在她心窝上，不至死也不舒服。
白璨明显更激动，脸上笑开花，扭头看方梨，却发现她神色平平，秀眉微拧，一副犯难的模样。
江祈檌走近，瞧见她被晒得粉红的脸颊和脖颈，头发紧密的梳在脑后，巴掌大的脸，精致五官，一览无遗，她的美丽毋庸置疑。
方梨动了下唇，不知道说什么，质问他这一个月去哪了，还是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答案她都知道，明知故问也装不出来。
白璨小心翼翼地冲着他摆了下手，笑得脸僵，“嗨！”
江祈檌微微颔首回她，没什么表情，那双自带戾气的眼睛只有在看方梨的时候才会显露一丝不同的情愫，偏爱。
气氛古怪。
他转回视线，往下，落在她腿上，又回到她眉眼上，像是责备，“腿不疼了？”
白璨听不懂，猛地低头看方梨笔直的腿，“黎黎腿不舒服啊？”
方梨眼皮跟着一跳，有些东西注定纸包不住火。
她终于肯出声，不知道回的是谁，“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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